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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他體內忽生出一種水滿則溢的感覺，隨之而來的是無所適從的莫名煩躁，像沉浮在無邊的大海中，無所去，也無所歸。
聖世光明神典他尚未全部參悟，卻也知神典大致分為普光、神光、聖光三大境。
普光，是可見的自然光，如陽光、星輝之光。
神光境，以他現在的修為，暫時只能理解到神念之力與信仰之光這個層面。
至於聖光境，就不知其真義了，隱約感覺可能與萬物造化有關。
眼下，他離普光境大乘，只有一步之遙，今日這般境地，大概是修行已至瓶頸的緣故。
那女子看出他面臨的困境，就讓他不妨暫先放一放，終日這般辛苦，對身心不益，學而習之，不是一味地閉門苦修，實踐是不可或缺的。
方凌明白，她的意思就是讓他多加歷練，在歷練中得到更好的參悟，尤其是他現在這樣的情況。
“你不要以為從‘雲海’掉到這個世界，也會從這個地方離開，萬千世界，不論有多麼廣闊，但是相對於界外空間，是微不足道的，兩個世界之間，相通相連地方可能只在一個點上，那個點雖然很小卻也極大，而且是無處不在的。”
平日裡，那女子在言談之間，自然而然地給他灌輸了一些空間概念，方凌感到十分陌生，因為不論是楚孤先生，還是那些道藏典籍，都沒有提及過。
那女子說，可能是兩個世界的文明走向不同，與自然界相處的方式也不相同，導致看待問題的思維方式不同。
她似乎恢復了一部分記憶，但方凌不願觸及她的傷痛，所以她不說，方凌也不主動去問。
“困在這裡確實時間太長了，現在我雖然能一念千里，遊走四方，但終歸看到的有限，與整個世間相比，如蒼海一粟，眼下我修行到了瓶頸，是需要走出去歷練一番了。”
“離開這裡，去別的地方看看也好，那片湖被你弄沒了，就當你還我一個世界啦！”那女子笑道。
“我替你去看看你曾待過的世界。”
當初，他臨湖搭建的那間屋舍還在，曾經的那片湖卻變成了一座山谷，略顯荒涼。
用不了多久，那裡一定會山花爛漫，綠樹成蔭。
那間屋舍數年後也必定蕩然無存，但那卻是他來過這個世界的唯一見證。
方凌把白玉班指從胸前解下，戴在左手的拇指上。
他這個無意間的舉動，在那女子看來，則是一種成長與蛻變。
他選擇向月的方向，馭空而行。
他已經不是月灕江邊的放牛娃，如果非要按人族的標準界定，那麼他現在至少是天行境的修為，且實力應在楚孤斷之上，面對海天勝不在話下，對夏候長亭也有一戰之力。
“真的是一場說走就走的遊歷世間啊！”那女子笑道。
“我會把看到的一切影印在識海中，讓你看到。”
方凌馭空的速度，不似神念可以一念千里，極速之下，一息之間也僅是勉強百里而已，相差數十倍。
他從讀過的典籍中瞭解到，馭空速度與修為有關，在功法加持下，會有提升，但功法不同，加持也就有所不同。
他記得楚孤先生的說過，馭空者可遠去常人用盡一生也去不了的地方，但是混元境之下，空間與距離是始終存在的，五境之上，傳說可無視空間距離，跨空穿越。
於是，他心中充滿期待，並非是說他什麼時候可以達到五境之上，而是在速度上，他對時空法則寄予了厚望。
那女子是從他的描述中對修行有的概念，當真正感受到他的馭空飛行時，不禁由衷感嘆，一界有一界的神奇。
山川延綿，如巨龍橫臥，青山巍峨，似從天上來，刀劈斧削的山崖，雲帶為裙，雲霧飄渺處有高山流水潺潺，奔流成河轟鳴而去。
“這裡處處充滿生機，但為何不見有生靈呢？我可是連一根鳥毛都沒有見到。”
“一界天地，蒙化之初大都如此，生靈尚處在演化的初始階段，你沒看到不等於它們不存在，你之前不是見過湖中的魚嗎？”
“你的意思是說，這裡還是萬物混沌的時期？”
