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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玉喝酒像喝水一樣,輕輕鬆鬆的將一堆想將她灌醉的人喝趴下。
醉酒的人發起了酒瘋,有人乾嚎著唱歌,有人蹲在角落裝蘑菇,有人在地上撲騰在游泳……
想到什麼,簡玉方才還帶有酒王的那種輕蔑的表情瞬間變了。
草率了,早知道留幾個清醒的人了。
現在她也裝醉還來得及嗎?
她頭疼的看著包間內癱著的人。
一堆人,還絕大多數都是男生,她也進不去男宿舍。
不過幸好她認識的人多,來者不拒的都留了聯絡方式,搖人來接應是個好方法。
她懶散的倚著牆,拿出手機翻找聯絡方式搖人。
她另一手裡拿著一瓶酒,牙齒咬上瓶蓋,森白的牙齒用力,瓶蓋‘咔吱’一聲輕鬆開了,她叼著瓶蓋使力,瓶蓋在空中劃出一道曲線,最後穩當的進了垃圾桶裡。
她像是喝水般又仰頭喝了大口。
她一口乾下去大半瓶,有些撐,打了個酒嗝。
一股酒味,她嫌棄的皺皺眉,終於才不喝了。
喝了好幾瓶,她臉上卻不帶絲毫醉意,格外清醒。
等叫了好幾個認識他們的朋友,她才準備關了手機。
然而手機震震,有訊息進來。
她垂眸,是池柳發來的一條微信訊息。
‘池柳:小玉,可以見一面嗎?’
她慢吞吞的又灌了一口酒,像是忘記方才嫌棄一身味的自己,單手摁開語音。
“大柳想見我啊?不是躲著我嗎?”
池柳坐在長椅上,目不轉睛的盯著聊天框。
聊天框多了條語音,他淺色眸子一亮,點開那條語音。
‘大柳想見我啊?不是躲著我嗎?’
簡玉的聲音沒有平常女孩子那樣柔美,更多的是那種清朗澄澈的少年意味,但是她總習慣以問句和別人說話,尾音總是上揚,不自覺的帶著一股撩人的意味。
池柳也放棄了打字,乾脆也發語音。
他修長的指摁在語音鍵上,聲音也低低的,“不是躲你……”
而這次回應他的只是一個包廂號以及簡短的文字,‘過來’。
一股慶幸不知從哪冒了出來,他瞬間從長椅上站起,失去了往日的沉著冷靜,有幾分急切的舉措。
但他猛的站起身,幾天沒好好進食只喝了點水,又熬了好幾天的身體又發昏起來,眼前又是一黑。
然而一回生二回熟,他頂著昏沉的頭腦繼續向前走。
很快,身體就有些適應了,他大步流星的走了起來。
……
桂園餐廳是A大最豪華的餐廳,採取包廂式的點菜用餐方式,菜的味道不錯,量大價格略貴一些,不過兩、三星期偶爾吃一兩頓也在學生的承受範圍之內,因此在學生之間也很受歡迎。
來到包廂木門前,池柳手指扣門,隨著年紀大成就高而少有的緊張感又在此刻迴歸。
“請進。”
他聽見熟悉的聲音響起,順從的推門走進。
他進去眼睛第一時間捕捉到倚著牆,拿著空酒瓶的簡玉。
包廂裡酒氣熏天,站著的人就他們兩個,而對面高挑的少女,眼神清明,沒有絲毫醉意。
空氣靜謐安靜,兩人之間氛圍冷沉。
直到又有腳步聲又響起,這氛圍才被打破。
有人不好意思的推門進來,“玉哥,我來接李沐風。”
簡玉抬起下巴示意他角落蹲著的那個偽裝蘑菇的人,“喏,那朵蘑菇就是了,拉走煲湯吧。”
接下來陸陸續續的來了幾人接人,池柳只沉默的站在一邊等待。
等包廂的人都被清了個乾淨,池柳才慢慢將包廂門關上。
簡玉此刻閒散的坐在椅子上,背倚在扶手上,她翹著二郎腿晃悠,
“池教授關門幹嗎啊?我和您老人家關係可沒到能共處一室的份上啊。”
她不陰不陽的開口。
池柳眉眼流露出受傷的表情,目光看向她放在一邊的手背上,那白皙手背上紅痕早已消散。
“對不起,那天我不是故意拍開你的。”
憋了半晌,他道了個歉。
“哦,那個啊,皮糙肉厚,早不疼了。”
簡玉面上絲毫不在意的說。
空氣又是一陣安靜,沒簡玉的引導,池柳彷彿不知道該和她聊什麼。
簡玉心裡忍不住輕嘆,忍不住逼了一把,她站起來走過他身邊,走向包廂門,“池教授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她手已經碰上了門把手。
池柳下意識拽住她外套一角,“別走。”
簡玉偏頭對上他含著水光的淺色眸子,“池教授想說什麼?”
