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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上巳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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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這離敬小公子也是個運籌演謀,胸藏溝壑的人物,自幼跟在他身邊的少章也被調教得機敏伶俐。

他收買了鍾府上一位灑掃僕人和一個花匠,整日裡鍾思儀的一舉一動都被記在了紙條兒上送進了超卓院的書房裡。

小姑娘的內院自然是進不去的,但府中來往眾人卻瞞不住他的耳目。就譬如:

“今日六姑娘折了兩枝花……”

“今日六姑娘在院中放紙鳶……”

“今日陸四公子登門借住府中……”

“今日陸四公子在院中偶遇六姑娘,兩人寒暄數語……”

“今日六姑娘給老夫人請安時碰上陸四公子……”

“今日……”

諸如此類的訊息就源源不斷的傳進了離敬的耳朵,他倒是樂於去了解小姑娘的一舉一動。只是近來這訊息,對他來說並不太友好。

離敬原是在書房中寫字,每每看到有關“陸四公子”的訊息時,他那一筆字就寫得奇醜無比,尤其是看到最後一張紙條兒時,手指微一用力,一隻上等的狼毫咔嚓一聲被他握斷成了兩截。

“今歲上巳節,六姑娘府上原是上下打算去郊外踏青賞春,六姑娘見陸四公子一人在府內無趣,便也邀上了他一道。”

好樣的,鍾思儀真是好樣的。離敬小公子儘管氣的後槽牙都咬緊了,奈何這一世兩人還並無實質性的關係,只能在心裡默默吃著醋,愈發陸四公子不順眼了。

也不怪離敬小公子心緒難安,他還清楚的記得,在上一世他在幾年後與鍾思儀成婚,而就是在一次上巳節飲宴時,那位陸四公子攬著自家夫人的腰身,站在花樹之下,得了一句溫香軟玉抱滿懷的笑評。

他還清楚地記得,她喊陸四公子長清哥哥呢……

彷彿看到了前世的場景,離敬腦中嗡嗡作響,只覺有一股細密的鈍痛忽而自胸前瀰漫,叫人有些透不過氣。

少章看著自家少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有心開口卻又不敢打擾,好在離敬喘了幾口就恢復了過來,時移世易,他既然能夠回到此時,自然要做出些改變。

離敬將筆棄之一旁,看了一眼大氣不敢出的少章,輕哼了一聲開口道。

“守好門,我要出去!”

”少爺!您又……是,少章明白!“

被少爺橫眉剜了一眼,少章嚇得趕緊改了口,退出去安排人手了。

可不是要出去嘛,再不出去自家夫人就要被拐跑了!離敬仍舊裝扮成上回去廟宇時的模樣,自後院輕車熟路的翻了出去。

話說這頭,鍾府一行人依著原定的計劃舉家出了府門,女眷們這頭是鍾夫人領著還未出嫁的五六姑娘同坐一輛車前行,鍾大人的兩位妾室坐了一輛稍小的馬車,其他僕從除了近侍則坐在了一道。

而鍾家的三少爺跟陸驍則策馬同行,鍾老爺是一人坐了一輛車。

一行人浩浩蕩蕩出行,很快到了自家莊子附近,那兒附近的山丘上恰巧有一片綿延數里的桃花林,依山傍水,風景很是好看。

已近午時,下了車的鐘夫人邊安排著僕從儘快備下午膳,一面叫人尋了塊視野開闊的空地,佈置了個簡易的休憩之所,放上了點心茶水。

微風習習,幾個少男少女便拿著球,又扯了幾個紙鳶到河邊相對空曠之地玩耍。

鍾思儀並不想跟著她的五姐姐一起玩球,便叫南星拿著紙鳶放著玩。等到南星拿著紙鳶過來的時候,她又犯懶想叫南星把它送上天再給她,哪知這個時候陸驍卻湊了過來道。

“筱筱妹妹這是又想放風箏麼?怎麼不叫我?”

少年的突然出現顯然讓鍾思儀很是意外,剛才他分明瞧見他跟三哥哥在五姐姐身邊,又是何時過來的?

她有些不解的看看他,又看了看五姐姐的方向,登時困惑不已的撓了撓頭,難道他會飛?

陸驍見此又有些好笑的點了點小姑娘的腦門,道。

“想什麼呢,我當然是走過來的,是你自己想事情太入神了沒看到。”

看著小姑娘懵懵懂懂點頭,他忽然在心中感慨了一句,果真跟小時候一樣傻的緊,隨後自顧自從南星手中拿過紙鳶送上天,一面續道。

“怎麼不一起玩球,一個人躲在這裡多無聊?你們小姑娘是不是都喜歡放這個呀?上回看你在花園裡玩的也很開心。”

在外人跟前,鍾思儀自然不會說自己跟五姐姐不合,只是淡淡笑了笑,道。

“唔、不想玩就不玩了,況且他們都玩不過我。”

這話可不是隨意說說的,鍾思儀在女塾裡或許其他功課未必出色,但騎射六藝在一眾嬌嬌悄悄的姑娘家裡算的好的。

而她的五姐姐素日裡接觸的也都是附庸風雅之物,自然這塊是不夠看的。若是兩人一起玩,只怕到時要說她欺負人了。

鍾府五姑娘原本在心裡便對鍾思儀看不大順眼,凡事都要與她比上一比,如此還不得再記她一筆。

陸驍想是也只是隨口一問,並未去深思,只是將線軸遞到了她眼前,笑著回應。

“你倒是自信。這個、給你。”

小姑娘衝著他嘿嘿笑了笑,道了謝之後,將紙鳶接手了過來。

他們並不知道,在兩人並肩抬頭看著高高飛起的蝴蝶紙鳶的時候,離敬騎著馬恰恰來到附近不久,是真真切切將兩人的互動看在了眼裡,一時之間心裡五味雜陳的,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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