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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蜀王府回來後,離敬覺得鍾思儀的態度略有些轉變,這讓他心緒也頗為舒暢了些。
白日裡他需去朝中任職,回府後便守著鍾思儀在疏樓中待著。
特別是夜裡回疏樓若是晚了,鍾思儀也會為他留上一盞燭火。
連鍾思儀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如此,只用著到底是他的地盤,怎麼攔都無用,不如與人方便來說服自己。
北月眼見著自家姑娘似是接受了姑爺,亦是十分歡喜。
只是見著姑娘還是不曾停了那避子湯,心中又幾多憂愁。
想著姑娘如此自有她的道理,便不曾多言勸誡。
秋月的花園中尚有些鮮色,趁著菊色花期未落,又恰逢休沐,離敬吩咐人將案几小爐擺放在花樹之下鋪開的氈布上,屈膝坐了錦緞蒲團,等鍾思儀前來。
許是覺得微風愜意,他單手倚了小几,伸開雙腿,看著少章在一旁把銅壺支在泥爐上。
遠處一片夕霞,落在離敬身上染出一層淡淡的紅。
鍾思儀聽聞自家夫君今日要在園中飲宴,猶豫了一瞬,臨去時還是抱上了一罈自釀的青梅酒。
少章只起身同夫人行了個禮,重又蹲下煽著爐火,采苓陸陸續續領著人端來了各色新做的糕點酒菜,將溫好的梨花春仔細斟入杯中,按次擺放好碗箸,便帶人退下了。
北月手上還端著放了空酒壺的托盤,也一併放在了案几上。
火爐上的銅壺中發出咕嚕的聲響,一滾沸水煮了清茶,放在案上,少章抬頭看了北月一眼,又望向離敬,問道。
“少爺,那我們……”
“嗯,下去吧。”
離敬目色柔和的看著鍾思儀來到身前,他將盛了美酒的金樽握在掌中,緩緩啜了一口,又遞向了鍾思儀道。
“嚐嚐看?”
這梨花春酒甘涼爽口,雖不及她自釀的酒味道獨特,溫過後卻也自帶些特有的綿軟。
鍾思儀看著眼前遞來的酒杯,遲疑了一下,還是湊過去抿了一小口,眼眸中的光亮了亮。
“好酒。”
見樹下置著銅爐,不知何時北月等人都已退下。
離敬又是皇親出身,又做慣了發號施令之人,自是不可能起身動手的,她只好自己將那罈子青梅酒啟了封。
隨後鍾思儀伸手開啟那銅壺的蓋子,先把酒壺湊上輕晃了晃,才裝了進去拎上泥爐溫著。
離敬目光深沉的落在鍾思儀俯身傾酒的背影上,她換了新的衣裙,腰身彷彿比他記憶中的更纖細了些。
爐火溫溫,漸將嫋嫋酒香送出,輕嗅兩下,發覺與上回他做“李三”嚐到的那壇味道截然不同,遂好奇問道。
“這壇什麼時候釀的?”
她原本的打算也是要把這壇青梅酒拿來與之分享的,只是沒想到他會先開口問起酒的年份,老老實實回話。
“唔、去歲青梅結果的時候吧。”
因著這酒平素也只是跟閨中姊妹同飲,爽口即可,是以總是半年便起封。
至於年份久的,實際都送到了爹爹手中,這話自然不好同離敬說起。
這罈子還是去歲自己喝剩下的,雖說再放些時候口感更佳,又怕眼前人不願嘗試,到時只有主僕三人享用,這烈度便剛好了。
“不過也是從前閨中閒來無事,才同乳孃學了幾個釀果酒、米酒的方子,與外間賣的自然比不得。”
“就像這青梅酒,就是乳孃教的,做起來其實挺容易的。把青梅過鹽水,再加入糖和酒一起炮製封口...”
她話匣子開啟自顧自說的起勁,後知後覺的想到離敬只是問了年份,並未問這般細緻的釀造過程,又連忙收住話頭。
隨後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開口道。
“你...可要試上一試?”
離敬指腹一邊摩挲著金樽上雕劃的紋路,一邊垂著眸子聽鍾思儀講著釀酒之事。
畢竟是官宦貴胄家的嫡女兒,從前也是千嬌萬寵著的,女塾中亦會教授不少技藝。
離敬仰頭飲盡杯中酒,將空杯舉向前,候她素手斟了一杯,酒溫透過杯壁,更催發出一絲香氣。
酒液入喉果香交融,酸甜悠長,他舔了舔唇邊沾染酒漬,點了點頭笑道。
“嗯,這壺比從前的好喝!”
“你從前喝過?”
鍾思儀記得自她嫁入侯府後,因多有不便,只能釀些簡單的果酒,這罈子青梅酒還是歸寧時從鍾府抱了來的,不知離敬何時曾喝過?
離敬眉眼閃爍了一下,輕咳一聲,遮掩道。
“我……猜的。”
他掩飾性的又再次捧起杯盞,輕抿了一口酒水,毫不吝嗇的誇讚道。
“味道不錯。”
鍾思儀見他神情自然,便也未做他想。
而是也自斟了一杯青梅酒,小口飲著。
此時兩人因斟酒離得不遠,周身間湧動著薄薄的酒氣。
朦朦朧朧間離敬只覺眼前的畫面似與前世重疊,那時的鐘思儀也是請了他喝了青梅酒。
也是在那日,他得以瞭解她過去的不易。
身為嫡女被千嬌百寵,勢必也會遭人嫉妒,引來禍端。
他也是因著如此,才會在今生格外留意這件事的動向。
想著提早出現,也能避免她遭人暗算毀了名聲。
說來那時自己還奇怪著她為何會醒著,還一身完好。眼下確認了她如自己這般是重生而來,那麼有所準備也說的通了。
不過前世也是那日的冰釋前嫌,讓離敬真切感受到了鍾思儀對他的在乎,進而接受了她的存在。
金烏西墜,夜色闌珊時,少章在周圍不遠處漸次燃起了燈燭,圍著花樹蜿蜒盤旋,像是星星點點的天河落在了地上。
往事如浮萍般消散,那些美好似也離著兩人愈發遠了。
離敬也知道鍾思儀是帶著對他的怨氣重生的,是以今生才會對他如此避之不及。
可他卻是想要再爭取一下,想要看看自己在鍾思儀的心中到底還有沒有位置。
於是,他看著漫天的繁星,如前世那般開口道。
“對了,客棧那件事,你是否知情?”
而在一旁默默陪伴的鐘思儀,未料他今生又問了從前問過的問題,微微有些怔然。
她總不能告訴離敬,自己是重生,也是將計就計中招打算坑回五姐姐的吧?
不過也有她沒料到之事,就是離敬也會出現。
分明那件事沒有按著前世軌跡而來,時間也早了些許,怎麼離敬又會剛好闖入局中?
她百思不得其解,難道真的是天命不可違?兩人命中註定有段夫妻緣分?
不過眼下還是打消眼前人疑慮更重要,於是她仔細想了想,還是搖頭道。
“我、我跟我那五姐姐有些齟齬,也猜到五姐姐總有一日會對我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