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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寧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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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沐這一覺結結實實睡到了日上三竿,狗皇帝終究還是顧及了些她的身子,晚間派了姜茂傳話說免了楊沐早起請安。

楊沐本想著這個當口,若是她表現出半分驕傲的模樣必然要被當成眾矢之的。可轉念一想,她人都困在這宮牆裡了,俗話說伴君如伴虎,都隨時隨地都有性命危險了還顧及這個。加上這該死的狗皇帝確實太離譜也就欣欣然接受了這份“好意”。

楊沐重新獲寵一事早在昨日傍晚已經傳遍了後宮,皇帝親自下旨解除了靜妃娘娘的禁足,還賞了好些東西當作安撫,皆是由皇帝近侍姜茂公公送去的。如今皇上對於長樂宮那位的寵愛可是半點不輸從前。

得到這樣的訊息時,未央宮中正是人聲鼎沸,早起來請安的後宮佳麗一茬接著一茬。皇后端坐在高位之上,金碧的鳳冠之下,是一雙多情的桃花眼,嬌媚動人,放眼整個京城,曹家女也是數一數二的美人,更別說曹家家世顯赫,更是給了這位美人坐穩後宮的巨大保障。

聽了太監的回話,皇后微微一笑,“聽說靜妃身子還沒好全,流靈,你將我收著的那兩支山參送去給她補補身子。”流靈是皇后身邊的大宮女,也是孃家的陪嫁,此時接了令,躬身退了出去。

當下後宮眾人皆是開口讚歎於皇后娘娘的寬宏識大體。

楊沐這邊得皇帝青睞,皇后又順水推舟,自然而然,如今場上尷尬的就是那些同寧嬪交好的後宮嬪妃了。

“皇后娘娘當真賢德,大家都是姐妹,同屬後宮,確實要相互照應些,還是皇后娘娘想的周全。”說話的是嫻妃孟悠然,家中雖不及曹家世家或者國公府富貴,只是與皇帝有幾分自幼一起唸書的情分,也頗得皇帝憐愛,其祖父也曾官至太師,雖然沒有爵位,但致仕之後桃李滿天下,孟家威望卻是尋常富貴人家比不了的。

孟悠然出身書香世家,進宮前也是素有美名的大家閨秀。眉眼淺淡,說話溫柔,舉止文雅,話語間的柔弱半點也不像裝出來的,輕撫鬢邊簪花的樣子像極了那病弱的西子。一身淺碧色的芙蓉宮裝,腰間碧色的絲帶上繫著一顆玉珠,倒真像那九天之上不食人間煙火的美人。

“嫻妃妹妹說的是啊,靜妃妹妹禁足許久,一朝沉冤得雪,應該咱們多多關照才是。”聲音的主人坐在嫻妃的正對面,德妃一身絳紅色衣裙,頭上戴著皇帝新賞的八寶琉璃釵,步搖下精緻的臉龐透出幾分神采,眉心的一朵花鈿妖而不俗,卻因主人的氣質更顯的端莊優雅。

德妃何璇,說起來也是與楊沐齊名的人物,因為家世樣貌楊沐壓她一頭便立意博一個賢名。楊沐進宮之後沒多久便被下旨禁足,故而與這位德妃娘娘還沒有什麼正面的交鋒。

皇后之下,妃位加上楊沐也就這麼兩位,這兩位都說話了,那殿內下首坐著的那許多鶯鶯燕燕自然也無法推脫,各自表示了心意與關照。

只是話說出口,眾人卻又暗自腹誹,這靜妃娘娘乃是一宮主位,家中權勢滔天就罷了,如今更是皇上也因為禁足一事多番憐愛她,哪有她們說話的份。這形勢如此明朗,站隊可不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嗎。

眾人心裡都有了主意,隨後又是閒話幾句便陸續離開了未央宮。

未央宮門口,孟悠然扶著婢女的手往自己的轎輦走去。孟悠然身子柔弱,皇帝親賞的轎輦是宮裡獨一份,令人眼紅的很。

寧貴人站在那轎輦旁,陽光下的陰影擋住了她那嬌小的身軀。孟悠然見狀,面露不耐,此刻后妃都陸續離開,若她前腳在皇后面前說了那樣的話,後腳便見了這寧貴人,怕只怕有人會在皇后面前嚼舌根,壞了她的大事,畢竟這後宮眾人皆知,楊沐未曾出事時,就數她同寧嬪走的最近。

於是乎,孟悠然便裝作沒看見,施施然上了轎輦,指了身邊宮女前去同這寧貴人傳話。

“請貴人安。”霧蓮乃是嫻妃孟悠然的近身宮女,此時端走到寧貴人跟前,行了個禮卻不帶絲毫敬意。

寧貴人心中有氣,卻也不敢肆意說出口,即便是從前的她,這嫻妃她也招惹不起,更何況是如今這副後宮眾人皆視她為蝗蟲猛獸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

家中剛出了那樣的事,全家除了嫁進宮中的她無一倖免,她再蠢也知道一個女子若是沒有孃家撐腰在宮裡是萬不可能立足。

她不知道為何皇上除了降她的位分之外並未對她有其他處罰,她也不知道自己當初明明是真懷孕可為何被人指名道姓說她假孕爭寵。

她只知道,為今之計,赦免是決計不可能的,她只能努力扒著這些個大樹,才能在後宮之中安然度日,家中只剩她一人,即便是苟且偷生也要好好活著,至於那害她的人,害她孩子的人。寧貴人眼裡的黑色又深沉了些。

面上卻帶著十足的敬意,“霧蓮姑娘,不必多禮,我想求見嫻妃娘娘,不知娘娘是否有空見我,我……”話還沒說完,便被霧蓮止住了話頭。

“娘娘知道貴人您有難處,可娘娘如今也身處困頓,只怕是有心也無力。貴人若是真覺無助,為何不為自己去爭一爭,搶一搶。”話至此,又聽她忽地閉上嘴,接著慌忙解釋道。“奴婢有罪,奴婢失言,不過這也是奴婢自己想同貴人說,還請貴人細細斟酌一番再決定要不要求見娘娘。”

分明就是不願意跟她扯上關係,急於撇清自己,寧貴人心裡門清,可面上不敢表露一絲怨懟,當初她受寵時如何拉攏她的,現在不願見她便算了,還想拿她當槍使,好一個嫻妃娘娘。

但是,“嬪妾一定以娘娘馬首是瞻,還請姑娘告知娘娘。”寧貴人在這宮門外站的有些久,頭有些發暈,只是在這宮女面前還是不得不做小伏低。

宮女聽見這話,眼裡閃過不屑,“那娘娘便等著貴人的訊息了。”又行了一禮轉身追著嫻妃的轎攆離開。

寧貴人眼望著那宮女高高在上離去的身影,指尖在手心裡掐出痕跡,許久才矮著身子一步一搖走回了自己宮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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