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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楠跟周嘉衍一直待到吃了晚飯才走。
吃晚飯前，許靜好不容易找著周嘉衍小時候的照片，跟謝楠一塊兒看。
有些是謝楠見過的，有些卻是她第一次見。
她不可置信地盯著照片，問許靜，“這是周嘉衍？”照片上的周嘉衍大概三四歲，板著張小臉，從小就有當酷哥的天賦——如果她身上沒穿著一條粉色蓬蓬裙的話。
謝楠忍了又忍，還是笑了出來。
“這是去他表姐家玩，因為他掉水裡了，救上來以後，他表姐家又沒小男孩的衣服，就先換了條裙子，”許靜笑眯眯揭兒子老底，“周嘉衍可不情願了，一整個下午都沒露過笑臉。”
周嘉衍冷哼一聲，“那是因為你明明可以讓人買男孩衣服，卻還是讓我穿了一下午裙子。”
許靜也不否認，“你小時候長這麼好看，不穿個裙子多可惜，我又沒生出女兒。”
謝楠的眼睛還黏在照片上，看得戀戀不捨。
許靜注意到了，大方地把這張照片抽出來，遞給謝楠，“給你，拿回去看，掛牆上也行。”
謝楠受寵若驚。
周嘉衍“嘖”了一聲，生無可戀，但是看謝楠一副當寶貝收起來的樣子，又拿她沒辦法。
吃飯的時候，謝楠趁著沒開席，還偷偷跟他咬耳朵，“其實我們公司有大碼女裝。”
周嘉衍瞥她，“你什麼意思？”
謝楠一臉真誠，滿眼無辜，“我覺得你穿著應該特別好看，吊打超模。”
周嘉衍沒想到謝楠如此色膽包天。
他趁沒人注意，手掌在謝楠的腰上摩挲了一下，然後在謝楠耳邊道，“你可以試試。”說完，他就微笑著看謝楠。
謝楠：“……”她總覺得，再說下去，那女裝搞不好後會穿在她身上。
她立刻慫了，改邪歸正，“吃飯吃飯，不鬧了，我都餓了。”
周嘉衍這才慢條斯理去給她倒果汁。
在旁邊看完了全程的堂弟：“……”又是我，你們打情罵俏，為什麼總要在我旁邊？能不能愛護點祖國的花朵？
吃完晚飯，謝楠就跟著周嘉衍告辭了。
許靜跟周宏朗把她倆送到門口，臨別前，兩個人都給了謝楠紅包，嘴上說，這是過年的紅包，但謝楠都這麼大了，早就過了收紅包的年紀。這分明是給兒媳婦的。
謝楠不知道該不該收，總覺得那紅包有點燙手，但是看叔叔阿姨這麼熱情，她又不好意思拒絕。
周嘉衍卻幫她做主，很自然地接了過來。他攬著謝楠，說道，“謝謝爸媽，紅包我們收下了，下次再來看你們。”
謝楠：“……”
她只能跟著一起道謝，“謝謝叔叔阿姨。”
等到她倆一塊兒出去了，往車庫那兒去取車，看不見身影了，周家夫妻倆才返回了沙發那兒。
許靜臉上還笑盈盈的，她拿著遙控器換臺，卻又看不進去。她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問她老公，“你說，楠楠什麼時候能改口叫我們爸媽呀？”
周宏朗低頭看手機，“你也想太遠了，你得看這倆孩子，人家不一定聽你的，尤其是周嘉衍，你兒子什麼脾氣你不知道，他像是肯早點安定的人嗎？”
許靜卻慢悠悠道，“那可未必。”
這湘謝楠帶著那張照片和兩個紅包，跟周嘉衍回了她們一起住的那個別墅。
她過年期間一直住在爸媽那兒，踏進玄關，看見熟悉的客廳的時候，她還有點想念。
兩個人上了樓，洗了澡，在床上躺下以後，謝楠還拿著那張周嘉衍小時候女裝的照片看來看去。
周嘉衍很費解，“你怎麼這麼喜歡這張？”他對於自己的女裝黑歷史倒也沒有很介意，反正他從小就長得好看。但是他實在想不出這張照片有什麼特別，值得謝楠愛不釋手。
謝楠說，“因為可愛啊，而且這可是你唯一一張穿裙子的，懂嗎？限量版，全球唯一。”周嘉衍懂了。這就像謝楠玩遊戲要買限量款面板一樣，物以稀為貴。但他不顧謝楠的抗議，強行把照片從謝楠手裡抽走了。“有什麼好看的，”他說道，“本尊都在這兒了，還看照片幹什麼。”
謝楠眼神幽幽地看了看他。看習慣了剛才的可愛蘿莉，再看看身邊這個一米八八的英俊男人，她怎麼還有點不能接受了。
周嘉衍不知道謝楠腦子裡都在想什麼，他把謝楠抱了過來，讓謝楠趴在自己身上。他常年健身，穿衣顯瘦，脫了衣服卻結實有力，謝楠雖然是個成年女人，這樣趴在他身上，他也不會吃力。
他問謝楠，“今天見過我爸媽，你覺得怎樣？”
謝楠沒想到他突然問這個。她有點後怕地摸了摸心口，“我一開始可緊張了，進去的時候差點忘了該叫什麼，但還好叔叔阿姨對我都還和以前一樣，”她想了想，又改口，“好像比以前還熱情。”
周嘉衍摸了摸謝楠的頭髮，“我都跟你說了，你就是很招人喜歡。”如果他爸媽真的可能對謝楠有意見，他壓根不會帶謝楠回去受委屈。
