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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玉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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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襄道:“王順有位胞弟,名叫王賓,人稱王四郎,他才是阿妙的意中人。”

謝陽吃了一驚,道:“什麼?她與你定了婚約,怎的又去鐘意別人?”

劉襄苦笑道:“感情這種東西奇怪的很,一旦生將出來,往往身不由己,又豈是一紙婚約所能束縛得住的?”

謝陽道:“你這般心思玲瓏,文才過人,且又生的……生的俊美不凡,哪家女郎見了你會不動心?我瞧那沈家女郎呀,不是盲了眼、蒙了心,便是看上了王家的權勢。”

劉襄道:“謝女郎莫要取笑在下,阿妙也並非勢利之人。她既鐘意王四郎,自是一片真心,與王四郎的出身當無半點干係。”

謝陽道:“她明明與你有婚約,卻移情別戀他人,如此對你,你還替她說好話,才誇你聰明,這會兒又犯傻了不成?”

劉襄道:“我據實而言,可不是在替誰說好話。”

他與沈荷只說過十幾句話,並無半點交情,還不至於要替她說好話。雖然也覺得沈荷身有婚約,卻對別人暗生情愫,這事辦的很不地道,但那日在沈家與其匆匆一會,還是能夠感覺得出來,那可是個心高氣傲的姑娘,與王四郎交往,應該不是因為“琅琊王氏”四字。

謝陽道:“有沒有替誰說話,你自己心裡清楚。既然你如此在意這位沈家女郎,當初為何又要把婚約推掉呢?是想成全了她麼?”

劉襄道:“不僅是成全她,也是成全我自己。婚姻乃終身大事,當然得尋一個情投意合之人過一輩子。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那一瓢啊,怎能隨意便取?”

謝陽聞言身子一顫,心中默唸:“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這兩句話,倒是特別!”

劉襄又道:“阿妙與我情不投意不合,即使強行湊成一對,我想,婚後她定然不會快活,我也不會覺得好受。既然兩人都不舒服,何不成全她和王四郎,不僅遂了她的心願,我也不會有苦惱,兩全其美,皆大歡喜,不是很好麼?”

謝陽嘆道:“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倒也有些道理。可婚姻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能由著你一個人的性子亂來?你這般任意妄為,為此……”說著白了劉襄一眼,“為此還搭上了自己的名聲,當真值得麼?”

劉襄心忖:“你既知曉我與阿妙曾有婚約,自然也是聽聞過我‘薄倖郎’的名號了。”道:“但求心之所安,幹麼要理會他人的言語。”

謝陽微微一呆,沒來由的竟生出一股子怒其不爭的火氣,惱道:“你求心安,你不在意他人的言語,可為什麼要來連累我?”

劉襄一怔,道:“連累你?此話怎講?”

現今不少人都在傳劉襄薄恩寡幸,攀附權貴,之所以推掉婚約,乃是為了謝氏才女謝陽,二人之間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劉襄先是臥床三個多月,足不出戶,養好傷後又一直忙於建造象棋廠和酒店,算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倒真不知道,傳言已經從當初的“陳郡謝氏女郎”,直接升級成了“謝氏才女謝陽”,且還傳的有鼻子有眼,有理有據。

謝陽唰的一下臉又紅了,羞怒道:“你可別想裝糊塗,還不如實招來?”

她這次到廣陵就是為了此事。探得罪魁禍首沈家大郎沈恪之已隨其父沈騰去了琅琊郡,若還想弄清楚事情原委,只能是落在劉襄一人頭上了。

劉襄心想:“原來你找我,道別是假,其實是問罪來了。”

他在腦中思索一遍,卻如何也想不通,自己退個婚,怎麼牽扯到謝陽身上去了,這完全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嘛。不得已,只能將他信口捏造出一個“謝家女郎”,沈家人卻誤以為是“陳郡謝氏女郎”等事和盤托出。

謝陽聽後皺起眉頭,半天不語。劉襄怕她不信,只得發誓道:“我方才所言,句句屬實,如有半點虛假,便教我天打五雷轟!”

