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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裡安靜了好一會兒。
謝振華跟顧冉都沒說話，謝澤坐在單人沙發上當背景，低頭看手機，假裝自己什麼也沒聽見。
謝楠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懂她爸媽是什麼意思。
“你們……怎麼不說話呀，”謝楠惴惴不安道，“你們不喜歡周嘉衍嗎？”
她心裡咯噔一下，張口就想歷數周嘉衍的種種優點。
但謝振華摸了下頭，“倒也不是不滿意……”
他臉色有些微妙，周嘉衍他當然熟悉得很，他們家和周家也來往，這麼多年的朋友，來他家拜訪也不少次，他對周嘉衍一直是很欣賞的，聰明強幹，年紀輕輕就挑起了大梁，為人處世也很有分寸，簡直是圈子裡小輩們的標杆。
但如今這個樣樣出色的晚輩，突然成了自己女兒的男朋友，謝振華卻說不出什麼感覺。
他看了看謝楠，都二十五了，還一臉稚氣，穿衣服都毛絨絨的，像沒長大一樣，找這麼一個精明強幹的物件，他家楠楠還不給吃得死死地。
但要說不滿意，就周嘉衍這條件，多的是姑娘想要，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人選，被自己家女兒給摘了，說一點不欣慰，好像也有點虛偽。
謝振華也不知道自己該擺個什麼態度，求助地看了老婆一眼。
顧冉卻不理他，冷靜地低頭喝茶，“你有話就說，看我做什麼？”
求助失敗，謝振華只能鬱悶地把臉又轉向了女兒。
謝楠一臉期盼地看著他，他也說不出什麼重話，只能說道，“你都這麼大了，爸也不是要干涉你談戀愛，但你原來不是當他是哥哥的嗎，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他對你怎麼下得去手的，而且我以為你會找一個知冷知熱的，貼心點的，周嘉衍呢，跟我想的有點出入。”
“爸，你說反了，”謝楠認真糾正道，“不是他對我出手的，是我先喜歡他的，我追的他。”她這也不算說謊，雖然她跟周嘉衍沒有追得那個過程，但先動心的人，一直是她。
“而且他特別好，也很溫柔，”謝楠說到這裡，不自覺露出一個有些羞澀的笑容，“你們可能不太瞭解他，他不像外表那樣，他很耐心，很有責任感，上次我生了個小病，沒告訴你們，也是他在醫院照顧我。”
謝振華被女兒一番話噎住了，他跟顧冉面面相覷。這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光是看謝楠那甜蜜的樣子，也知道自家女兒這是栽了。
當父母的，其實總會希望對方多喜歡自家孩子一點，但話又說回來，自己女兒一心喜歡別人，他們也攔不住。
“行吧，你開心就好，”謝振華拍了拍女兒的肩膀，努力露出一個笑容，“不管做什麼，爸爸支援你。”
顧冉不像謝振華這麼感慨萬千，只是用一雙溫和平靜的眼看著女兒，“戀愛是你自己談的，你自己把握，我管不著，不過別讓我馬上當外婆，我還得適應一段時間。”
謝楠被她媽媽說的話一噎，嘟嘟囔囔說，“沒有”
顧冉女士一臉我早就看透你的表情，她只好乖乖點頭。
彙報成功，謝楠立刻去給周嘉衍打了電話，她站在窗邊，隱約能看見周嘉衍停在路邊的車，被常綠樹木擋著視線，看不真切。
電話一秒就接通了。
不等周嘉衍說話，謝楠就忍不住雀躍地跟周嘉衍說，“我爸媽同意了。”
周嘉衍愣了愣，這一個小時他都坐立不安，幾次三番想不顧謝楠的意願，敲響謝家的大門，現在謝楠突然告訴他，他反而有種不真實感。
“真的？”他遲疑地問，“你爸媽什麼反應？”
謝楠手臂撐在窗臺上，她把窗戶推開了一條縫，臘梅花開在窗前，嫩黃色的花瓣落了滿地。
“我爸媽很高興，她們說只要我開心就好，她們知道我戀愛物件是你，也都很放心。”謝楠想她現在真的很幸福，一步一個腳印的往前走。
周嘉衍也露出一個笑容，“那就好。”
謝楠問周嘉衍，“你要不要進來一起吃個午飯呀？反正我爸媽現在也知道了。”