他又逗謝楠，“你說忘了叫什麼，那你想叫什麼？”謝楠這次不肯說話了，臉頰微微泛粉。周嘉衍笑了笑，抬起頭，輕輕吻了謝楠一下。
兩個人的嘴唇貼著，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但是就這樣親暱的耳鬢廝磨，也有一種令人心動的溫存。
隔了好一會兒，他倆才分開。
周嘉衍卻又想起另一件事。他問，“剛剛出門前，周沅那小子拉著你嘰嘰咕咕說什麼？”
謝楠回想了一下，笑了笑。她其實還挺喜歡周嘉衍這個堂弟的，人對比自己小好幾歲的人總會有種包容，更何況周沅還跟周嘉衍長得有點像。
“他問我怎麼會喜歡你？他說你以前脾氣可壞了，也不像會談戀愛的樣子，問我是怎麼被你給騙到手的？”
周嘉衍冷哼一聲，“我看這小子是皮癢了，欠收拾。”
謝楠卻笑眯眯地捏了捏周嘉衍的臉，光看外表，別人都覺得周嘉衍不會談戀愛，不會哄人。可事實卻恰恰相反。再沒有比周嘉衍更懂得溫柔的人了。
她說道，“我跟他說了，是我先喜歡你的，喜歡了很久。但他好像沒信。”
但話說到這兒，周嘉衍卻想起了某個被自己遺忘的問題。四個月前，他倆醉酒後發生關係的那一晚，謝楠曾經說過，自己從高三就開始喜歡他。可他完全不記得她在謝楠高中裡扮演過什麼角色，他問謝楠，謝楠卻沒有說。後來兩個人自然而然地交往，他也不知不覺忘記了這件事。
如今他卻又想起來了，他又問了謝楠一遍，“所以，你到底是因為什麼才喜歡我的？我怎麼不記得我在你高三找過你？”時間太久遠了，他實在記不清六年前的細節了。
謝楠沒想到周嘉衍會問這個，但她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之前不說，只是因為那個時間點太尷尬了，說了也是徒增煩惱。
她笑了笑，“其實挺俗套的，我高三跟家裡吵架了，一個人跑出來，沒帶錢包沒帶手機，結果就遇上了你。你給我買了個熱可可，陪我坐了很久，最後又送我回家。”
她溫柔地望著周嘉衍，“然後我就無可救藥地愛上你了。”也許最開始只是心動。但是她在高三考完試以後，趁著周嘉衍還沒放假，一次次坐著車去周嘉衍的大學，就為了去看他一場演講，看他一次打球。明明沒有參與到周嘉衍任何生活片段裡，她卻覺得那個夏天無限美好，而帶給她這份愛戀的周嘉衍也格外美好。
她忍不住低下頭，像撒嬌一樣在周嘉衍身上蹭了蹭。
周嘉衍下意識地摟住她，神色卻有點複雜。他沒有想到謝楠喜歡上他是這樣簡單的一個原因。倒不是這個開端有什麼不好。但這種陰差陽錯才產生的暗戀，往往並不是主角有多特別，而是那個氛圍，那個時間，造就了這一切。也許換一個人，也會有一樣的結果。如果那天謝楠遇見的不是他，是另一個人安慰她，送她回家，也許謝楠也會一見傾心，會為這個人考去另一所大學。
那他們就會像兩條平行線一樣擦肩而過，謝楠也不會這樣躺在他懷中。這讓他心裡有種微妙的不舒服。對那個根本不存在的人，也好像真的有了敵意。
但他摸了摸謝楠的頭髮，又有點心疼。就因為這樣一個連他自己也不記得的小事，謝楠就搭上了六年的喜歡，太傻了。但這點心疼不足以宣之於口，因為太虛偽了，畢竟他是謝楠這份暗戀的受益者。
他輕輕吻了吻謝楠的耳朵，“你也太傻了，這跟被一顆糖騙走有什麼區別。”
謝楠從周嘉衍懷裡抬起頭，很不服氣，這怎麼能跟一顆糖相提並論呢？
周嘉衍又道，“如果我是你，大概早就會仗著自己好看，不管怎樣先去追一追。追到手了，也許就不會念念不忘了。得不到的才會一直吊著你，讓你無法自拔。”
他說的是實話，在他這樣的功利思維裡，暗戀的沉沒成本太高了，投入得越多越無法抽身，到最後可能都分不清，自己捨不得的是那個人，還是自己付出的時間。
所以他就不會做這種傻事。看上了就追，得不到再說。
謝楠不得不承認，周嘉衍說的有一定道理。她在暗戀周嘉衍的過程裡，也曾經覺得自己像個被蘿蔔吊著的兔子，怎麼也跑不到終點，卻又無法放棄。但她摟著周嘉衍的脖子，小聲道，“可我現在追到你了呀。我為什麼還是對你念念不忘，無法自拔？”
周嘉衍一怔。他望著謝楠的眼睛，這雙眼睛一直很好看，清澈透亮。被謝楠這樣望著的時候，他總能清晰地感覺到其中藏著的愛，像黑暗中的螢火，無處遁形。
他把謝楠抱得更緊了一點，兩個人互相看著，又接了一個吻，比剛才更纏綿熱烈。
謝楠在周嘉衍的逼迫下，強忍著羞恥，說了好一大段情話。
周嘉衍想，謝楠還是不要在十八歲遇見別人了。
就遇見他吧。
他不是一個足夠好的愛人，但謝楠是。
所以即使他來得太遲，他還是不希望有另一個人能取代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