謝陽聞言下意識便想掩住他嘴,手剛伸出去立馬醒覺,忙又縮回來,只覺兩邊臉頰上熱辣辣的一陣發燙,低下頭嗔道:“我又沒說不信,你大可不必起這般重的誓。那……那些賭咒的言語,太不吉利了。”

阿採在一旁忍不住哼道:“你口沒遮攔,只圖自己便利,卻是害苦了我家女郎。你可知,因我家女郎的姑姑在廣陵,人們便認定你口中的‘謝家女郎’就是我家女郎。現如今,人人皆道你是為了我家女郎才推掉婚約,什麼難聽的言語都議論了出來,你叫我家女郎怎生是好?”

劉襄一聽恍然大悟,登時哭笑不得,這些吃瓜群眾還真會腦洞大開,不過自知理虧,忙向謝陽行了一禮,道:“因為我的一句話,累得謝女郎清譽受損,實是萬死莫贖,我在這裡向你賠罪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謝陽“噗嗤”一聲笑了,道:“殺了你又有什麼用,難道還能挽回我受損的名聲不成?算了,不跟你計較了。”接著又小聲嗔怪道,“你明知我不會殺你,偏還裝模作樣,你這人呀,很不老實!”

劉襄心下汗然,只當做沒聽見,道:“多謝謝女郎不殺之恩!”

謝陽道:“其實,在你與趙四郎搶我牛車之前,我們就曾見過一面,我問你在橋上吹的是什麼曲子,你說叫《千年風雅》,你還記得麼?”

劉襄再次汗然,心下嘀咕:“明明是借,後來不是還給你了麼,怎麼記恨上了呢?就算是搶,那也是趙四搶的,跟我有什麼干係?”也不敢辯解,當即點頭道:“自然記得,像你這麼美貌的女子,雖只看了一眼,卻印象深刻。”

謝陽面上又是一紅,嘆了口氣道:“你呀,有時候就喜歡口是心非,嘴裡誇我美貌,心裡卻在罵我醜八怪,別以為我不知道。”

劉襄奇道:“何出此言?謝女郎這般美貌,我怎會在心裡罵你是醜八怪呢?”

謝陽道:“還說沒有?提到沈家女郎時,你說什麼‘花容月貌’、‘國色天香’,到了說我,就只剩下‘美貌’兩字,可見在你眼裡,我的樣貌定是不及沈家女郎之萬一,那不是醜八怪是什麼?”

劉襄一怔,心想,女人的心思果然細膩又敏感,這就攀比上了?不禁苦笑道:“你其實比阿妙要美上一些兒的。非要形容的話,那就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仙姿佚貌,傾國傾城。”

謝陽聽得小嘴微張,半晌才道:“你這都是從哪裡學來的言語,聽也沒聽見過,可別太勉強了,倒像我逼你才說似的。”

她嘴上不依不饒,其實心裡大為歡喜。“沉魚落雁”她是知道的,至於後面幾句,雖從沒聽說過,但從字意上還是能夠理解,無不是些稱讚人的話,不由得暗暗嗔道:“他心思玲瓏,總能想得出這許多討人歡喜的言語。哼,真是個油嘴滑舌的小子!”

她扭頭望了望劉襄腰間的陶笛,又道:“好了,不難為你了。你那日吹奏的《千年風雅》很好聽,但我就要回轉京城,只怕日後再也聽不到了。”

劉襄會意,他微微一笑,從腰間取下陶笛,想了想道:“《千年風雅》不適合眼下的氣氛,我還是另吹一首流行曲給你聽吧。”

謝陽奇道:“流行曲?那是什麼?”

