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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惺回了自己的寢居,方才在長廊議論的那幾個下人此刻正候在門前。
“怎麼了?”
上官惺不明所以,語氣態度還是那麼親和。
那幾個下人齊跪了下來,中間那個丫鬟道:“殿下,殿下何苦委屈受王妃的氣,王妃從前從不干涉殿下,今日突然處置了咱們的人,日後怕是要刁難您了,奴婢們在府中侍候多日,早知王妃……早知王妃常去外面尋花問柳,只要您同陛下揭發,王妃就沒法在府中作威了,奴婢們定會為您作證。”
“先起來。”
上官惺話語溫柔。
他在府中沒有任何貼身伺候的下人,除了他母親留下來的親信,他平時不會刻意拉攏人緣。
他待人溫和,謙遜有禮,從不苛待下人,也十分體恤他們,許多下人都是心甘情願站在他這一邊。
幾個下人才從地上站起。
“殿下,您若是怕引火燒身,奴婢們可以自行去揭發,奴婢們賤命亦不足惜,若是能幫到殿下也算是報殿下恩情。”
婢女聲聲堅決,眼神堅定,這份心意可見誠摯。
“善惡終有報,她早晚要承擔後果,不用管她。”上官惺是真的有幾分感動,“倒是你們,多護著自己,能避則避,不用擔心我。”
“可是殿下,她為難咱們下人也罷,若是真欺負到您頭上來了,那……”
“你們照顧好自己便好。都回去吧,那個受傷的侍衛記得多照看。”
上官惺話音落尾就踏進了房門,不欲再同他們多說。
“哎,殿下——”婢女不甘地喊了一聲,留給她的只有關閉的房門。
另一個婢女也無奈感嘆:“咱們回去吧。”
幾個人才喪氣的從房門前散場。
他們本來也沒抱多大希望,只是上官惺待他們不薄,他們替上官惺委屈。
可他們他們主子就是這樣,對他們滿懷善意,看似平易近人,實則暗含疏離,誰也近不了他的身。
去涼州的事就此敲定,上官惺和上官翊兩邊都在準備著相關事宜。
三日後,宮門外。
今日清晨沒有陽光,天空是潔白無垠的雲層,隨冬而來的寒風愈發刺骨,吹得人臉生疼。
景王府的馬車和凌王府的馬車都停在了宮門外,皇帝親自來送行。
景王府帶的人實在沒多少,普普通通七八個侍衛,中間可能還有幾個是賀瓊依安插進來的眼線,帶的行李也只裝了那輛馬車。
上官翊給上官惺帶了一隊鐵騎與兩輛馬車的物資。
十七個鐵騎莊重嚴整地列在上官翊身後,濟川就站在上官翊右側。
鐵騎的名聲在北鄢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單是站在那裡,強烈的壓迫感就撲面而來,每個人臉上都戴著銀色面具,散發著的凜冽的寒氣和神秘莫測的詭譎就讓人膽戰心驚。
“濟川,這是景王殿下,此行你隨他去,務必協助景王把事情處理好,也要確保景王平安歸來,其間有任何麻煩務必第一時間穿書回來。”
上官翊難得一本正經,他今日依舊一身潔白如雪的錦衣,身如玉樹,修長挺拔,骨節分明纖細勻稱的手握著一把摺扇,氣質出塵,翩翩風雅,遇雪猶清,經霜更豔。
“屬下明白。”
“小八啊,此行就辛苦你了,調查文書朕已經交給你了,你就是朕,若是有人阻礙你辦事,你放心處置。”
皇帝也不馬虎,認真囑咐,目光中含著嚴肅與希冀。
皇帝已近知天命之年,鬢角也夾雜了幾縷白髮,歲月也在他臉上留下痕跡,但身體依舊硬朗,英氣不減,紅光滿面。
畢竟是帝王之家,他們的母親都是一等一的美人,每個皇子公主皆是人中龍鳳,樣貌和氣質也非常人可比。
“謝陛下,臣弟定不負陛下囑託。”
為了行事方便,上官惺把往日撲瀉在腰間的長髮束了起來,玉冠鑲扣在外,闊袖也用護手細緻地綁在了手臂上,青裡透藍的衣裳只長到小腿,貼身的衣裳把完美的身材勾勒出來,高大又不顯粗獷,孤傲又不失神采。
兄弟三人又多扯了幾句,覺得差不多了才停了話。
“如今初冬已至,天氣甚是寒涼,陛下和小九就早些回去吧,當心染了風寒,我也該出發了。”
上官惺說完躬身衝二人行了一禮當做辭別,而後便轉身要上馬車。
“皇兄可要早日回來啊!臣弟還等著請皇兄喝喜酒呢!”
