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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不習慣時間彷彿靜止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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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方凌和往常一樣,讀了一會《物源》,周身被那種淡淡的綠光包裹。

當他讀到“神識如弦,彈則延展------”時,忽感到神識遊離了出去,他看到低眉垂目的自己,看到屋外的星空,看到青牛和他無聲的對視。

黑漆漆的夜色中,遠處的山川成了一條墨線,天地間,突然出現白色的印跡,如絲如縷,那印跡中彷彿蘊含著無限的生機與磅礴的力量,那是大地在滋養萬物嗎?那是隱在月夜中的天地精華嗎?

他清晰地感受到天地間的“五行”氣息,撲面而來,形成實質般的軌跡向他彙集,然而,聚到他身上,卻又消於無形,空蕩蕩的,他不知道那些氣息去了哪裡。

他思索了一會,便不再去想。

他的神識再次擴散,看到種子破土而出,長出幼嫩的芽,花兒展開葉瓣,吐出花蕊怒放,星空中的雲層變幻出各種圖案,夜色中的水氣漸漸凝成一顆顆晶瑩的露珠,又盡數散向無盡的夜空,蒼茫的大地在沉浮,突然間天地變成無盡的火域,一切都變得沸騰起來,山石變成了齏粉,植株失去最後一滴水份,爆成一團團閃著火星的霧,天地間的水,氣化了,江河都成了刻入大地的溝壑,大地深處開始流出的橙色的岩漿,填滿了溝壑,炎熱的風暴動盪不息,天地無間,成了一個整體,氣化的水,在遠離火域之後,終於液化,最終固化,漫天的雪花落了下來,冰雪把大地的奔騰凝固成一幅幅猙獰的畫面------。

方凌一遍又一遍感受著那種匯聚,朦朦朧朧地看著那週而復始的變化,他在這種狀態中入睡。

清晨,他在第一縷陽光中醒來,感覺到今天的他不是昨日的他,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同,只感到通體舒暢,他飲了一瓢清水,就在屋中等候朱氏兄妹,青牛站在棚外,悠閒地甩著尾巴,偶爾側過頭看向這邊。

直到日上三竿,屋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張運敬領著兩個小廝撞了進來,陰陽怪氣地說道:“小凌子,朱家老爺有請!”

那兩個小廝鼻眼朝天,擺開的陣勢,就有點顯擺了,像極了栓在伙房門口的那兩隻狗。

方凌不知道張運敬說的朱家老爺是朱洪鼎,還是朱世文。看這陣勢,顯然是發生了什麼事,而且與他有關,問了一句:“有什麼事嗎?”

張運敬譏笑道:“有什麼事,我們做下人的哪裡知曉?不過呢,想來你心裡應當明鏡似的,就不要問我們啦!”

方凌也懶得和他說辭,跟著他們出了偏院,沿著繁花錦簇的青石小徑,來到主院,轉過一道刻著篆體字的影壁,一座白玉石橋連著一條風雨走廊,橋下綠荷白蓮,流水映人,廊間是梅蘭竹菊縷空雕花,遠處的樓臺亭閣披著一層如煙般的水氣,兩個女僕在打理花木,有一個孩童睡在花叢之中,醒來時驚起一片蝶舞。

有一瞬間,方凌有一種錯覺,彷彿看到看到幼年時的自己坐在花叢中,養母面帶慈祥的笑容在一旁澆灌花草。

或是因為朱家後園是他熟悉的地方,當走到那棵大榕樹下,看著那一片枝繁葉茂的翠綠,神識就不由自主地延展到後園中,院牆那邊的學堂大門敞開,那位楊姓老先生坐在案前雙手交叉著縮在袖間,垂著頭像是睡著了,因為上了年紀,嘴角一側流出了渾濁的涎水,六七個朱家子弟伏在案前習帖,坐在最後面的兩個,在桌下偷偷傳遞一個物件。

忽然,其中一個躬著腰跳了起來,又躡手躡腳伏在地上,像要逮住什麼,沿著牆根一路追著爬出學堂,另一個垂頭喪氣坐著沒動,手中拿著一個拳頭大小的竹編的蛐蛐罐。

楊姓老先生聽到動靜,睜開眼,這才發現少了一個學生,用袖子抹了一下嘴角,整了一下衣冠,拎起戒尺追出學堂,擺出一副師德威嚴的模樣。

怎麼會這樣?方凌嚇了一跳,他還沒到後園學堂呢,怎麼啥都看得一清二楚呢?但這種感覺十分奇妙,天地之間彷彿開了一扇窗。他心驚之餘又無比歡喜。

方凌的神識越過榕樹,越過學堂,感應到左前方的那個院子裡有他熟悉的氣息。

一座屋簷飛挑的樓閣中,他看到朱錦傑和妹妹站在大廳中,朱紫珊眼中含著淚水,朱錦傑臉色通紅,帶著一種倔強,張口欲要爭辯,被他們的父親朱世武用眼神瞪了回去,那臉色好不陰沉。

