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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杜大少爺只是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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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那天早上,我爸給我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餐,信誓旦旦地對我說:“二餅,別怕,老爸與你同在。”

接著,他把一條頭帶綁在腦門上,上面寫著“加油”兩個字。

我瞅著桌上兩個荷包蛋一根大油條,頓時哭笑不得,老爸這是覺得他兒子很屌嗎?這圖案擺的順序也不對啊。

“啥意思啊?”我用筷子戳著荷包蛋,還特麼是溏心的,一戳就爆,這也太虛了吧。

“100分啊!”老爸得意洋洋。

“爸,語文考卷滿分是120。”

“啊?”老爸愣了一秒鐘,眼珠一轉說:“沒事,120分的試卷能考100分,這就是你極限了。咱們要量力而行,能考上高中就成。”

說著說著,他手舞足蹈起來,拿起一旁的腰鼓咣咣擂了兩下。

我媽蓬頭垢面從臥室裡跑了出來,操起雞毛撣子對著我爸就是一頓打:“杜成之!一大早發神經啊!你要再讓鄰居投訴把警察招來,我就離家出走,再也不回來了。”

我爸連忙點頭哈腰,不停地說老婆我錯了。

天天大早晨的演鬧劇,這還怎麼考試!

我默默嘆口氣,拿出吃了好幾天的醬羊肝,繼續補眼睛。

等我吃完,我爸帶著我來到樓下,開了車門,把給我加油的東西都放進後座,鬥志昂揚地招呼著我:“二餅!我們的征戰開始了。”

我坐上副駕,看了一眼後座上那些玩意兒,那腰鼓,那頭帶,那一套中國足球隊的隊服,我忽然想起來,我爸這是把我當中國男足一樣供著啊。

可中國男足又是什麼成績?我左眼皮突突地跳。

我爸送我去了考場,然後我不出意外地開始稀裡糊塗。

第一場語文,第一道題第一個選項的第一個拼音就把我整懵了。

呆板的呆,是ai還是dai分不清楚,之後的選擇題全憑本能,語法糾錯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應該先給自己糾糾錯。

繼而是命題作文,忍耐是一種美德。

看到命題時,我感到膀胱隱隱膨脹,一泡尿憋得我寸步難移。

好在我眼睛還算好使,斜前方的白梅卷子跟我一樣,我像卡了雞脖子一樣乾咳幾聲,她聞訊把卷子舉起來在桌子上戳了幾下。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出的考場。

到了下午考英語,考場裡湧動著莫名的燥熱,我戴著耳機,耳根子油膩膩的。

聽力題的時候,我還沒聽到選項就結束了。

接著是閱讀理解,不要說理解,我連閱讀都很吃力。

好在還有萬能的白梅。

約莫4點半我出了考場,看到我爸站在馬路邊,一身中國隊的球衣被汗水浸潤,頭帶也歪歪扭扭的,好像我爸不是去體育場給球隊加油,而是自己上場踢了個滿場。

我爸問我今天考的怎麼樣,我沒告訴他抄得很穩。

我說莫名其妙,怎麼都不按套路出牌的,完全不是我複習模擬時的樣子。

我爸當然聽懂了我的言外之意,但還是大度地說沒事。

車在接送孩子的熙熙攘攘的馬路上小心地開,臨到家時,我爸忽然一個激靈,把車停下,然後下車,開啟後備箱換上了早上的衣服。

我爸把食指放在唇邊,“待會兒告訴你媽你考的不錯,我陪了你一整天,讓你媽給咱爺倆燒大餐吃!”

我心領神會。

第二天早晨,我爸燒了三個半荷包蛋,差點把我撐住。

我問我爸這又有什麼寓意?

我爸一本正經地說,一個荷包蛋100分,正好你今天這兩門加起來350分,這是你的主場,今天可要把它們拿下咯!

