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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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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風闌平穩的落在草地上,耳邊忽然響起一個懶懶的男聲。

“我曉得你要來,卻不想那麼慢,讓我好等。”

葉風闌尋聲望去,草叢邊放著一把木躺椅,那躺椅上的人用一把扇子蓋在臉上,潔白的袍子寬寬鬆鬆露出鎖骨,暖暖的太陽灑在他身上,他隨意地將扇子拿開,伸了個懶腰半坐起來,頭髮如流水一般順著他的雙肩傾瀉而下,一雙桃花眼直勾勾地盯住了葉風闌。

“王上說的沒錯,你果然來了落光城。”

“故意賣破綻,我就猜到是你,”還有誰會這麼惡趣味。葉風闌平淡開口道:“你殺了衛題?”

“是啊,難不成昨日我特地為你下的雪沒讓你猜到是我?”椅子上的男子笑得張揚,一隻腳放平,一隻腳彎曲,赤著腳,右手虎口處戴著一串白玉串珠笑道:“還不是為了讓風影大人主動找上門來,可憐我等了這麼久,還以為你發現了不來了,正準備睡呢。”

“我沒見到雪,否則也不會今日來,由你這樣胡作非為。”葉風闌看了眼他的躺椅,知道他在這等了他許久。

雪衣男子道:“我可不是胡作非為,這是王上同意的。衛題本就是是端王餘黨,王上早就想除了他,這次剛好可以藉著他死把你引來這兒,一石二鳥,他也算死得其所了。”

葉風闌聲音有些重,“荒謬。”

男子懶洋洋地道,“你昨天去令院了吧,是不是知道了王上下旨讓花明野去剿滅暗樓了,你不會還想阻止吧,我的大聖人。”

葉風闌沒有說話,他昨日的確得到了訊息。暗樓不像赤狐組織,它盤根錯節錯綜複雜,甚至不能只用一個地下殺手組織來形容它,要將它連根拔起絕對不簡單,花明野恐怕會危險。

只是他原以為王上派雪未銷來封城,是得知了他的行蹤,怕他壞事,想將他關在這落光城,可現在看,遠遠不止這樣。

王上是想要他的命。

“王上讓你殺我?”

雪未銷表情有些瘋狂,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頸,道:“是呀,雖然我也有些奇怪,不過你這種白眼狼,殺了也就殺了。”

話音未落,雪未銷一個劃腿,率先出手,令人猝不及防,葉風闌瞳孔收縮向後一退。

雪未銷赤腳站在地上,戴白玉串珠的手心散發著皎潔的白氣,抬首見葉風闌微微皺眉,忽然噗呲一笑,道:“我都忘了,你的無過劍還在影衛堂,沒有劍的話,你要怎麼打贏我?”

雪未銷說著說著,又忽然出掌,葉風闌又退了一步,觸碰到身後堅硬的牆,無路可退,他一壓眉頭,運轉內力,伸手接住了雪未銷一掌,手掌相接那一刻,雪未銷眼底笑意浮沉,即刻,葉風闌便感覺體內湧入一股灼燒的刺痛感。

“風夜闌,換作以前,你可不會就這樣生生接我這掌,”雪未銷嘴角掛起一絲殘忍的笑。

葉風闌感覺與他掌心觸碰的地方有一團火,灼燒著他的肌膚和血液,他的面色如常,似乎對此遊刃有餘,他緩緩開口:“雪未銷,你就沒有一刻想過自己是否在助紂為虐嗎?”

雪未銷身子抖了兩下,笑得彎了腰,再直起身子時,葉風闌瞧見他眼角笑出了淚花,他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風夜闌,在你手上死掉的人不比任何人少啊,怎麼讓你剿滅一個殺手組織,把你的良心都給剿出來了,我們生來就是刀子,握在誰手上都是刀子,談何助紂為虐啊。”

緊接著葉風闌感受到掌心的滾燙猛然劇烈,葉風闌閉上眼,調息著被自身壓制的內力,雪未銷笑得越發張揚,待寒涼之息包裹住二人,掌中碰撞一股好大的衝擊。

兩人都被這股內力相撞彈開老遠。

雪未銷捂著胸口,笑意斂去了幾分,葉風闌的內力,還是比他強上了幾分,若剛剛再僵持下去,他怕是要被反噬。

葉風闌靠著牆,攤開手看著自己手掌心,觀察著上面留下的珠印,就在瞬間,他心臟抽動,感覺有一團火替代心臟在胸腔跳動,隨即膝蓋一麻,葉風闌眼疾手快用手抓住牆,才不至於狼狽的摔在地上。

蔥白的手指抓著粗糙的牆面,刮出幾道醒目的血痕,雪未銷略顯興奮,捻著手上的串珠,並不打算就此放過葉風闌,又連出幾掌,葉風闌連連躲過幾掌,餘光瞥見牆面上冒著熱氣的掌印,深深看了雪未銷一眼。

雪未銷愉悅地道:“別躲了,你知道我們天生相剋,我練的功法,即便你功力比我強上幾分,沒有劍,從你使內力那刻,就輸了。”

葉風闌自然知道。

四大影衛裡,除了葉風闌自己,他最不願對上的就是雪未銷,不僅因為他的功法與自己的功法天生相剋,更主要的是這傢伙出手從不給對手和他自己留餘地,非要整個你死我活才肯罷休。

他的無鞘白綿掌,將自身內力聚攏在他手上的串珠中凝結成白色棉絮狀,一旦對方被這軟綿綿白白淨淨的掌風迷惑,放鬆警惕若來不及還手,便要承受烈火烤噬然後爆體而亡,可即便對方實力和其相當,就如葉風闌這般有還手餘地,他也能在對方出掌還手時把滾燙的內力送進對方經脈。

葉風闌練得是致寒的功法,經脈根本無法承受如此滾燙,要不是他的內力更勝一籌將人推開,恐怕他此刻已經經脈盡毀淪為廢人。

不過,他這掌法容易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就像剛剛,隱隱有反噬之勢。

葉風闌感覺腳步越發虛浮,恐是剛剛有些傷及經脈,再與他糾纏不是辦法,於是開口道:“你難道就不奇怪,為何王上忽然下旨要肅清三大殺手組織嗎?”

提到這個,雪未銷短暫的停了手,葉風闌抓準時機,一個轉身迅速用兩根手指點了下雪未銷的額頭,道:

“睡一覺吧。”

雪未銷的眼睛隨著葉風闌的聲音緩緩閉上。

沒想到還得使這些不上臺面的江湖手段,葉風闌無奈地搖搖頭,捂著胸口踉踉蹌蹌往內院走。

雪未銷這掌就是衝著要他的命來的,他雖瘋,但若不是得了王上的令,他也沒那麼大膽子。

葉風闌扶著牆,他雖辭去職務,可未曾想過背叛王上,落光城亦是為王上而來,他問心無愧,沒想到王上竟如此狠心,要做到滅口這步。

城主府內也同外面一樣守衛森嚴,幾隊巡邏隊時不時的交換著巡邏地界。小花園那塊似乎是雪未銷為了等葉風闌故意撤去了一部分守衛,葉風闌貓著身子藉著樹木和牆躲藏。

他跟雪未銷一起長大,知道按照雪未銷的脾氣秉性,他喜歡把這些東西藏在枕頭底下,而且這人即便知道自己瞭解他這個習慣,他也樂此不疲。

不遠處的大堂掛滿了白布,衛薇穿著孝服跪在靈前輕泣,旁邊還有個三四歲的奶娃娃,正號啕大哭,整個城主府浸在無盡的悲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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