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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凌區波克三號街服務公館3號樓303室。
他再次默唸了一遍這個地址。
……至少挺好記的。
而計程車是正停在三號樓下面的，此時他所位於的街道上燈火通明，服務公館樓前是一整排高高瘦瘦的路燈，燈光泛著冰冷的白色。
和人生終點站完全不同的水泥大樓。
他側側身子，此時身後是一整排漂亮別墅，裡面泛出溫暖的光，透過窗戶偶爾能看到有人影掠過。
他轉過身去，正對面就是黑洞洞的樓層入口，而面前的樓層入口旁用生硬的阿拉伯數字3標記著。
這就是三號樓，他家。
葉拾四處打量了一番，而後很淡定地抬腳往裡走。
服務公館就像是某些爛尾樓，只是光禿禿的水泥，牆上面連白漆都沒有，樓道里四四方方的窗戶裡面連個框都沒有。
葉拾站在三號樓二樓窗戶那，往外探頭。
三四棟樓之間隔著一條小巷，小巷通往波克三號街道的那一頭被堵死了，而中間還用一道鐵荊棘圍了起來，裡面落滿了垃圾，和乾淨寬敞的波克三號街完全不同。
他聽到樓道里傳來“噠”的一聲，四處看了看，還以為是水滴落下。
樓道里一點兒也不亮，背光潮溼，陰冷的就像是赫爾威亞本質特徵……目前為止最溫暖的地方竟然是殯儀館裡！
連一盞聲控燈都沒有。
他邁步往上走去。
“哎呦！”一個乾涸的聲音。
“不好意思。”葉拾乖乖道歉。
在狹窄擁擠的樓道里，他正與一個老大爺擦肩而過。
而老大爺看起來像是碰瓷兒碰習慣了似的，明明只是擦了一下，他就一屁股坐地上了。
老胳膊老腿的，是挺脆弱。
葉拾道完歉後伸手去拉他，“您沒事兒吧？”
那那人很避諱的往後縮了縮，然後再上下打量他，“……不用了。”
認得原主？
葉拾記掛在心上，但也沒特別在意，不用更好，多省事兒。他聳聳肩，避開老頭繞道徑直上樓。
老頭就坐在樓道的樓梯上，而他幾乎是踩著老頭的棉襖邊邊上去的。
因為樓道太窄了。
他在樓道里還聽到了細細小小的貓叫聲。估計是鄰居哪家養了只小奶貓兒。就三層樓而已，哪來那麼多古怪的聲音。
葉拾對聲音有些敏感，他之前很習慣追根溯源。就是在聽到什麼聲音之後，都必須要看看是什麼發出的動靜，不過後面慢慢改了這個毛病……不過心底總還有些在意。
之後，三樓很快就到了。
303，他左看右看。
這才看到一塊鐵皮牌子，有些上鏽了，泛著乾乾巴巴的枯紅色，上面端正的寫著“303”。
說不上來是什麼心情，他在療養院裡的房間也是303，這種細節上的同樣，讓他感覺不是太好。
不過，這是家啊。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很破舊的鐵防盜門，防鏽漆褪了大半，所以生了不少鏽，看起來有些年頭了，跟剛剛那個老頭似的。
挺年邁、脆弱。
他回頭看了一眼，對面是同樣緊閉的房門，房間號302。
這是鄰居。
不是病友。
他回過身來，歪著腦袋站在這扇略破的門前，有一會，才緩緩蹲下，掀開寫有出入平安的地毯，不顧下面的黏膩潮溼，伸手從底下掏出來一把古銅色的小鑰匙。
“……”
葉拾盯著鑰匙看了兩秒。
只是非常普通的銅鎖，這麼估計這所謂的防盜門，能防得住什麼呢？
恐怕是舊門換了鎖芯安在這圖個安心吧？
呵呵，想來小偷偷到哪裡，也不會偷到這裡。
他將鑰匙對準門縫，卻並不能開啟。
他反覆轉動了數次，兩個方向都嘗試了許多遍，最後有些不耐煩地踹了踹門面。
砰地一聲，而後是咔噠。
鐵鏽門開了。
是被他一腳踹開的。
他伸手推開。
而後訕笑。
門就那麼大咧咧地敞著，他站在門口看。說實在的，屋裡非常亂，跟被搶過也沒什麼區別。要不是他確定自己沒什麼錢，真該懷疑是被搶劫了。
藉著屋內唯一一面敞開著的破舊窗戶，可以勉強看清裡面的陳設。
面對這所謂的“自己家”，葉拾有很明顯的陌生感，他看了好一會也，只覺得這屋像垃圾堆似的……
而亂中有序的，是小小的一居室最中間那塊尚算寬敞的地面。
不是指這塊兒有多幹淨，而是真的有序。這裡擺著一些奇怪的東西，褐紅色的羽毛、一顆磕磕巴巴的圓球、一本書、符號、文字。