池柳眼尾泛紅,他囁嚅的問,“小玉我們還是朋友嗎?”
“大概是吧。”
池柳更加覺得不安,手死死的攥緊她的外套角。
他盯著那雙散漫以至於顯得涼薄的深色眸子,在她的眸子裡刨開自己的心臟,將難堪軟肉赤的裸展露。
“我那天拍開你是因為我的母親……”
他聲音低低的又吐字清晰的陳述。
“我的父親池洋被富婆包養,拋棄了我們去了國外定居,我和我父親長的很像。”
“我的母親在我初一時、……了我。”
池柳停頓一下,還是繼續說著。
“她對我控制慾很強,精神方面又出了問題,將我當成父親,……因此我厭惡、懼怕女性的觸碰。”
他輕描淡寫著往日沉重又不見天日的過往,除了時不時的停頓、身體下意識的輕顫能證明他的在意。
簡玉眸子沉了沉,她低聲問,“現在她人呢?”
池柳儘量不帶有任何慶幸的感情色彩陳述,“她在我高二那年出車禍去世了。”
“嗯,是個讓人勉為其難接受的結局。”
簡玉不客氣的評價,語氣裡的惋惜惡意真情實感。
池柳怔愣的抬頭看她。
簡玉挑眉,“覺得我惡毒?”
池柳搖頭,他聲音有些啞,像個小可憐,“不,我知道你是站在我立場上的。”
簡玉扔給他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
又安靜一會,簡玉才開口,“道歉,我接受了。”
簡玉雲淡風輕的大度開口,她像是個寬容大度的友人一樣。
池柳終於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單側的酒窩露出,不同於往日的僵硬看起來就像是勉強生硬的笑,他此刻的笑容清澈、乾淨、好看,像是夏日裡池塘上從淤泥里長出來的白色蓮花,隨著微風搖曳生姿。
簡玉身側手指動了動,還是沒有上手觸碰他單側酒窩,只是移開視線。
她退後,保持距離。
池柳怔愣的看她退後兩三步,被他抓皺的衣角從他手中溜出,那兩三步像是一道天塹隔開兩人。
簡玉終於對他又揚起屬於朋友的笑,又叫起熟悉的稱呼,“池哥,走吧,天都黑了。”
她率先轉身,不猶豫的走出包廂。
池柳又一次看著她的背影,方才的欣喜降落,一股渴望接觸的渴求又湧上。
他內心的貪婪又一次叫囂,面對友人的寬容貼心不合時宜的索求無度。
他提步跟上,卻總是和簡玉錯開幾步距離。
他加快步子想像以往一樣和她並肩,卻被簡玉兩三步又拉開距離。
“池哥,以前不知道你往事,以後我會自覺控制好距離的,放心,我會注意分寸的。”
她笑笑,像是個貼心體貼的友人。
兩人隔開距離,遠的池柳甚至嗅不到她身上的酒氣。
他步子一下頓住,明明是他犯病,她貼心體貼包容,他此刻卻只覺得委屈。
看著兩人遙遠的距離和側頭看著他疑惑的簡玉,他突然沒了力氣,沒有預兆的蹲下。
夜色暗沉,冷白色路燈的光正好在簡玉身後,她像是遙不可及的月亮。
他停住腳步,簡玉也跟著放緩了腳步。
“池哥?”
兩人的距離依舊很遠。
池柳捂著鈍痛的胃,悶不作聲,其實,胃部因幾天沒吃什麼東西早已抗議。
他初中時為了不被那女人下藥就習慣了在家裡忍餓,他又被她辦的走讀,只有中午才能在學校吃一頓放心的午飯。
飢一頓飽一頓,從那時他也得了胃病。
幾天不吃飯胃疼理所當然。
但又沒疼到走不動路,他只是突然覺得無力才蹲下。
直到他如願以償的聽見了靠近的腳步,聽到了越來越近的聲音。
“池哥?不舒服嗎?”