劉襄道:“就是……少男少女們都愛聽的曲子。”說著他把陶笛放到嘴邊,一陣宛轉悠揚的笛聲響起,在寂靜的夜晚,從芍藥橋上四下傳去。

劉襄吹的自然是他最拿手的一曲《西海情歌》。一曲吹罷,只見謝陽目光落在河裡,怔怔出神,彷彿思緒已隨著笛聲傳到了遠方。

劉襄問道:“好聽麼?”

謝陽回過神,嘆道:“好聽,簡直令人沉醉。這首曲子又叫什麼?”

劉襄道:“《西海情歌》。”

聽到“情歌”兩字,謝陽面上又微微發起燙來,她道:“你再吹一遍好不好?”

劉襄又吹奏一遍,才放下陶笛,就聽一陣“嗚嗚”之聲在耳畔響起,正是《西海情歌》的曲調。

他轉頭瞧去,謝陽將一支長簫豎在嘴邊,月光映照之下,只見那簫約莫兩尺,白綠相間,晶瑩通透,卻是一管十分精緻的玉簫。而謝陽雙目閉合,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脂嫩的臉蛋上泛起一陣陣潔白的光暈,一時間,劉襄不禁瞧得呆了。

好一會兒劉襄才定住心神,轉頭順著河水朝遠方望去,臉上露出訕訕的笑容。這是心動的感覺,多麼美妙啊,自從唐秀秀死後,已將近十年,他再也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哀莫大於心死,他認為,自己的心已隨著唐秀秀的骨灰墜入了雅魯藏布江,被奔騰咆哮的江水捲走,再也找不回來了。

沒想到,剛剛謝陽那楚楚動人的樣子,像一把錐子,突然錐進冰裡,驚動了他那顆被冰封多年的心臟,又讓他嚐到了美妙的心動感覺。

陶笛音色明亮,婉轉靈活,以變見長。簫的音色枯沉沙啞,以質感韻味著稱。二者特點都很鮮明,吹奏出來的曲子可謂味道不同,卻各有千秋。

謝陽一曲吹罷,轉頭問劉襄:“我是不是有幾處吹得不對?”

劉襄點頭,他想起了芸娘,道:“我唱一遍給你聽,聽完後你再吹,多半就錯不了。”

謝陽頗為驚訝,道:“還能唱?”

劉襄笑道:“既是歌,便有歌詞,自然能唱。”他面向河水,在腦子裡想一遍歌詞,而後開口唱道,“

自你離開以後

從此就丟了溫柔

等待在這雪山路漫長

聽寒風呼嘯依舊

一眼望不到邊

風似刀割我的臉

等不到西海天際蔚藍

無言這蒼茫的高原

還記得你答應過我

不會讓我把你找不見

可你跟隨那南歸的候鳥飛得那麼遠

愛像風箏斷了線

拉不住你許下的諾言

我在苦苦等待雪山之巔溫暖的春天

等待高原冰雪融化之後歸來的孤雁

愛再難以續情緣

回不到我們的從前

……”

劉襄氣息平穩,自認比後世在KTV裡唱的要好得多,唱完後頗有些小得意,笑道:“怎麼樣?好聽麼?”

謝陽小嘴微張,歌詞平白通俗,表意大膽直接,且還帶著淡淡的憂傷,正是她這種十五六歲情思萌動的小姑娘難以招架的,她那顆小心臟,顯然是被觸動到了。

半晌才聽謝陽輕輕“嗯”了一聲,她問道:“這什麼歌詞,是你作的麼?”

劉襄很想吐出“刀郎”兩字,但知道一旦說出口,必定免不了一番麻煩,只得厚著臉皮也輕輕“嗯”了一聲。

謝陽又道:“好一個‘自你離開以後,從此就丟了溫柔’,你方才唱這歌時,心裡一定是在想著沈家女郎罷!”

劉襄一怔,道:“不是。我與她婚約已除,再無半點瓜葛,想著她作甚?”

謝陽道:“是啊,聽說沈女郎去了琅琊郡,只不知那王四郎人在京城還是琅琊。人家已隨著‘南歸的候鳥’越飛越遠了,你卻還念念不忘,作了一首情歌,整日吟唱,好不可憐那!”

