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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路瞪大眼睛，突然反悔看著男人，“不行。”
丁傑釋然一笑，“如果是你，有什麼不可以...不過，你要長命百歲才行。”
姜路遲鈍地點點頭，“那你呢。”
“我一百三十歲。”丁傑說完，搓了搓膝蓋，“是不是不好笑。”
房間安靜了幾秒，姜路忽然輕笑兩聲，帶著咳意，撫平胸口，朝丁傑靠去。
兩人依偎著，用平緩的氣息交換著情緒，過了許久，丁傑發覺姜路已經睡去，他將人安置好，守在姜路身邊，寸步不離，整整兩天，熬得人都瘦了一大圈。
這天上午，姜路還睡著，門鈴響了，丁傑剛把菜扔進油鍋裡，聽見聲音連忙解開圍裙去開門，劉熙和陳峰拎著牛奶和水果，看開門的不是姜路，先是一愣，打了個招呼。
丁傑接過東西，讓人在客廳坐下，趕忙沏茶倒水，對二人說，“姜路還沒醒，他這幾天都...”
“丁哥我們知道，”劉熙看了眼禁閉的臥室門，放低音量道，“讓他休息吧，我們就不多呆了。”
話音剛落，門鎖被人從裡擰動，下一秒，開了，姜路眼神迷離，見到朋友，不由得驚訝，“你們怎麼來了？”
陳峰五官扭曲，“哎呦我去，你嗓子怎麼了！”
姜路晃悠著走出來，丁傑連忙上去扶穩，對二人解釋道，“嗓子裡有瘀血。”
“不礙事兒，”姜路掐了掐喉結，想讓自己恢復得快點，儘管這幾天丁傑都變著法熬些養護嗓子的湯藥，一點效果都沒有，他的愁，不是一時能解開的。
丁傑見人狀態還好，於是放心進入廚房，把時間留給他們。
劉熙看了眼男人在廚房忙碌的身影，小聲說，“大路，你們同居了？”
姜路一愣，“恩。”
劉熙認可地點點頭，“也好，丁哥挺靠譜的，有他在我們就放心了。”說著，他從揹包裡摸出檔案袋遞給姜路，“學校給的實習合同，輔導員讓我轉交給你。”
陳峰剝了個橘子也遞過去，放到檔案袋上，擦擦手說道，“走個過場，學校包分配這事兒太坑人，還不如自己找，不過你也沒什麼好愁的，家裡頭給託底呢。”
姜路捏了捏檔案袋，沒接話，他從沒想過日子這樣快，轉眼間大學時光即將成為過去式，身邊的夥伴都飛走了，只留下自己在原地徘徊。
三人說了些日常，隻字不提那晚的事，臨走時，劉熙對姜路說，“大路，就業的事不急，你先把身子養好。”
姜路點點頭，沙啞道，“恩。”
吃過午飯，按照姜路現在的生物鐘，應該回到臥室休息，但他今天沒有，一反常態去到衛生間，把長出的胡茬剃乾淨，衝了個熱水澡，丁姐在門外守著，生怕他在裡面暈倒。
姜路換好衣服，把櫃子裡的相機取出來，掛在身上，換好鞋，對始終神色擔憂的男人微笑道，“丁姐，我回家一趟，不用送我，很快就回來。”
丁傑還想堅持送他，姜路看出他的顧忌，於是湊上前輕輕親了一口，眼神逐漸恢復光彩，“放心吧，我已經好很多了。”
“注意安全。”丁傑扶著門站在樓道里，目送姜路進入電梯，隔了很久才回到屋子，把靜音的手機調成日常模式，這才看到有許多未接來電，都是師父的，他愣了片刻，撥通號碼，
“師父。”
“事情忙完了？”老人洪亮敦實的嗓音衝開陰鬱，讓丁傑猝不及防，他雙手託著手機，恭敬道，“恩，快了，您，您辛苦了。”
老人長出口氣，“正好我有空，你那頭事情解決就好，這麼多年你還是頭一回這麼著急，到底出什麼事了。”
丁傑沒說話。
老人呵呵笑著，瞭然道，“行了，知道你不愛說話，我不問了。”
“謝謝師父。”丁傑站在客廳中央，望著窗外的陽光，溫聲道，“師父，等過些日子我去看您。”
“別來，我還約老王頭去看球賽呢。”
老人爽快結束通話電話，丁傑盯著介面，愣了很久，然後無奈地搖搖頭，擱下手機準備做家務，小呆搖著尾巴湊過來，他低頭看看，蹲下，捧著小呆的腦袋，發現這麼多日子過去，小呆殘缺的毛髮竟然生出不少。
按照醫生的說法，這塊面板因為燙傷很難再長出毛髮，期初他和姜路也做好了心理準備，盯著一叢叢柔軟的毛，丁傑小心摸了摸，隨後和小傢伙一起在屋裡玩耍起來，
他們都等著姜路回家。
......