“這裡自然風貌有序，結構特徵穩定，好像已經過了天地混沌的階段，不見生靈，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個世界曾遭遇過毀滅性的破壞，以致生靈全無，不過，天地有自我修復的機能，那個過程是十分漫長的。”
方凌心想，萬古歲月造就了萬物生靈，那麼一切生靈就都具有時間的屬性，反過來說，萬物生靈的存在也是歲月長河的一個縮影。
由此，他對時空法則又有了新的領悟。
數天後他就飛出曾經用神念感知、探觸的範圍。
地質概貌開始有了變化，地勢漸漸平坦，河流漸稀，直到滿眼是望不到盡頭的赤黃，似有硝煙的氣息，空氣十分渾濁，天地換裝了另一種色彩。
他在天上遇到第一隻飛禽時，十分意外，原以為在這個世界裡很難再遇到其它生靈。
那是一隻長著兩對巨大肉翼的飛鳥，全身青灰之色，不見一絲羽毛，就像一頭沒有毛的土狗，飛在天上，模樣極為醜陋，時不時地發出一陣哀嚎的叫聲。
隨後，他見到了更多的飛禽，模樣雖有不同，但皆是全身無毛。
他有些疑惑為何這些看起來像鳥類的生靈都不長羽毛，那女子說是生命自我演化的選擇，並不忘取笑他是不是在想暗金了。
在他的印象中，天上飛的都應該有羽毛才對。
這期間，他被一群體型怪異、性情兇悍的飛鳥圍攻。
剛開始，他不想傷及它們性命，只想用掌力把它們震開，嚇退它們，可它們皮糙肉厚，不知痛癢，沒及墜地，又震翅圍了上來，且數量越聚越多，黑壓壓一片，前赴後繼地糾纏不放。
方凌竟一時無法脫身。
那女子告誡他，對這些沒有靈智的生靈，不必心存憐憫，儘早脫身為好。
方凌只好用法則之力化出風刀，對它們盡數絞殺。
令他稱奇的是，它們的血液竟然是墨綠色的。
稍遠處那些倖存下來的飛鳥，就去搶奪同類的殘肢斷體，無情嘶咬、吞噬。
果然和那女子說的一樣，那些飛禽根本就沒有任何開化，只具備最低階的生理本能。
方凌用火行法則化出烈焰，把灑落在天空中的墨綠色的血液燃燒成火海，阻隔了片刻，這才得以脫身。
下方是赤黃的沙漠，前一刻還平靜如常，忽爾就沙暴驟起，遮天蔽日，隱約可見濃塵翻滾處，有野獸在打鬥，那些怪獸或獨角，或背上長著鋒利的骨刺，尤其是角質化的面板，履蓋著鱗片，如鋼鐵鎧甲一樣，體型巨大，方凌尚不及它們一爪之高。
面對這樣的巨獸，方凌不禁感嘆自身的渺小。
那些巨獸並非沒有發現他的存在，可能方凌在它們眼中，就是一隻螞蟻，都不夠寒牙縫的，哪裡會值得它們關注呢？
它們嘶吼著，互衝對撞，笨重的身體砸在地上，一砸一個大坑，再撞在一起便是相互肉搏撕咬，血肉橫飛。
任它們在地上怎樣打鬥，方凌馭空在天，倒沒什麼影響。
剛開始，他還覺得新奇，偶爾會遠觀片刻，但看多了，都是差不多的模樣，也就沒了新意。
臨飛出沙漠的邊緣時，天地間出現一道無邊無際的屏障，隔斷了沙漠外面的世界。
屏障上面的張力，撕扯出一個無比巨大的風旋，向一處彙集，形成一個幽暗深邃的黑洞。
風沙、滾石，凡是風旋觸及到的一切，都被吸了進去。
他看到一些沒有靈智的飛禽走獸也被吸了進去，沒有絲毫的反抗，一旦被那個黑洞吞噬，瞬間便形體全無，連一抹恐懼的眼神都沒留下。
“它們去了哪裡？這樣就消失了？這是什麼力量，如此可怕？”
“其實，一切都不曾改變，皆迴歸於原本的狀態去了。”
方凌對黑洞產生了興趣，他看出黑洞完全不同於他已知的天地法則。
“我們可以進去嗎？”無邊無際的屏障阻在眼前，那個風旋黑洞是他繞不開的地方。
“不妨試試，引動星辰之力，應該可以抗衡這種暗黑力量，不過，你要小心才是。”
方凌雙手握拳，催動星辰之力護住周身，飛身闖進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