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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奉年這麼久不見，自不會像之前那般熟悉，況且他從大城市上學回來，又是村長家的孩子，身份自然是不能相比的。
還是有一些原因，就是你們都到了那個年紀了。
“不是，不是......怎麼可能......我們就是，朋友。”
被那個總是橫眉怒瞪的村長警告多了，你已經不想再回想關於那些不太美好的回憶，這也是你不想把奉年迎到家中多坐一會兒的原因。
你都快三十了，還是個沒有文化的，怎麼配得上他。
艶麗綺美的面容微斂，松意半睜的眼眸閃過一絲嘲弄，血色般的紅唇微勾，卻完全感受不到一絲愉快笑意。
“朋友啊......”
這個呆笨遲鈍的女人沒看明白，他還能沒看出來嗎？
不知道是因為那人在你面前的偽裝被他輕易看出的事實，還是因為被他打擾了睡眠。
總之，言潮不喜歡那個陌生的男人。
可以說得上討厭。
“那就不要隨便往家裡帶。”這是言潮轉身回屋之前，留給你的最後一句話。
“？”
你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
最後，也沒有執行。
*
午覺睡醒之後，言潮臉色上的陰雲都沒有散開過。
他看著眼前的一女一男相處和諧的，一人和麵一人調餡料。
“你醒了啊。”
從未料想過的第三人見他睜開眼，笑的眉眼彎起，一副好說話的平和模樣：
“時間剛剛好，下午飯很快就好了。”
你站在一旁拿著擀麵杖，剛回神似的，附和著點點頭。
一瞬間覺得，好像言潮是客人，他是這裡的男主人。
“......”
許久沒有等到回答，安靜的氣氛只有外面雨滴絡繹不絕地砸在地面的聲音。
最後在奉年準備再次擔憂出聲詢問的時候，言潮轉過臉，正對著呆站的你問：
“做的什麼？”
意識到他在和你講話，你下意識“啊”一聲，低頭看了眼手下食材，剛準備開口回答，身旁的奉年已經率先出聲：
“是包的餃子，家裡的菜不多了。”
“聽於姐姐說，你很注重身材管理，餡料是豬肉蘿蔔餡的，可以吃嗎？”
言潮睨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奉年又接著說：“要是不行的話，我可以回家拿點雞蛋來，我們換一種。”
你聽完後蹙起眉，面上滿是不贊同。
外面還下著那麼大的雨，路上泥濘危險，怎麼能因為這種小事再跑一趟。
奉年如果不是為了來給送村裡分給你的那份撫卹金，怎麼會突遇大雨，現在回不去。
下意識地就想開口說不用那麼麻煩，但是話剛到口，就隨著視野角落突然出現的人影噤了聲。
“我不忌口，”身側人的手放在你的肩膀上，溫熱的手心透過衣物貼在面板上，你的心緒卻下墜了半分。
“但是我沒有和你說話。你不用在那沒話找話。”
言潮說這話的時候完全沒有分給旁人半點眼神，只是手上的姿勢好像在預示什麼，讓你的身體僵了一下。
不對，這是你家啊。
為什麼你會產生一種違背的心虛感。
想讓誰來家裡，不是應該你最說的算嗎？
來不及過多思考，肩膀上的手已經放下來，骨感白皙的手指捻起案板上白軟的小麵糰，然後又遭到從被直面針對的話語中回過的神的奉年提醒：
“沒洗手的話，還是不要碰面團了。”他重新整理了表情，只是低垂的眼神中沒有半點笑意：
“畢竟是入口的東西，這樣就弄髒了，豈不是浪費了。”
“......你說得對。”經過‘提醒’的言潮沒有其他的表情，還輕聲附和了一句。
然後，手上的麵糰被捏的皺爛變形，下一秒就在空中形成一道拋物線，直接飛進了垃圾桶。
“髒了就不要了。”
“......”
“......”
