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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江昊頓了一下，仔細思考了一下剛剛為什麼會幫她解圍。難道不是為了賣她一個人情嗎？這能叫好人？他這麼想，覺得有些好笑，沒有回答，和結完賬的老陳一起離開了店鋪，門口早已停了一輛計程車，很快兩人便到了機場。
“什麼時候登機？”當老陳把機票遞給江昊時，他提問道。
“你眼睛瞎啊，不會看機票嗎？”老陳不耐煩地說道，“還有，手機給我，你只能用現金。”
“款式這麼舊了？”老陳不經意地一瞥，漫不經心地來了句。
“沒辦法，家裡還有一堆債務呢，以這個速度估計還得再還個三四年呢，自然只能苦一苦自己了。”江昊懶散地說，他癱坐在椅子上，看著大螢幕上的時終，等待著登機。
出人意料地，老陳沉默了，“你家這麼困難？可是資料上顯示你妹妹就讀最好的殘疾學校。”他的語氣突然變緩和了，他盯著江昊，看不出一絲刻薄，眼睛裡流露出一絲複雜。
“再苦也不能苦家人啊！”江昊語重心長地說。他雖然驚異於老陳態度的轉變，但還是說了實話，他仰頭看向上方，過去的血腥經歷再次浮現在腦海中，“她得有個好的生活，不能像她的哥哥那樣，過一個失敗的人生啊！”
老陳不說話了，就在這個時候，登機的廣播響起，江昊拿著行李箱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卻聽見老陳叫他。
“盡你的全力吧。”老陳整個人都縮在黑色的斗篷，前方不時經過人群，他的身影若隱若現地，“否則別逼我殺你。”
······
不得不說，當今的交通就是便捷。江昊才剛剛閉上眼睛，馬上就又被廣播叫醒了。他看向已經從來到雲層之下的飛機舷窗下面的萬重深山。此時正是夕陽，一座座峰巒林立，夕陽透過群山的縫隙，更是給它們鍍上了一層神秘的金色。
這些山，不知哪一座是我要去的？江昊心裡想著。包裡的地圖他早就看過了，下了飛機還得轉大巴，大巴一天只有一趟，正好趕上回程的車。說實話，那裡的路並不好開，總是起伏的，顛得他都有點暈車了，在迷迷糊糊間，當太陽已經完全沉寂在群山的阻攔中，他終於到了萬山市。
當江昊下車的時候，他甚至都有些迷茫不知道該幹什麼了。因為這個落後的城鎮裡面，晚上的街道里一個人也沒有，昏暗的路燈相照的只有飛蛾。他提著行李箱在這座小城市裡轉了一圈才花了不到一個小時，這裡最發達的也就是一個大商場了而且還是關門狀態，那就別提住宿的地方了，就是連小賣部都沒幾個。
就在江昊窘迫的時候，終於，一個招牌已經老掉了的旅店出現在他的視野裡，此時的他別無選擇，只好懷著忐忑的心情踏入。
此時，一位老奶奶正坐在前臺，臉上的皺紋已經能顯示出她所經歷的風霜，她在老花鏡的幫助下，顫顫巍巍地織毛衣，沒有注意到江昊的到來。
“咳咳。”江昊有些尷尬，他輕聲咳嗽了兩聲，試圖引起對方的注意。
老奶奶終於抬起了頭，她的眼睛裡出現了一絲驚異，她上下打量著江昊，彷彿在看一個什麼稀有的物種一樣。老奶奶放下毛衣，顫巍巍地開口道：“娃，來這裡做啥子啊？”
“這裡能住店嗎？”江昊指著外面的招牌，看老奶奶的反應，他心裡已經有些懷疑這裡是不是已經不做旅店生意了。
“嫩個。”老奶奶顫抖地扶著牆站起來，一邊絮絮叨叨地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話說著什麼。江昊能勉強聽出這裡已經閒置很久了，上面的房間需要再理一理，要點時間。聽她說雖然還做生意，但是每年來的人也不多，今年他是第三個。她還熱情地倒了杯熱水給江昊，順便還拿了柑橘——這裡的特產。
大概是因為我是顧客她才對我這麼好吧，江昊心裡暗道。不一會兒，房間整理好了，他上去檢視，房間乾淨整潔，並且還沒有什麼異味。老奶奶拉著他的手，興致勃勃地介紹起陽臺，衛生間的位置，大有以為他要常住勢頭，他不不得不出言打斷老奶奶，告訴她他只住一個晚上，老奶奶疑惑地看著他。
“哦曉得了。”她似乎不理解江昊此時告訴她他要住的天數有什麼意義。接著，她便繼續介紹，和江昊從房間聊到她的生活。她十分健談，一旦開啟話匣子就沒法收手，到最後江昊只好以自己累了為由，把意猶未盡的老奶奶半請半推地送出房門。
真是熱情啊。江昊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想著老奶奶的行為。在此刻，他突然有些迷惘，人情，除了親人間的關係，難道真的除了利益就什麼都沒了嗎？他能理解小時候女僕的幫忙是由於同情，路風是由於自己的價值觀，戈曉雲是由於睹人思親，他們各報有自己的目的，老奶奶呢？毫無原因的熱情嗎？是因為錢嗎？感覺不像啊，他這麼想著，百思不得其解。他自以為自己早就看透了人，但其實根本沒有，他彷彿置身山裡，此時的他，距離人情的真相還有萬重深山的阻隔，他過不去，它也不會過來。在這樣的思考中，他閉上了眼睛，緩緩睡去。
第二天早上，當江昊醒來時，樓下傳來了一陣飯香，當他帶著行李下樓檢視的時候，老奶奶熱情地迎了上來，把他拉到飯桌旁邊坐下，往他的手上塞碗筷。他拗不過老太太，只能邊吃邊聽老太太興致勃勃地說著什麼。
當江昊放下碗筷的時候，他從兜裡掏出了五十塊錢遞給老奶奶。對方卻擺擺手，此時她的方言是顯得那麼晦澀，江昊無法聽懂，以為是錢不夠，又加了三十，知道老奶奶把他的手往他自己的口袋裡塞時他才明白對方是不想要錢。
她是傻子嗎？不要錢？江昊回想起她的熱情，不是為了錢，那是為了什麼？他越來越無法理解。他攥緊了握著行李箱的手，在老奶奶熱情的道別聲下，逃也似地離開了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