姜路捧著相機，在門口就聽見老爸和女人說笑的聲音，他換好鞋子出現，弟弟姜薪正在老爸懷裡讀著書，男人抬頭看了他一眼，笑容立即消失，
“你還知道回來？”
女人面帶微笑，“小路，別聽你爸說的，快坐，我去切點水果。”
“不用了，”姜路放下相機，臉色泛白，站的費力，不得不靠在牆邊，“我放個東西就走。”
“你看看你現在什麼樣子！”男人放下小兒子，從茶几底下掏出精緻包裝的盒子，“你媽特意從海南帶回來給你的，這麼長時間你才露面？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是吧！”
姜路扶著牆，勉強站直，對女人說，“謝謝。”
女人笑容尷尬，朝丈夫使了個眼色，“別說了老公，”轉頭看著姜路，關心道，“小路，你是不是不舒服，快坐下再說。”
“坐什麼坐！一看在外頭沒少胡搞，”男人氣得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兒好，起身掐著腰指著姜路，“你什麼時候讓我省省心，讓你做生意你做哪兒去了，還是白鶴他們告訴我門市開業了，邀請我去參觀，不知道的以為我沒你這個兒子呢！”
姜路眼神落寞，嗓子苦得發痛，他已經習慣了，但心還是會痛，可他始終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在乎的人，會這樣對自己，
“爸，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女人拉住他，“小路，留下吃頓飯吧，你爸老跟我說想你，先別走了。”
“讓他走！”男人怒道，眼睛瞪得溜圓，恨不得在姜路身上燒出兩個窟窿，越說越氣，吼道，“你給黃老闆兒子打成骨折的事以為我不知道？！圈子裡傳遍了，就因為個唱歌的風塵女人，你把我老臉都丟盡了！”
姜路身子僵住，回眸怔怔瞪著男人，眼眶紅得嚇人。
“看什麼，我哪句說的不對！這相機是不是也拿去拍那女的了！你在外頭胡搞瞎搞我都忍了，這麼多年我給你多少機會，讓你學金融你不學，讓你經商你也不做，成天就到處閒逛找樂子，我的話你都聽到哪兒去了！”
男人胸口劇烈起伏著，不斷宣洩著多年來對兒子的不滿意，
“還有姓牧的，我聽白鶴說你和他混成一片，我之前怎麼告訴你的，離那人遠點！他是個——”
男人說不下去，啐了口唾沫，要不是女人拉著，他嚥下就能把姜路拽過來收拾一頓。
姜路忽然發出嘶啞的笑聲，絕望地看著父親，“你說他是什麼，同性戀麼？”
“你知道就好，”男人瞪著他，“之前的事就算了，把東西拿走，以後離那人遠點，安心和白鶴他們把生意做好，將來我這些公司都是你的，聽見沒有。”
男人說完，把禮盒拿起來，走到姜路面前，舉得高高的，對著他的鼻尖，露出父親的威嚴，和居高臨下的包容，“小路，我做的所有事都是為你好，等你為人父，是頂樑柱，你就能明白了。”
姜路看看逼到眼前的禮盒，又看看面前對自己“犯錯”寬容以待的父親，木訥地接過盒子，在懷裡打量許久。
“留下吃個飯，陪我和你媽說說話，坐吧。”男人讓開身，依然盯著姜路的一舉一動。
見姜路沒動，男人神色略微緩和，“怎麼，還生我的氣了？”
姜路搖搖頭，把禮盒放到地上，猛地起身讓他有些眩暈，在男人詫異的注視下，他疲憊地笑了笑，還是從前那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模樣，隨意道，
“不就是同性戀，我也是啊。”
......
