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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坐吧。”
“好。”
二人在楚惟旁邊靠著牆坐下，宋歸時用手捂著傷口防止血出來，用下巴示意了下葉風闌。
葉風闌從他懷中拿出藥膏順著傷口塗抹，竟然隱隱感覺到手指疼痛，好厲害的血，他抬眸望著宋歸時，眼神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因素。
他從未見過人的血液可以有腐蝕性。
宋歸時也許是品到了葉風闌的眼神：“害，我這可是絕技，一般人面前我可不會用它”，知道他這個秘密的人他一般是會滅口的，可碰上葉風闌，他就是莫名相信這人不會將這事告訴別人。
傷口奇蹟般的癒合了，葉風闌將手上多餘的藥膏擦在帕子上，目光越過宋歸時落在楚惟身上，他仍然趁機在夢都編織的幻境之中，不知何時醒來。
“你一開始是想利用他吧。”
葉風闌愣了一下，慢慢把腦袋轉了過來，剛剛江寒寂的一番話等於把他們倆的身份擺到了明面上，他們也就沒必要藏著掖著，他平靜地看著宋歸時，似乎在等他的下一句話。
“多年前是你套了個狐美人的皮替還是二皇子的皇帝在朝中造勢。後為了撇清狐美人與皇室的關係，多年後你又出現在紫竹林。”
葉風闌沒否認，宋歸時又接著說：“可你雖然猜得準，但並不會真的算命，要是進來一個真路人，保不齊要露餡，所以你精挑細選了一個看起來沒什麼慾望的本地小乞丐，想借他的口傳出狐美人真的出現過。”
楚惟在這時翻了個身，宋歸時停了一下，他仍然沒有轉醒的跡象，只是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宋歸時笑道：“沒想到後面出了這麼多岔子，楚惟替你中毒和雪未銷滅口之事讓你對自己從前的主子心生了猜忌，所以你就再沒管狐美人這後續之事。”
葉風闌隱而不發，的確，他那時雖然辭去官職，但是仍然想為聖上做完最後一件事，繼而去了落光城，可依照雪未銷所言，聖上也是猜到他會去落光城善後，竟然派他來，欲將自己滅口，他確實是心寒了幾分，同時又不免覺得怪異。
歷朝歷代不是沒有影衛辭官離朝，除非是此人口中吐出皇室機密，否則並不會下死手到趕盡殺絕的地步。
葉風闌問：“你一開始出現在落光城，是想殺我的吧，為何沒殺？”
宋歸時挑了下眉，眉眼彎彎：“風影大人，你端了人家赤狐，還沒滅乾淨，讓他們留下的幾隻小狐狸，都爬到暗樓來告狀，希望我們能聯手抵制朝廷。但我覺得這其中疑點頗多，加上，覺得你們有趣，一個沒忍心現下便要同你們一起逃亡了。”
葉風闌想了一下，他這話也不錯，如今想殺他們的人，確實挺多的。
宋歸時調整了一下內息，道：“我來之前也順帶查了一下楚兄，原來大家都不是一般人，以後少不了要一起被仇人追殺，都是難兄難弟。”
“給。”
宋歸時將鱗霧遞到葉風闌面前。
葉風闌疑惑：“做什麼？”
“怎麼還犯起傻了，這上面有我的血，還不趕緊把那大門劃開，等血凝固了，難不成你忍心看我再放一次血。”
宋歸時眼前唰一下飄過一道白影，葉風闌已經用鱗霧颳著大門。
快，真快。
刀刮過大門發出令人起雞皮疙瘩的響聲，宋歸時皺著眉轉頭，發現楚惟的表情終於有了些變化——難不成這聲音他在幻境中也能聽到？
“葉風闌，你快多刮兩下。”
葉風闌握著鱗霧遲疑了一下，因為眼前的大門顯然已經開啟了，他想了想，在連線處刮下了最後一刀，難以言喻的刺耳聲音，緊接著就是這扇生鏽的鐵門咣噹一聲倒在地上。
他默默轉過頭，語氣淡淡地問：“你喜歡……？”
我喜歡個鬼。宋歸時的心裡話最終還是忍住沒說出去，他看楚惟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似乎是被大門聲音給折磨到了。
“這聲音好像能傳進幻境，楚惟能聽到。”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見葉風闌往前跨了一步，然後蹲在鐵門上，面無表情地舉起刀，對著已經嚥氣的鐵門進行了慘無人道的非人折磨。
宋歸時默默把耳朵捂了起來。
幻境中的楚惟正陪著自己爹在院子裡喝酒。那刺耳的聲音不斷在他耳邊迴響，他面帶微笑在心裡暗罵宋歸時。楚冠北全然不知兒子心裡的想法，豪氣地拍拍他的肩，飲下一碗烈酒，對月高呵：“無人應我惆悵，我自有酒解憂。”
楚惟乖乖坐在一邊，他雖然知道這不是真的，但他寧願永遠留在這裡，也不想回到現實中去，面對外面的一切。
如果當年父親沒有同意那個約定，如果父親沒有在屋中自刎，他沒有被陷害趕出羅光門，他是否也能在父親的庇護下有葉風闌，宋歸時和江月碧那般有著不輸他人的武功。
也就不用這麼窩囊的一直等著他們來救他。
“怎麼愁眉苦臉？”
楚惟愣愣地抬起頭，楚冠北用大掌揉亂了他的頭髮。
他小聲問：“爹，如果有一日你被壞人陷害還自刎了，你會希望我怎麼做？”
楚冠北一個回身來到空曠的院子中央，把碟子裡的酒一飲而盡，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傻孩子，誰害的了你老爹我啊。再說，你老爹怎麼可能自刎，那也太沒面子了，你老爹我要死啊，能肯定是與人堂堂正正的決鬥，然後不敵，被人一劍捅了胸口，你老爹我再吐一口血，一聲，你，贏了，那樣才叫蕩氣迴腸的絕世死法。”
楚惟噎住。哪有人連自己的死法都想好了，還讓自己兒子聽著。
“不是爹，我說真的。”
楚冠北撓了撓臉，思考了一會兒，把手搭在楚惟的肩上，說：“臭小子，如果是真的，你也沒必要替我復仇這那的。我們父子一場已是我的運氣，你與我並不是一體，我若被人害了，你便自己去活，瀟灑的活，做想做之事，救想救之人。”
楚惟腦子裡的弦嘣一聲斷了，眼眶一熱，眼淚掉了下來，大喊著：
“爹，那不是大白眼狼嗎！”
“哪有爹被人陷害自刎，兒子去逍遙快活的。”
楚冠北不知道為何又惹得兒子哭泣，一時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