他猛的站起,不顧鈍痛的胃,不顧頭昏眼花的負面buff將她緊緊擁在懷裡。
他清晰的認識到,自己正在抱一位女性。
過往的陰影沒有消散,他身體顫抖,情緒帶著驚懼,卻依舊抱緊了不放,手背處青筋炸開在白皙面板上。
即使意識清楚的知道自己抱的是簡玉,但大腦惡劣的播放著被人扒乾淨肆意猥褻的畫面。
兩人身體相接,簡玉很清晰的感受到了他身體的顫抖。
池柳聽到一聲輕嘆,簡玉試圖分開他的手。
然而他不管不顧的抱著,死犟著不放,哪怕心中對女性觸碰的驚懼、厭惡讓他心臟驟縮。
季校長認清了他的本質,他就是一頭犟驢。
人掰不開,像是要和她共生一般,簡玉乾脆也不再阻止,只是輕撫他顫抖的身體。
兩人交頸,在路燈下明亮的白圈裡相擁,看不見彼此表情。
“那麼難受,還要抱啊?”
簡玉能感覺她越輕拍試圖安慰這具顫抖的身體,池柳就越是驚懼戰慄。
她乾脆不再動作,移開手,任由他抱著。
“小玉……”
那些過往又如潮水般湧來,他好像聽到有人一聲一聲尖聲叫著,‘池洋、池洋……’
是在叫他嗎?
可是,他應該是叫池柳才對。
明明他是叫池柳的,他才不是池洋。
隨著聲音而來的是他噁心、驚懼到想要嘔吐的情緒。
他忍不住輕喚懷中人名字,試圖確認自己擁著的不是往日陰影晦暗,而是溫熱陽光。
“小玉、小玉……”
“簡玉……”
他幾近哀求的一聲聲叫著,聲音、身體都顫的不像話。
“嗯。”
“我在。”
“我在。”
她一聲聲不厭其煩的應著,池柳的顫慄慢慢小了起來。
兩人長久的相擁,仿若池柳憤怒不甘的向過往宣戰,試圖重獲新生。
等他情緒好很多後,簡玉才把人臉抬起來,想看清他的情緒。
她抬著他下巴,才發現他臉色此刻如白紙,連唇都沒多少顏色,只有眼周一圈泛紅。
她抬著人下巴,兩人湊的很近。
簡玉清楚的感覺到他下意識的躲閃,又強忍著抑制住下意識的動作而握緊的拳。
“怕我嗎?”
池柳下意識想搖頭,被人握住下巴審視使他動作不便,他盈滿水光的眸子對上那直勾勾打量的視線,“不怕。”
“撒謊,不怕我你身體抖什麼。”
池柳的身體一瞬間僵硬。
簡玉輕嗤,鬆開鉗住他下巴的手,又鬆開和他相擁的身子。
“池柳,”
她正經的叫著他的名字,連神色也正經不少。
“不必勉強自己,我依舊會是你永不背叛的朋友,不必這樣討好我,朋友之間可以沒有擁抱。”
她退後三兩步,是一個對兩人都安全的距離。
冷風吹過,池柳眨了眨乾澀的眼睛,一滴淚滑落下來。
他慢吞吞前進兩三步,逼近。
“那男女朋友呢?也可以沒有擁抱嗎?”
簡玉倒是沒有再躲,目光審視的看著他。
兩人之間池柳要高一些,不過也沒高多少,大概五厘米左右的高度。
簡玉冷靜的問,“池柳,你應該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池柳不顧全身虛弱的負面狀態,有種全部展示自己弱點、任由她拿捏他軟肉孤注一擲的冷靜瘋感。
他低聲,“我知道我在說什麼。”
他清楚的聽到自己一聲聲為她急促的心跳。
他的愛意不知什麼時候起,在他無意識的縱容下,已經洶湧肆虐。
兩人之間瀰漫著酒氣,但池柳彷彿更像是那個喝醉了耍酒瘋的人。
他平靜的瘋狂訴說。
“小玉,我喜歡你。”
“我曾經以為我一輩子都不會喜歡一個女生,”
“當然,也不會是一名男生,”
“我以為我這輩子大概會孤獨終老,在三尺講臺上死去曾是我一段時間的憧憬。”
“可是,不知從何時起,我開始越來越在意你。”
“小玉,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想在這對你像是騷擾一樣的訴說一位老教師可憐卑微的喜歡,彷彿逼迫祈求你的愛一樣。”
“可是一看到你同別人嬉鬧,我嫉妒的想要發瘋。”
“我比你大十歲,我應該是一位成熟冷靜的男士的,我知道你回應我的機率像是火星撞地球一樣,
我任由我的感情肆意生長,任由我淪陷,卻從沒期待過我們的結局。”
“你就當最後再縱容一位友人發瘋吧。”
池柳覺得自己此刻就是在發瘋,在胡言亂語。
往日有條不紊的理智大腦此刻像是下線一樣,他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後語。
他仰頭捂住自己通紅的眼,帶著幾分絕望,他只覺得一切糟糕透了,一切都被他搞的亂糟糟的,
或許他不該說的,或許方才那個擁抱都是個錯誤,或許他們本身的相識就是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