上官翊衝上官惺的背影喊了一句,語氣裡滿是誠懇與期待,這“誠”有幾分真幾分假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上官惺踏進馬車的那一刻徵了一下,回頭看向上官翊,對上那雙如星河般澄澈明亮的眼睛,多望了那張無可挑剔的臉蛋和可愛的小梨渦一眼,笑著說道:“一定。”
馬車伕拉了韁繩,呵了馬兒一聲,調轉車頭,在踢踢踏踏的馬蹄聲中,兩個車隊在宮外狹長的過道里漸漸遠去。
等到馬車走出大概百米遠,上官翊回頭對皇帝笑著說:“陛下,管飯嗎?臣弟今早可是什麼都沒吃就來給皇兄送行了!”
“那是自然,想吃什麼朕讓人去準備。”
皇帝對上官翊的蹭飯行為已經習慣了,也不差他這一口,只要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皇帝都不介意答應他。
“不必了,臣弟去雲縈殿那吃!”
上官惺說完就跑了。
“哎……你好歹……”
皇帝煩躁地嘆了口氣,又道:“好歹注意一下,樂諳還沒嫁人呢,整天就跟著他個大男人混,不像話!”
虞榮生諂笑道:“陛下也不必太過擔心,凌王殿下也不是沒有分寸的人,寧陽公主又是親侄女,親近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呵,那就能往人家姑娘寢殿裡跑?不是你的閨女你當然不擔心!”
皇帝洩完氣不等虞榮生反應就徑自往宮門裡走了,虞榮生連忙跟上去賠笑道歉。
雲縈殿
上官樂諳是皇后所出,名副其實的嫡公主,皇帝皇后溺愛,太后深寵,自小就被嬌養著。
雲縈殿也是皇帝專門為她所建,內院寬闊亮堂,有四季常青的植木,有各月獨開的花,還有一方小池,池裡的清荷已經在盛夏消散時枯落於水底,只有色彩斑斕的魚兒在池裡倏爾遠逝,怡然撒歡。
上官翊進門時就看見小姑娘趴在桌上,像經久未逢甘霖的小白菜,蔫頭耷腦的,手上拿著一塊糯米糕,有一下沒一下地啃一口,上官翊進來也視而不見。
“不會叫人?”
上官樂諳無語地放下糕點,站起身來,走到上官翊面前,雙手交放,舉平腰腹,屈膝躬身,低頭行禮:“參見皇叔,皇叔萬福。”
“嗯,免禮。”
上官翊也裝模作樣笑著衝她點頭。
上官樂諳又轉身做回去,繼續趴著啃那塊沒啃完的糕點,沒有要搭理上官翊的意思。
上官翊十分自覺地坐下,把扇子放在桌上,青綠色的流蘇垂在桌沿,輕輕晃了幾下。
其實來之前他吃過早膳,不過是閒著沒事幹隨便扯個理由來宮裡逛逛。
“怎麼了這是?”
上官翊很少看見這沒心沒肺的小姑娘如此悶悶不樂,挑逗……關心她的心思油然而生。
上官樂諳依舊不理。
“是之前偷偷出宮被你父皇發現,被禁足了?”