朱錦泰、朱錦山兄弟倆則是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身著紫袍的朱世文,面色溫和地品著茶,堂中高位上坐著一位神情嚴肅鬚髮花白的黑衣老人,身旁的案几上擺著一個燃著醺香的紫銅小鼎,老人微垂眼瞼,突然間抬眼看向屋外的天空,眼中閃過一絲警覺。

方凌的神識與老人的目光相遇,空氣驟然變得濃稠起來,陽光依然明媚,但明亮的天空,彷彿暗了幾分,朱家後園外的那棵榕樹,枝葉搖擺,飄然落下幾片樹葉,一隻棲息在榕樹上的畫眉鳥飛出巢,在空中盤旋了一圈,落回樹梢,站在枝頭上搖曳著輕靈的身姿。

方凌本來就不是有意的,覺得自己這種無心之舉,實在是有失禮貌,然而神識像落入一片沼澤地裡了,想收來卻感到有些困難。

那位老人的目光冷颼颼的,讓他感到很不舒服,他也不習慣被這樣盯著,於是就有了一些情緒,識海中亮起一片耀眼的光華,把那一束冰冷的目光震散,空氣流動了起來,帶著梔子花的芳香,天空恢復了清新。

那束被震散的目光,帶著一種驚詫,再次凝聚時,方凌的神識已越過那座樓閣,觸向更遠的地方,把那束剛凝聚起來的目光遠遠拋在了後面,再往前去,他看到前方有無數交織的光線,像網一樣籠罩在朱家上空。

這時候的他,根本就不知道那是朱家的防禦法陣。

就像在山間撿柴時,看見前方有樹枝和長著鋸齒的蔓藤,他會繞開。他的神識輕易穿過那片光網,沒有觸發。

方凌的神識離開朱家,越過那座山,然後就自主地消散於無形,那一瞬間,天地變得異常通透起來,而且不再有任何方位。

方凌跟著張運敬三人來到那座三層的樓閣前,那兩個小廝駐足在門檻外,張運敬進到裡面,上前兩步稟報一聲,便退到一旁。

六扇紫檀雕花木門,堂間敞亮,正堂上的老人好像沒看到兩人進來,目光仍凝望門外的天空,之前他神識被震散那一刻,身體不易察覺地輕晃了一下。

但這個細微的動作仍落在了朱世文的眼中,他循著父親的目光望向外面,自然沒有看出什麼端倪,就用目光詢問父親,對方是何來路。

朱洪鼎不動聲色地傳音道:“只是路過罷了。”

朱世文知道有事,但父親這般說辭,他就不便再說什麼。

朱洪鼎判斷對方是“路過”,是因為方凌延展過來的神識有著一種善念,也沒有在此停留的意思,尤其是他察覺後想困住對方時,對方也只是為了擺脫才震散了他的目光,但沒有攻擊他。

以他的見識和修為,能震散他的視線,顯然是具有攻擊能力的,但令他不解的是,神識到了這個階段,是會凝出形狀的,或是獸形,或是本體的虛像,可千變萬化。

可是對方的神識不僅弱得沒有厚度,而且像水、像空氣一樣,無形無狀,難以辨識,顯然又談不上有多高深的境界。

然而就是這樣的神識,卻能在他的識海中爆起光華,且能輕易避開陣法遁去,更可怕的是,他只能感覺到,卻看不到對方,如此一來,說明尚未交手,他已完敗。

他暗自搖頭嘆息:我所認為的強、弱,僅是我有限見識內的認為啊!

方凌沒有進一步去感知老人心中的詫異與困惑,在老人收回目光時,他恭恭敬敬上前行了一禮。

很久以前他見過這位朱家的家主,也是受這位老人之恩,他和養母被朱家收留,除此之外,兩人之間沒有過任何交集,一時之間,他不知如何開口稱呼眼前這位慈眉善目的常被養母唸叨的大善人。

相較之下,朱世文的神情則帶著一些厭棄,他厭棄的不僅是眼前這個少年,還有朱家的那套古板的祖訓。

朱家的祖訓很多,寫滿了一個冊子,冊子還不薄,那些條條框框,小時候就讓他讀得不勝其煩,稍大一些後,更覺得讓活人守著先人的遺訓,是一件十分迂腐可笑的事情,在他眼裡,這與敬畏無關,認為如果任何事情都遵循那所謂的祖訓,那豈不是死人當了活人的家了?