丁傑帶著小呆去買菜回來，這些天他已經和廚房建立了十足的默契，剛把蝦去了蝦線，外頭傳來門鎖響動，他放下工具出去檢視。
“我回來了。”姜路想勾起嘴角笑一下，但是臉上的淤青太疼了。
丁傑瞳孔地震，望著姜路臉上的巴掌印，“他打你了？”
姜路抬手捂著臉，“沒有，今晚做的什麼？”
說完他脫去外套，垂著頭往裡走，被男人拽住，這麼久以來，丁傑對姜路最粗爆的一次，他把人扯到跟前，手從肩膀到膝蓋，從正面到反面統統檢查一遍。
除了臉上，還有後背一大片紫青，像是被重物砸出來的，丁傑手都在顫抖剋制著怒火道，“他們太過分了！發生什麼了，不就是去還相機，他們怎麼——”
姜路抬手摸著男人的脖頸，“丁姐，我餓了。”
丁傑沉默許久，嚥下嘴邊的話，“馬上就好，我先給你上藥。”
“不用，我進去睡會兒，有點乏了。”姜路說完，親了他一口，表示自己很好，然後邁著沉重的步子進到臥室。
看房門禁閉，和姜路此時的狀態一模一樣，接二連三的刺激讓他封閉內心，丁傑凝眉沉思許久，毫無頭緒，他返回廚房，機械地烹飪菜餚，然後端上桌。
小呆早早蹲在臥室門口等著主人，見裡頭沒有動靜，於是向丁傑投來求助的眼神，丁傑杵在原地，攤開手，無聲地搖搖頭，
這個劫難，姜路是一定要過的，但要花費多久時間，他不知道。
第二天，姜路像沒事兒人似的，起了個大早，帶著小呆回來，比丁傑快一步買了早飯，擱在桌上，走到床邊，輕柔地吻住男人，“起床了丁姐。”
丁傑這些天真是累壞了，連姜路什麼時候走的他都不清楚，望著姜路，眼中閃過茫然，又看到他臉上的傷痕，心裡咯噔，擔心道，“怎麼起這麼早，身體好點了？”
他剛要坐起來，被姜路按在床上，姜路眼角有一道細長的血痕，笑起來血痕就跟著皺起，他說，“放心吧，這些天睡的我腦袋疼，以後我打算帶小呆晨跑，鍛鍊身體。”
丁傑點點頭，但心存顧慮，即便姜路看起來精神狀態不錯，但和前些日子的低靡相比，這種情況讓他更加害怕，
斷崖式癒合往往不是好兆頭，他揣著不安，吃完早飯，姜路起身要收拾碗筷，他抓著姜路的手道，“小路，你身體剛好點，別難為自己，這些事我來就行。”
姜路一愣，笑道，“丁姐，我真沒事，忙起來還挺好的，心就不空了。”
丁傑緩緩鬆開手，沒再搶著幹活，短短一上午，姜路就把房子打掃得清爽，還扔了不少囤積沒有處理的物品。
一切結束，姜路洗完手，甩甩上頭的水珠，對丁傑說，“丁姐，陪我去看琳琳吧，我想她了。”
空氣安靜了片刻，丁傑才道，“琳琳已經出院了。”
“什麼時候的事兒？”姜路愣住，急道，”她現在怎麼樣？“
丁傑：“很好，手術日期暫定在年初，醫生說先讓她回家修養，到時候再做檢測，各項符合後再說。”
他看著姜路，輕聲道，“你那時候正...生病。”
姜路放下心，徵求許可，“我想看看她行嗎？”
丁傑當然點頭，得到支援，姜路高興笑了笑，特意把臉上的巴掌印用剛買的遮瑕膏蓋上，除了臉白點，看不出來破綻。
兩人在路上，丁傑突然發現油箱見底，又半路折去加油站，等待的時候，丁傑摸出另外一部手機，翻動著卡頓的相簿，神色凝重。
“打算給方姐發訊息？”姜路知道這部手機是丁傑頂替故友和家人聯絡的，探頭也跟著看，指了指其中一張，“這個。”
“我發過。”丁傑往下翻，選中兩張吃飯的圖片，正好趕上中午，餐桌的照片更合適些，剛要傳送，加油站的工作人員敲敲車窗，喊他下去結賬。
“小路，”丁傑把手機遞給姜路，“你發一下。”
說完下了車去付款。
姜路接過來拿在手裡，點選傳送，然後立即鎖屏放回原處，丁傑拿著賬單回來，發動車子繼續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