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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地區所產的土釀“五糧液”確實有過人之處。時間過得飛快，眼看著天空逐漸被夜幕籠罩，爺爺抱了聲歉，手扶著車廂，搖搖晃晃地走向廁所。等他再次回到座位時，原本滿臉通紅、醉態明顯的模樣已然消失不見。此刻的爺爺不僅步伐變得穩健許多，就連神態也恢復了平靜和淡定。看起來，首輪飲酒帶來的暈眩感似乎已經漸漸退去，整個人好像已經從酒醉中清醒過來。
陳仁杰和阿力對視一眼，微微一笑。
“怎麼樣？賈老？”
“還行。”
爺爺坐了下來，抽了張紙巾抹抹嘴道。
“賈老海量，那再打一輪？”
爺爺臉色微微一變，旋即恢復正常，不服輸的看向兩人道。
“行啊，我……我先吃點東西。”
“哦，您吃，您吃，這還有呢。”
阿力笑著又從包裡掏出一袋滷牛肉。
“好，好，吃，都吃。”
爺爺尷尬的笑了笑，捏起兩片牛肉就往嘴裡送。
……
“這回開過來的援軍是鬼子的那個狗逼長谷川聯隊，實話實說啊，這隊鬼子的戰鬥力在整個華中地區都是排的上號的，有三成是士官，大部分都是在中國待了三年以上的老兵，不光槍打的準，還敢拼刺刀，一個個的都死硬死硬的，戰場上抓不到一個俘虜，多次和咱們游擊隊交手，也就三連、七連這樣的老部隊能正面碰一碰。咱們人沒鬼子多，彈藥沒鬼子富裕，又沒有火炮，地雷就是很重要的防禦力量，頓營長就把佈雷的任務交給了我……”
整整聊了一白天，又喝了不少酒，爺爺的嗓子顯然有點沙啞，不過聽上去居然有點單田芳老師“雲遮月”味道，情緒也是十分高漲，講起故事來繪聲繪色的還夾雜著一些方言土罵，聽著十分過癮。
“不是我老賈吹牛，整個九峰山根據地，你去挨個問問，要說打仗，我還排不上號，但要說佈雷，我稱第二，誰敢稱第一！”
爺爺還真沒吹牛，說起佈雷戰術那是一套一套的。這在很大程度上也得益於家學淵源。魘穰之術本就是以《易經》為基礎的，在人的心理和地形佈局兩個方面都拿捏的死死的，把這兩者結合起來用在埋地雷這件事上似乎變得格外好用，每埋下一顆地雷必然要帶走幾條人命，很少有走空的時候。
接到佈雷任務的爺爺首先對岳家灣的地形再次做了細緻的勘察，反覆考量之後，心頭生出一個大膽的戰術構想。
……
“什麼！賈立正，你開什麼玩笑！放棄主道，把阻擊陣地放在村子裡？那鬼子過去怎麼辦？”
七連連長萬懷亞聽著賈立正的話，驚的站了起來。
賈立正點點頭道，
“放心，萬連長，過不去。”
“這……頓營長，您看，這不開玩笑嗎？”
“唉，聽他把話說完。”
“諸葛亮”會是我軍的優良傳統，正所謂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無論遇到什麼難題，幾個經驗豐富的連排軍事主官一碰頭，什麼主意也都想出來了。
“幾位首長請看，這岳家灣的地形恰似一隻歪脖子倭瓜，村前村後兩頭大，如果在當道構築阻擊陣地，咱們這六百多號人拉直了，都碼不出三排，和鬼子兵對兵，杆對杆的拼，怕是撐不到一天，只有在這個彎窄的瓜脖子處下手，咱們才能把唯一的一點地型優勢利用起來，我建議把咱們的阻擊陣地放在村子裡……”
“你先等等……”
三連連長茅開打斷賈立正的話。
“這村子雖然能裝下咱們這兩個連，但是並不在道上，鬼子還是能過去啊。”
“咱們把前沿陣地放在路邊一側，步槍的射程足以覆蓋道路，把那些破房子該拆的拆，材料正好用來構築前沿陣地，咱們再把村裡的各家地窖利用起來改造成防炮洞，這樣可以節約不少人工……”
“畢竟是老百姓房子，這三大紀律，八項注意……”
萬懷亞為難的撓撓頭。
、“都到這個節骨眼兒上了，打日本鬼子才是當務之急啊！而且軍紀裡面說得清清楚楚，弄壞了東西得照價賠償，我們又不是賴賬不給。現在村裡一個人影兒都沒有，全是空落落、破爛不堪的房子，等打完這場仗，等鄉親們回來了，老子一定親自帶領兄弟們給他們蓋上嶄新結實的大房子！其他事情先放一放，眼下還是專心研究一下打仗的策略吧。說說看，你對佈防地雷有啥想法？”
頓正安一臉焦躁地擺了擺手，打斷對方說話。
“依我之見，可以將少量地雷部署在村子前方。按照小鬼子以往的作戰風格，只要雷一響，他們肯定會派出工兵排雷......”
“我們就用冷槍把鬼子的排雷兵幹掉！”
茅開興奮的一揮拳頭。
“不，不，不，那不是提前暴露陣地了嗎？”
“那你打算……”
“讓他們排。”
“你有屁能不能一氣放了。”
頓正安不耐煩的道。
賈立正不再推辭。
“上次打伏擊，我們排繳獲了鬼子一個排雷器，我發現只要地底下有鐵器，耳罩子裡就噼裡啪啦響，我想鬼子就是靠這個判斷地裡有沒有雷的。趁著現在還有點時間，咱們到附近的幾個堡壘村把破鍋、破碗、破痰盂都收一收，混著少量地雷在村前埋他個五六里，我就不信鬼子有那麼多排雷兵挨個的排。”
頓正安聽了爺爺的話，摸著光頭想了想。
“嗯，有道理，鬼子急著增援奓山集，肯定沒功夫在這裡耽誤，想要安全透過，那就只有炮火排雷了。”
“沒錯！”
賈立正一指地圖上的道路，
“這條路本來就破，被炮火一炸就更破了，鬼子大炮無論是汽車拉還是馬挽要過去都不容易，就是用人拖拽，速度也快不起來，要是他硬要過來，咱們就等他炮兵過來專打他的炮兵！”
“好！沒了炮兵，鬼子的能耐就去了一半，那然後呢？”
“然後就簡單了，剩下的地雷，村東村西各埋一半一直延伸到河邊，再各留一個排打阻擊，剩下的全去南邊村口，遠了拿槍打，近了手榴彈招呼，運氣好的話，咱們能頂上個兩天。”
賈立正說完了自已的整個計劃，端起水壺喝了一口。
頓正安思索了一陣，一拍光頭。
“我看行，就這麼辦，事不宜遲，老茅，你安排兩個排去村裡收鐵器，把錢都帶上，不能讓老鄉吃虧，小賈，你帶兩個排去佈雷，剩下的同志跟我去修工事……”
“頓營，你等等……”
萬懷亞打斷頓正安的話。
“咋啦？”
“我看小賈的計劃，咋沒留退路啊？”
頓正安戴好軍帽，呵呵一笑。
“我的同志哥，這樣的絕戶戰鬥，哪有什麼退路，做好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