再後來,當他知道自己將在父親作古後繼承家主之位,他第一個念頭就是,做了家主第一件事就要把那些祖訓該刪的刪,該廢的廢,最好讓那些祖訓統統都面見先人去吧。

《祖訓》中的“與人篇”第七條:凡朱家僕役,應需善待之,逐人,應由家主辨明是非奸惡。像這種逐退僕役的小事,指使下人照辦就行了,誰敢不從?哪需家主親自出面?浪費時間和精力,簡直就是迂腐透頂的行為。

眼下,朱家由他主事,他那個弟弟從不過問,事實上他也容不得朱世武插手,他主事不假,但還不是家主,大小事務基本上都是按照父親的意思去辦的,而他的父親則死抱祖訓不放,這讓他心裡極為不爽。

就像昨晚,他知道那件事後,當時就打算把那個叫方凌的小子先打上二十大板,然後直接給逐出朱家了事,但父親不知怎麼知道了,就把事情攔了下來,他心裡十分窩火,早上給父親請安時,再次提出自己的意見,父親卻沉默不語,絲毫沒有鬆口的意思。

方凌站在那裡,還在思索該如何稱呼這位老人時,朱世文先開了口。

“方凌,可知為何叫你來?”

方凌答道:“不知。”

“不知?”

朱世文冷笑道,心想這是什麼態度?在我面前耍什麼孤冷高傲?心中就越發地氣惱,隨手扔過來一本冊子。

“這可是你的?”

朱世文十分嫌棄眼前這個少年,他的怒氣窩了一夜,扔過來那本冊子時,手中不由自主地貫入了真元力道,他已踏入辰聚境數年,而今已修得小圓滿境,所修的普元訣又是準典級功法,極為霸道,平常的肉體凡身,豈能經得他的真元衝擊?

那本冊子是疾射過來的,因朱世文貫入了真元,書頁在平直而又急促的軌跡中,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方凌應聲看向朱世文,看到他眼中的鄙夷與厭棄,心中忽生起一陣悲傷,不知為何,毫無緣由地就想到了暗金,再看那本疾射過來的書冊時,空中的軌跡就多了一層晃動的虛影,同時,那道軌跡在他眼中被分割成許多片段,以至於書冊飛過來的過程是那樣的緩慢。

他沒有表現出不耐煩,但實在不大習慣這種彷彿是時間靜止了的等待,於是像是從那些無數個片段中抽取了一段,書冊就落在他手中了。

一陣驚呼聲響起,朱世文背對著朱洪鼎,老人雖看不到,但還是覺察到朱世文貫有真元的爆動氣息,他忙出聲阻止。

朱世武站在側面,看的真切,他是因為來不及阻止而擔心方凌受傷,所以驚呼。

而朱世文的驚呼則是詫異。

從朱世文“扔”的動作開始,到方凌把書冊“接”到手中,這個軌跡是連續的也是完整的,但方凌從空中“抽取”的動作,卻又給人一種錯覺,彷彿時間有了錯位,空間作了前移,除了朱洪鼎,其他人的感觀中,就存在一種是理所當然的,另一種是眼見真實的兩種並行的軌跡。

方凌安然安然無恙地站在那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尤其是朱世文,他很清楚自己的力道,但除了看到方凌衣袂飄動了一下,他不知道那些真元去了哪裡。

他並不想要把方凌怎樣,甚至在出手的那一瞬間,還猶豫了一下。可是現在,他十分想把方凌收拾掉,且不說那件事情,也暫不論方凌這樣的存在,對他們朱家意味著什麼。

他是一個極愛面子的人,但是今天,他被朱家一個下人,輕飄飄的就折盡了顏面,他聽到自己內心的嘲笑與咆哮:“你的修行都被狗吃了!”

朱錦傑兄妹和朱錦泰兄弟都覺得不可思議,張著嘴巴,瞪大了眼睛。

在他們看來,方凌毫髮無損,是沒有任何道理的,以方凌的身份,展露出來的修為,就連朱世文都奈何不了他,如何不令人震驚?

方凌不是刻意表現什麼,他只是看到那個鄙夷與厭棄的眼神而感到些許悲傷,又因為那本冊子來的十分緩慢,他不習慣那種時間彷彿靜止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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