上官樂諳斜了他一眼。
“嗯——那就是從外面撿來的小貓找不到了!”
話音剛落,桌子底下就有一隻毛色白黃相間的小貓咪嚶嚶叫了兩聲,爬到上官翊腳上。
宮女怕小貓冒犯,連忙上前把小貓哄抱下去餵食了。
“那一定就是你和蕭……”
“閉嘴,別亂說話!”
上官樂諳嬌俏白淨臉上肉眼可見染了一層紅暈,氣急敗壞地撅著軟粉的小嘴,鼓起水靈靈的大眼睛瞪著上官翊。
“你不說,皇室叔只能自己猜,還沒說什麼呢,緊張什麼?”
上官翊把小女兒家的心思看得透徹,他不知道上官樂諳為什麼不開心,但他有的是辦法讓她開口。
上官樂諳瞪著他的氣勢弱下去,別開眼不看他,怕他再亂猜,解釋道:“今日本可以去茶樓聽書的,昨天讓陽春提前去訂雅間,老闆說說書的先生前日去世了……”
“沒故事聽了,雖說別的地方也有,可我就喜歡聽這個先生講的。”
小姑娘臉上擺滿失望,話語間也是灰心喪氣,又趴在了桌上,愁眉苦臉。
上官翊也漫不經心的從盤碟上捏了一塊糕點,淺咬一口,細細品味其中甜膩酥軟。
一口沒進胃裡,目光又盯著手上那半塊糕點,說道:“樂諳,你說巧不巧?”
“巧什麼?”
上官樂諳以為上官翊又要調侃她,沒好氣地回應。
“可巧那先生剛講你小八叔叔的故事,就剛巧死了。”
“這有什麼巧的?聽說先生是酒喝多了,醉得不行,回家路上不小心摔河裡溺死的。”
“是嗎?”
“嗯,老闆就是這麼說的,屍體撈上來後仵作驗過了,就是溺死的”
“那還真是可憐啊!可惜你小八叔叔去涼州了,不然我一定把這件事同他說說,看看他作何感想。”
上官翊清亮深邃的眼眸中意味深長,直覺告訴他,這真的不是一般的巧。
“你可別了吧,小八叔叔這麼可憐,萬一你拿這件是去同他說,他以為是怪自己命格不好,把人剋死的怎麼辦?”
自從上回從茶館聽書回來,從小養尊處優的上官樂諳對上官惺的遭遇滿懷同情,打心底可憐這個命苦的叔叔。
“你話本看多了吧?”
上官翊對小姑娘單純又可笑的想法忍俊不禁又無奈感嘆。
“我走了!”
上官翊放下盛夏的半塊糕點,從桌上執起扇子,站起身,抬步向門外走。
“幹嘛去?”
“去看看那先生掉哪條河裡了這麼深,就這麼被淹死了。”
“哎你……真是莫名其妙!”
上官樂諳總是被這個皇叔某些她不能理解的行為感到疑惑,但也因此對這個性格自然灑脫,不羈世俗的叔叔充滿好感,總喜歡跟在他身後轉悠,比起父皇,她更喜歡小叔一點。
上官翊回到凌王府立刻就讓北林去查這件事,他不信巧合。
上官樂諳的話也點醒了他,上官惺太可憐了,常人總以憐憫之心去看待可憐之人,哪又會刻意用惡意去揣測呢?
世人的憐憫之心就是可憐之人最好的保護色。
可若真是巧合呢?
上官翊一直糾結,他到底是希望上官惺清清白白,還是希望上官惺棉裡藏針?
還有那天被上官惺撞翻的栗子糕。
上官翊的母親在世時也有兩次馬虎,讓上官翊誤食了栗子,因為怕有心之人從中作梗,上官翊的母親從不讓外人知道上官翊對栗子過敏,對外只稱上官翊不喜歡吃。
所以這也是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