你和奉年都沒有出聲，你已經習慣了他的怪脾氣，沒什麼反應，就看著這個稠麗濃顏的人衝你們一笑，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修長的雙臂緩緩抱起：
“你們繼續，我幫不上忙，在這裡看著你們包。”
有他在和沒他在的時候氣氛天差地別，儘管為了不影響他睡眠，你們剛才都是話少小聲的交談。但還是和剛才不一樣。
至少你現在全程被身邊人緊盯著，腦海裡一直在思考構想他一會兒會不會因為這件事和你爭吵，找你麻煩，屆時你又該如何面對處理。
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屋子，已經因為這兩個男人暗地裡的交鋒已經變得硝煙四起。
熱騰騰的餃子煮好之後，你像往常一樣先給言潮在他專用的碗稱好，端到他面前後，桌對面的人卻愣了一下。
“我還以為，於姐姐第一碗會先盛給我呢。”
奉年的拇指搓了搓另一隻手的虎口，衝著你笑了一下：“就像以前一樣，小時候來於姐姐家蹭飯，你總是會為了哄和父母吵架的我，先端上滿滿一碗。”
他的手指在空中虛虛的比劃了一下，又想到什麼，唇角勾起:“都不考慮一下我的飯量，每次都會剩下。”
“每次都是於姐姐收拾我的碗底。”
有嗎？
你皺著眉回想，記憶中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的，只是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最近先給言潮盛飯，都快要習慣了。
可能是因為你現在的意識裡，還是把奉年當成自己人，把言潮當成客人吧。
......
不等你往下思考，就被一道不鹹不淡的聲音打斷：
“那我現在倒給你？”
*
不對勁
好像有些不對勁
這兩人之間的相處，好像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和睦。
言潮那句平靜的話好像讓你幡然醒悟過來，不等奉年回答，你連忙說不用，隨後轉身給奉年又盛了一碗，自己吃鍋裡剩下的半碗。
這頓飯沒有那麼安靜的，但是言潮卻沒再出聲，一直都是奉年一直在和你聊天。
大概就是聊得他自己的事情，在城市，在學校裡的見聞什麼的，他講述的很傳神。你聽得也很認真。
在這個小村莊生活近三十年的你，對大城市的嚮往不可謂沒有，對那裡的一切都帶有好奇，和一絲嚮往。
但是現實也讓你清楚明白，那些對你來說，都是可望不可求的。
*
等這頓吃完，夜色籠罩天幕，雨卻不知何時停下。
你送他到門口的大路上。
“於姐姐，村子已經差不多安頓下來了，後面差不多也沒有大雨了，他......還是快點找到他的家裡人吧。”
你抿了抿唇，知道他在關心言潮，說：
“我知道，我也有這個打算。”
奉年清秀的臉揚起一個溫和的笑容，在這夜色中顯得有些模糊。
“那就好，我相信於姐姐善良，不忍心才收留照顧他，但是外面的人可能就不會這麼覺得了......看他的樣子，不說是有錢人，也應該是大城市人家的兒子吧。”
“他畢竟是個男人，在你這裡要是傳出去了，於你、於他都不是件好事。”
“......”
你默不作聲，但眼神中多了幾分堅定，奉年也看出來了，轉頭看東面，家的方向：
“回來的時間也差不多了，我想我很快就要走了。”
他嘴角的笑容多了幾分無奈苦澀：“再不走的話，又要被我媽她們唸叨著相親結婚了。”
“我也不想走啊，我還沒和你好好重溫一下，我們以前的感情。”
在夜色中他的眼瞳顯得清亮，你清楚地感覺這雙無無暇溫柔的視線落在你身上，帶著些希冀。
“於姐姐，你會捨不得我嗎？”
“......”
良久沒有回應，直到晚風拂過雙頰，刺骨的寒意清醒了大腦，你一下轉過臉和他錯開視線。
“既然不想相親結婚的話，就在那邊找個戀愛物件結婚吧。”
雖然在村裡長大，沒受過什麼教育，但是你知道戀愛是自由的，更傾向於互相有感情的人在一起結婚。
當然，你對奉年沒有那種感情。
“我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他......我不能把他自己留在家太久。”
奉年還有好多問題想問你，但是你沒有給他說出那些話的時間，轉過身之後，用可以稱得上狼狽的姿勢，快步離開了。
終於鼓起勇氣的男生，看著心上人慌忙離去的背影，無形昭示著拒絕，只叫他握緊手指，最終都是一言不發。
腦海裡，村長那些稱得上尖酸刻薄的話不迴響，無時無刻都能牽動你的思緒。
你不會真的想要我家阿年了吧，笑話！你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樣子！
從小克死娘爹的喪門星，大字不識一個還想娶我家大學生，憑你那三分地啊？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就算阿年跟了你，你能給他什麼好日子過？沒本事就別拖累我兒子，他以後可是要嫁到城裡的......能跟著你這窮婦受委屈？
......
你知道、你比誰都清楚
你不敢妄想，那份感情還未顯現，就被‘被點醒’的你摁回去不能出頭半分。
和你這樣的人結婚，只會耽誤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