這是一個陣法？
哇。
葉拾頓了一秒，毫不猶豫地邁步進屋，快速將門帶上。
“咔噠”
他沒有忽略這樣細小的聲音，融在關門聲中的。
302門開了。
在他關門的一瞬間。
……
他雖然不知道眼前的陣法是什麼，但估摸著瑞萊因估計不會幹出什麼正常的事兒？
這才是頭號病友……
他站在房間入口處又四處看了看。
發現牆壁上的開關，伸手按開，而後房間天花板中央的小燈泡發出不堪地電流聲。
“滋滋滋……噔。”
燈泡非常勉強的發出泛黃的光，而後又開始發出那種“搖搖欲墜”的動靜，忽明忽滅地閃著，這讓葉拾想起來最開始看到的那盞公交站旁的路燈。
他搖了搖頭，伸手將開關按下來，隨著“噗”的一聲，燈泡熄滅了，但仍然留有泛紅的痕跡。
葉拾只能藉著窗外的光，小心翼翼地邁過那個形似陣法的東西，四處溜達了一圈。
最後在溼噠噠的被子下面發現了一部古老的手機，那和雷德、狄琳他們的都不一樣。
他們的是翻蓋/觸控，而他的是按鍵的機器，厚厚堅硬，像一板磚似的，是被淘汰的東西。
現在處於關機狀態，長按旁邊的一個按鍵，就會提示電量不足。
葉拾找到位於單人床床頭邊的充電器，將手機充上電，繼續探索著瑞萊因的家。
這個蝸居，真是特別小，就只是一個狹小的臥室和一個狹小的衛生間。
床尾處。一臺完全廢掉的電腦，看起來，是在瑞萊因的瘋狂爆甩下爛成一坨了，總之四處都稀碎不堪。
葉拾會把它帶去人生終點站的，萬一那裡有什麼專業人才可以修復……這坨電腦呢？他如此想著。
探索一張床後、得到：被子裡的舊手機（關機狀態）；床尾地上的爛電腦（破碎風）。
呃……忘記了。還有床底下一箱過期泡麵（燒烤風味）。
看起來髒亂差……其實並沒有，到處的垃圾其實是被風吹散開的紙，上面都密密麻麻寫了什麼。
除了床之外，這間房間裡還有一張屬於瑞萊因的桌子。
桌子上依舊擺滿了紙張和書籍。
這整個屋子裡、分明到處都是紙和書籍，桌子這裡還比較聚集。
瑞萊因·埃什爾確實是一位作家嗎。
葉拾有些好笑，自己想做的工作，瑞萊因在那麼坎坷的條件下完成了它。還寫了書。
葉拾靠近書桌，隨意翻開一本斜擺在書桌上的書，然後無聲挑了挑眉，又合上書看了眼書名——
《赫爾威亞貴族口語101》
他敲了敲桌子，又抄起來一本——
《赫爾威亞貴族口語102》
“……”
莉莉絲說的貴族口音什麼的……一下子浮上葉拾心頭。
瑞萊因在家裡死命學貴族口語是做什麼……為了裝作貴族好讓自己更受人尊重一些？還是……
他所熟知的貴族口音是瑞萊因計劃著學習、研究過的？剛剛翻開的101裡面，四處都寫滿了胡亂的筆跡。
而102上依舊。
他讓自己擁有貴族口音，也就是赫爾威亞一等公民的口音。
……
葉拾在屋子裡將那些散落的書頁收集起來。
哦，忘記說了，那個乾脆面味道很不錯，說是燒烤風味，其實要更具體，那就像是烤牛肉的味道。
灑上調料包之後幹嚼。
葉拾捧著一摞書頁，伸手拉開褐木書桌前的一把小凳子，坐下後，可以看見窗外連棟的別墅。
而所謂窗外的光，正是來自於別墅區街道上的一盞路燈，路燈約莫有兩層半樓高，光剛好能照進來一些。
第一張略泛黃的紙上：
“這並不能阻止我幻想，我說的是一切。
因為冰山與海洋本為同源，有幸漂浮在水面之上才擁有實體，亦有不夠幸運，依然只是渺茫的大海。
大海不是天空嗎？
我們所有的探索只不過是為了找尋自己，如同斷裂的冰川墜入深海，就算以迴歸本質再次化為水滴也在所不惜，我願意為此獻出我所擁有的。
萬物是否存在終章，宇宙是否終將枯竭，這些問題歸於一處融合進我的骨骼與血脈。
甚至我的脊椎上也紋上那個超越一切的法則，最終仍要消失在這片命中註定的星辰與寰宇。”
問題、答案、法則……？什麼問題，又要怎麼樣的答案？葉拾覺得這人太奇怪了。
第二張：
“門外有人。”
這張字上的字就更加癲狂、混亂，要很認真看才能看出來。而能透過字，又能感覺到當事人寫它時的，瀕臨崩潰、絕望。
瑞萊因，真是病友。
葉拾頓了頓。
而後，
“咚咚咚。”
他愣了愣，很快意識到
門外真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