我說好,迎面和我爸擊掌為誓。

然後我們上車,我刻意看了一眼車後座,一幅乒乓拍躺在真皮座椅上。

我爸沒有像昨天那樣花裡胡哨,大概他覺得,相比較中國足球,中國乒乓更有勝算。

荷包蛋,乒乓球,數理生化不發愁。

荒唐的儀式,我爸覺得是瞎貓撞到了死耗子,而我全靠刻苦努力準備充分。

這一天的兩場考試,我如有神助。

先是早上的數學,一上來我就發現押中了兩道選擇題,接著是大題,一道幾何求解角度,直接被我蒙對了輔助線。監考老師也很懈怠,讓我和白梅仔仔細細對了遍卷子。

而到了下午自然科目,我都要吹口哨了,物理化學生物,全是我知道的模樣,除了個別的看看白小姐的,我基本如行雲流水。

考到最後,我覺得檢查都是多餘的,直接大名一寫,大手一揚,喚來監考老師,第一個提前交卷。

我望著全場驚詫的目光,好生得意。

從考場走到校門口的路上,我都是大搖大擺的。

腦中浮現出一個電影場景,是《英雄本色》裡的周潤發,披著風衣,彆著手槍,踩著皮鞋,叼著香菸。

那個噹啷噹啷當的旋律不停地在耳邊迴響。

我越想越覺得自己就是周潤發,校服是我的風衣,鉛筆盒是我的手槍,涼鞋就是我的戰靴,至於香菸就躺在我的口袋裡。

然後我出了校門,說好的沒讓我爸來接,倒是楊帆兄妹沒有約定卻齊刷刷地站在那裡。

我本來就打算考完以後找楊帆慶祝一下,這哥倆簡直跟我心有靈犀。

我昂首闊步地走上了上去。

“二餅哥!”小雪欣喜若狂地撲了過來。

我從小雪手裡接過一罐紅牛,咕嘟咕嘟一口氣喝到底,又和楊帆擊掌相慶。

“穩了!”我得意非凡。

楊帆說牛逼,恰在此時,終考的鈴聲響了,一群人從校門裡湧了出來。

我們等了一會兒,看到白梅、羅琳和周天宇有說有笑地一起走出來,我和楊帆剛和他們沒搭上兩句話,周天宇和白梅就被周媽領走了。

我嘟囔一句,“八戒這個媽寶男,十分鐘就到家,至於接嗎?”

羅琳突然一改明媚的性子,頗有些陰陽怪氣地附和我,“人家可不像咱們,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

羅琳一直不滿意她家裡逼著她學這個學那個,是她自己不喜歡在家待著,這會兒發這種感慨幹什麼。

“得了別裝了,說的你跟個好孩子似的,要不來一根解解悶?女士煙,要不?”

邊說我邊拿出口袋裡的細煙,羅琳一把搶了過去,拽出一根用嘴刁著,斜睨著眼睛讓我給她點上。

許多年後,我回望往昔,沿著膠片般橫列開來的記憶片段向過去尋覓,我總能清楚地發現中考最後一場的這一刻,羅琳刁著香菸的明媚卻略帶感傷的臉,無端地回味出一股難忘的味道。

那支菸沒有被點燃,卻散發著奇異的清香。

那是一種香料被烘乾後,再混上她少女體香和少年叛逆的燻芳。

我後來換了十幾個牌子的香菸,乃至偷偷抽了一口老爸珍藏的雪茄,卻始終沒有找到那種味道。

這個暑假,我們玩瘋了,有時候湊齊六個,就去網咖,去小鎮河邊燒烤,去逛商場,去遊戲機房,去溜冰場,能去的地方都去過了。

我少年那顆躁動不安的心似乎也得到了緩解,對於女孩子依然有著懵懂的嚮往,卻少了獸性,多了些具體而微的心靈的召喚。

有一個下午,冒著三伏天的酷暑,我們踩著拖鞋涼鞋,走過附近小河西邊那道低矮的防洪堤。

我們本來要到河對岸那裡去,走到一半時,走在最前面的羅琳說,河裡好像有蝦,然後我們便淌水下去,一開始抓蝦,但什麼也沒抓著,之後便開始互相潑水玩,先是用手舀水,接著用腳踢水,最後大開大合地手腳並用。

我被羅琳淋了個透心涼,接著小雪又乘勝追擊,把水草往我短袖領子裡塞。

這期間我和女孩子們耳鬢廝磨甚至數次短兵相接,但我內心波瀾不驚,彷彿又回到了性別還未發育成熟的童年時光。

單純是動物本能,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未做其他想。

一直玩到了傍晚,夕陽西下,燥熱風乾了我們的上衣,我們列成一排,坐在防洪堤上,把腳丫子泡進逐漸冰涼的水。

羅琳忽然唱起一首老歌,“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

我們應著她的節奏,用腳拍打河水。

我掏出愛不釋手的易拍得,說:“來,拍張全家福,這可是最後幾張相紙了,公司停產了想買都買不到,幸虧我存貨多。我告訴你們啊,不許搞怪,不許閉眼,好好拍一張,誰崩鏡頭了誰他媽就不是兄弟!”

照片緩緩列印出來,果然每個人都照出了最好看的樣子,尤其是羅琳,笑的豪放帥氣,活脫脫《古惑仔》裡吳君如扮演的缽蘭街十三妹。

我再一瞧我自己,竟有點像韓斌,那個和十三妹稱兄道弟的生死至交。

慵懶的杜大少爺,並非沒有熱血過。

我也曾狂熱地執著於繪製活靈活現的手辦,我也曾用我靈慧的雙眼攫取每一個瑰麗的瞬間。

在我提不起任何勁頭的時候,我都沒有放棄去球場上酣戰。

我懶,是因為我迷茫。

這天晚上時,我夢到自己來到香港街頭,和羅琳一起大殺四方,各自拿著把西瓜刀,從地下通道這一頭戰鬥到那一頭。

我在人群中揮砍劈殺,怎麼也殺不出這條走廊。

打到最後時,通道盡頭又湧來一群人。

我帥氣地擋在羅琳面前,把刀一橫,“你走,我給你殿後!”

然後迎面被人一刀劈在臉上。

我醒過來時,是我爸拿著羽毛球拍,頂著我的面頰,說二餅去打羽毛球!

我氣得和我爸說,你給我滾,你害我被砍死了。

漫長的暑假悠悠而過,彷彿是那場殺得天昏地暗卻未見結尾的夢,我總覺得意猶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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