劉襄有些後悔沒把刀郎供出來了,他思索一會道:“我從一本古籍上看到,在關中以西,祁連山旁,有一個大湖泊,縱三萬餘丈,橫近兩萬丈,世人稱之為‘西海’。據古籍上載,西海附近有一個部落,部落裡的人善良淳樸,只是四山環繞,氣候惡劣,部落裡的人們都想著有朝一日能走出大山。為此,有些女子拋下了當地情郎,遠嫁山外。我讀到這些記述,心生感觸,才作了這首歌,與阿妙並無半點干係。否則,幹麼不叫《廣陵情歌》呢?”

謝陽聽他說得誠懇,又有鼻子有眼,立時有些後悔說了方才的言語,道:“好罷,是我誤會了你,這支洞簫送給你,就當是向你賠罪了。”說著將手裡的玉簫遞到劉襄面前。

劉襄接過來,道:“可惜我不會吹簫。”

謝陽一雙大眼眨了眨,有些驚訝,道:“當真?”

劉襄道:“我只會吹陶笛,二胡也能拉上一拉。”

謝陽奇道:“二胡?那是什麼?”

劉襄恍然,這時候還沒有‘二胡’這種叫法,忙道:“胡琴。”

謝陽“格格”笑了起來,半晌才道:“原來是我高看你了!好罷,那我教你怎麼吹簫,你可得用心學了,否則日後丟了為師的臉面,我可不饒你。”

她從劉襄手裡抽回玉簫,從上到下依次講解一遍氣孔,而後放入嘴邊,《西海情歌》的曲調又再響起,不過只吹了一小段,便把玉簫遞回來,道:“瞧見了罷,你吹一段試試。”

劉襄在心裡回憶一下剛剛謝陽手指的落點與節奏,接過玉簫正待放入嘴邊,忽的一怔。玉簫剛被謝陽吹過,哨口還沾著謝陽的口水,要擦一下麼?擦吧,好像顯得自己是在嫌棄人家,她得多難堪;不擦,又顯得自己是在佔她便宜,似乎也不太好。

見劉襄不動,謝陽道:“怎麼?剛剛沒瞧清楚?”

劉襄一咬牙,忙把玉簫放到嘴邊“嗚嗚”吹動,卻吹得斷斷續續,七零八落。

謝陽起初還隨聲指點,到後來又是急惱,又想發笑,乾脆劈手把玉簫奪過去,嗔怪道:“你詩文作得好,歌詞曲調也編得妙,挺聰明個人兒,怎的吹起簫來卻笨手笨腳,你是不是成心要戲弄我?”

劉襄大窘,自己會作個狗屁詩文,編個狗屁曲調,不都是從後世剽竊過來的,但這些可不能對別人說,只得連稱“不敢”。

謝陽道:“我再吹一遍,你仔細瞧清楚了,不許三心二意。”她抬起手臂,正要把玉簫放入嘴邊,忽的一怔,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她轉頭去看劉襄,劉襄被她一瞧,竟訕訕的別開頭,謝陽立時明白了,為何他剛才吹簫前發了會怔,不由得滿面通紅,雙頰滾燙。

謝陽把玉簫塞回劉襄掌心,低聲道:“我不教你了,你自己日後慢慢琢磨罷!你心思那麼聰慧,總能想的通其中訣竅。天色已晚,我該回去了。”想了想又道,“此次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還請你多保重身子。”

劉襄道:“等一等!你送我一支玉簫,我卻沒有貴重之物回贈,這個叫陶笛,是用泥土燒製而成,自然比不上玉簫的精緻名貴,還望謝女郎不要嫌棄。此去京城,願你一路平安。”

謝陽接過陶笛,她心裡歡喜,想再說些什麼,又忍了住,低著頭快步離去。

劉襄佇立橋上,望向遠方,在月光下久久不動,也不知在看些什麼,直到霧氣聚攏,長青去喚他,他才回過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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