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而相較於四公主府裡的驚喜,長公主府裡卻是依舊一片愁雲慘霧。
離敬小公子的住處——長璃閣裡一室靜謐,離敬原是被他的大哥派人強行扯回了屋中休息,可他閉上眼便是夢魘,又如何能入睡?
直到過了三更天,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只是夢中依然是頹然無力的哀泣。好似被拖入了一個黑洞洞的旋渦裡,心口痛苦不減,他的氣息也逐漸微弱下去。
隨著窗外一聲驚雷的響起,剛還躺在榻上人事不省的離敬卻猛然坐了起來。
院中無端呼嘯起一陣狂風,颳得屋角的靈幡獵獵作響,離敬緩緩轉動著脖子,看著屋中飄搖的燭火之下,是滿屋子令人窒息的白色佈置,兩道墨眉不由緊緊的蹙在了一起。
如果他沒記錯,他應該是死在了悽風苦雨的戰場之上,箭矢穿透了他身上的鎧甲,穿透了他的心臟,但他竟覺得這是種解脫。
自從得知鍾思儀懷著他的孩子死在別院後,他就已經麻木的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了,而死亡就是他唯一贖罪的方式。
但眼下的情形顯然超出了他的意料,總不能是他在自己的靈堂上活了過來吧?
而且這屋子他也是熟悉無比,明明是長璃閣他的臥房,誰會把屍體放在生前的臥房裡?但如果不是靈堂,又為什麼滿屋都是白事的佈置?
他扶著額頭緩了緩神,又摸了摸身上,再次確定自己確實是毫髮無損,除了肚子有些空落落的、像是許久不曾進食的樣子,於是他下意識的喊道。
“少章!”
沒過一會兒,那個總角之年便到他身邊伺候的貼身的小廝就快步推開門走了進來。
而離敬看到少章的樣子,更覺駭然。少章雖然比他小了兩歲,但隨著他一起踏上戰場之時,也已經是快要及冠之人了,斷不可能是現在十三、四歲的樣子。
離敬本就是極為聰慧之人,將所見一聯絡心裡就已經有了答案——原來自己這是……不知什麼原因回到了平康二十五年,他母親的喪事之時。
難道是上天要他回來贖罪的嗎?想到後頭那些本不該發生的那些令他悲痛之事,他禁不住想著這是是老天爺看不過眼,所以才給他機會重活一世,將那些錯過的都彌補回來?
可惜的是沒有早兩天回來,不然還能見到母親的最後一面,離敬輕輕嘆了口氣,側眸問少章道。
“眼下誰在靈堂守著呢?”
少章心裡清楚自家少爺才睡了沒多久,這兩日身子本就虛的很,還是前日六殿下來時才勸著歇了會兒,遂開口勸道。
“是老爺在看著呢,少爺您再歇會兒吧!”
他不知道的是離敬雖然有些虛弱,但現在思緒複雜,大量的回憶在他腦中盤桓不去,是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的,於是搖了搖頭拒絕道。
“不睡了,我去前頭看一看。”
他清楚的記得上一世他臨出征時,父親曾親手為他佩上了一枚平安符,可他卻再也沒能回去。如今在靈堂之上看著父親憔悴枯槁的模樣,竟有些紅了眼框,上前沉身道。
“父親!”
昌平侯只當是自己兒子仍在為母親故去而難過,勉強提了精神,看著離敬回應勸慰道。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你母親……也不希望看到你倒下!”
“孩兒明白!”
面對著年輕了不少的父親,離敬心神也穩定了不少,他知曉重生之事過於荒唐,父親未必能接受,遂打算暗自隱瞞下去。
只是仍舊恭敬的上前為母親上了柱香,仔細的擦拭了一下靈牌,才在昌平侯的注視之下轉身離去。
再次回到長漓閣之後,他沒有讓下人近前伺候,而是獨自一人待在房中,和衣躺上了榻,整理著腦中紛亂的訊息——
譬如前世與鍾思儀相遇之後的種種,還有今生與她的交集。總覺得有些微偏差。那場促使兩人最初相識的馬球意外,竟是變作了馬場外的落崖相救...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很確信自己該是回到了過去,那種被利刃穿透胸膛的痛感還殘留在腦海深處,不是夢境能解釋的。可為何印象裡兩人初遇的場景卻是天差地別?
要不是小姑娘口中那聲熟悉的稱謂,他都要懷疑是不是他搞錯了,其實根本沒有前世今生之說。
他總覺得這一切的謎底都系在那個小姑娘身上,他也十分確信自己對她的在意。他甚少對誰如此上過心,鍾思儀便是其中一個,不管如何這輩子他是絕不會輕易叫他離開他身邊了。
“少章——”
他又依著習慣起身想要吩咐少章替他去看看鐘思儀在做些什麼,可又立時反應過來現下兩人該是無甚太多的交集才對,要是真開了口估計能把少章嚇死。
是以在少章進來待命的一刻,他便沉下臉改口道。
“你去幫我打些熱水,我想梳洗下。”
等到少章不疑有他的退下,他才長舒了口氣又躺了回去,同時暗暗計較著怎麼自然地去打探小姑娘的訊息,至少不能太過刻意,他也不想過早的去叨擾她的生活。
不過這一切也都要等母親葬禮之後再從長計議,至少孝期之內,他也不宜多在外走動。
想通了其中關竅之後,在少章端著水回來的拿一刻他便再次起身,抬腳步至一旁的盥洗室,一面梳洗著,一面狀似無意問著今日來弔唁賓客訊息,想要看看裡頭是否有鍾府之人。
等聽到少章說是一個丫頭來通知他找自己進屋避雨的時候,便挑了眉角讓他找人問問清楚是誰吩咐她去尋人的。
不知為何他總有種直覺,那個讓人找少章尋他的人定然是鍾思儀,他也很希望是她。
想到這裡他不自覺揚了唇角,在少章一聲疑惑出口的“少爺”聲裡才回神,訕訕摸了摸鼻子,輕咳一聲道。
“我再睡會,寅時記得喊我起身去替父親。”
說著把手中的帕子遞給他,便轉身回了內室,上了床繼續閉目養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