周嘉衍想了想，“今天就算了，我什麼都沒準備，不好倉促拜訪。”
謝楠一想也是，她剛宣佈了自己有男朋友，就逼迫爸媽跟她男朋友面對面，好像是有點太刺激了。
“那好吧。”她扁了扁嘴。
周嘉衍又問她，“你準備在家住幾天？要回去就告訴我，我來接你。”
“我應該明天晚上回去。”
“好。”周嘉衍發動車，“那我先走了。”
“嗯。"謝楠心裡還有點捨不得，不大願意掛電話，她看著周嘉衍車子的方向，不知道周嘉衍會不會也在車裡看她。
“哦對了，有個事跟你說一下。”電話裡周嘉衍又道。
謝楠豎起耳朵，“什麼事？”
周嘉衍望著謝家別墅的方向，他知道謝楠應該就在窗後，他低聲道，“我爸媽也同意了。”
謝楠一時沒明白，但很快她就聽到了周嘉衍的解釋。
“前兩天我沒跟你說，我回家了一趟，告訴了爸媽我在跟你戀愛，在一起好幾個月了，是認真的。”
謝楠愣住了，一朵梅花從枝頭悠悠地飄下來，正落在她攤開的掌心裡，她沒有想到，在她還沒有跟父母攤牌的時候，周嘉衍居然已經搶先一步，跟父母溝透過了。
她激動得有點語無倫次，“你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那伯父伯母，對我，滿意嗎？”最後三個字她說的很小聲。
其實她去過周家不少次，周嘉衍爸媽對她一向很和善，但如今面對身份的轉換，她卻還是患得患失。
周嘉衍說，“她們怎麼會不喜歡你？我爸媽非常滿意你。”
謝楠又笑起來，懸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這樣啊，我還怕你爸媽會不高興呢。”她帶著點撒嬌地跟周嘉衍說。
“怎麼會，”周嘉衍的眼神軟下來，像是哄人，又像只是陳述事實，“楠楠，你比你自己想象的，更討人喜歡。”
他停了幾秒，又問，“我爸媽還想邀請你過年來家裡玩，你願意嗎？”謝楠那裡短暫沉默了一會兒。
但很快，周嘉衍就聽見了謝楠激動得聲音，“我去，不是，我是說我願意的。”謝楠開心得要命，她的高興也感染了周嘉衍。
周嘉衍抬頭看了一眼後視鏡，發現鏡子裡自己的神情，溫柔得都不像他了。
掛了電話，謝楠靠在窗前傻樂了一會兒，覺得她的戀愛情景一片形勢大好。
謝澤抱著一盒水果從旁邊經過，對她笑成這樣完全不能理解，傻里傻氣的，他拍了下謝楠的頭，“吃飯了，別呆站著了。”
週日的晚上，周嘉衍按約過來接謝楠回家，順便在謝家坐了一會兒，還帶了給謝家夫婦的禮物。
謝振華跟顧冉多少還有點尷尬，一時沒能適應這身份的轉變，但謝楠早就跟她倆打了招呼，說她跟周嘉衍戀愛還沒多久，讓她們別瞎問。
兩人又只能把滿肚子的話憋回去，好在在場所有人，除了謝楠，都是社交場上的人精，不管心裡是否有點彆扭，聊天氛圍一點都不冷場。
而等快八點，謝楠就催周嘉衍走了。
“我還訂了電影票，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她跟爸媽說道，“我過幾天再回來。”
她爸媽也不強留她，點頭說好，“那你們路上注意安全。”
周嘉衍也站起來告別，“伯父伯母再見，我下次再來拜訪你們。”他說完，就走到了謝楠身邊，謝楠正在穿外套，胸前的幾個釦子有點費勁。
周嘉衍很自然地接手，微微低頭，幫謝楠把釦子繫好，又替她整理好了圍巾，整個過程兩個人都很自然，一瞧就是平時習慣了的。
顧冉不由挑挑眉，看向周嘉衍的眼神若有所思，她現在是真的有點信了謝楠說的，周嘉衍很耐心體貼，就是表面上可真看不出來。
而等謝楠跟周嘉衍出了門，她也站在窗邊看了一會兒。
兩個人一直手牽著手，謝楠不知道在跟周嘉衍說什麼，一直笑個不停，像小孩子一樣，走路都不老實，總是蹦噠來蹦噠去，顧冉真是沒眼看。
謝振華站在旁邊，後知後覺，“你說周嘉衍特地來接她，兩個人看完電影也很晚了，那楠楠是回周嘉衍家，還是回自己家？”
顧冉側頭望了他一眼，冷笑道，“你猜呀。”
就因為這句話，謝振華一晚上沒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