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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又見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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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殿地下出來後,正值夜間(地府晝夜有昏暗和漆黑的區別)。我現在對三途河那花海中歌唱的女子無比好奇,秦廣王向神荼交代每夜只能活動半個時辰後便放我走了。

馬不停蹄地疾跑到三途河邊,不見其人先聞其聲:

上窮碧落下黃泉,

渺渺青白上千載。

幻中言笑朱與碧,

相顧無言淚千行。

自此天地生死間,

念念寄於曼珠水......

歌聲不大,但如凜冬的刺骨寒風。我慢慢地靠近,整個世界只剩下前方那孤獨的身影、悲涼的歌聲......我扯開了嗓門,大聲問:“歌者誰?”對方好像絲毫聽不見,仍背對我輕聲唱著,待到僅有十幾丈時女子又嘆一聲:“緣盡不散,緣滅不分......”我只以為她離河心太近,喧囂聲淹沒了我的呼喊,又高聲問道:“嘆者誰?等人?”

......她仍一動不動,看來是個聾子......突然天空毫無徵兆地飄起血紅色的雪花,與地面綿延鋪滿河畔的彼岸花一同把這片天地連成了一片赤紅。我漸漸陷入恍惚,就像初臨三途河時一樣,徹底沉醉前忙把炁運上腦部,清醒後定睛一看,穹頂還是那昏暗無情的樣子-又中了花毒。只是女子不知幾時竟已經在對岸了,她仍背對我坐著,除了從前方變到了對岸仿似從沒動過-大片大片的血色小花簇擁著那孤獨的一襲白衣,像哭了多年的一隻血目,滑下最後一滴淚水。

前後看了看,渡船並不在。我不管不顧地炁運全身,心想花點力氣應該能遊過三途河,噗通一聲扎進河裡。下來才發現想簡單了,身旁無數的野鬼見我能穩穩在河裡遊動,發了瘋一般爭相往我身上爬,立時就變成了這無數野鬼搶奪的渡船。

拉拉扯扯間饒是力大如牛,我在河中仍毫無寸進。心道糟糕,要是炁力耗盡莫說游到對岸了,回到不足一丈的岸邊都是痴心妄想。我急忙向神荼求助:“好大哥快救救!”“這些腌臢潑才!”我邊罵邊揮動雙手把他們推開,但馬上又擁上來把我團團圍住,爭相往我身上爬。更氣人的是,神荼不光也變成了聾子,竟直接背過身,負著手散起了步。看來只能靠自己......

當下能力的極限也只能保持不被他們當成渡船使,縱有再多炁力也總有耗到難以維繫的時候,神荼又不出手,屆時也用不著永墮阿鼻地獄了,將永生永世在這三途河中沉浮。

想到這我靈光一閃,阿鼻大地獄怕是比這裡難捱千萬倍,困在這也沒什麼不好,也就河水冰些、一直嗆水;正好,秦廣王、天道也許還有我不知道的誰不是一直安排我嗎,往這河裡一躺一輩子,我看誰還安排我,這叫逆天改命!想著我撤了所有炁力,愛爬就爬吧、要嗆就嗆吧、河水要帶我去哪就去吧,我也不關心了。

用炁裹了一大團空氣塞入虛竅,再封住五官後,我索性什麼都不想了。不知過了多久,鬱壘的聲音再度響起:“哈哈哈,瞧你那球樣子。好耍乎?欲再耍乎?”

聽到鬱壘我才醒悟,原來冥想不一定必須坐定,只要無念便是冥想!嘴裡答道:“好玩,想再玩。好兄弟來都來了不準備做點什麼?”我還是對上岸心存僥倖。鬱壘又是哈哈一笑,道:“哎哎,莫誤會,我就看個樂子。去也。”

......

不時又見到了三神。見到了識神中掙扎無果的自己,見到了欲神中對往後毫無念想的自己,再看元神,當中比驢還倔的堅持黯淡了......欲神和識神當中的縫隙此時裂口處不知何故閃閃發光,一頓一頓地想要靠攏,但礙於不知名的力量無法做到。再細看,欲神中好多疑團想要答案,首當其衝的:河邊歌者誰人?什麼辦法掙脫地府束縛,正常投生?如何得以掙脫命運安排,不用鎮守妖界......

元神告訴我的是:堅持下去,救她!

對,不應該放棄的,永遠留在三途河終歸也是受苦,出去了尋得答案或許真的有投生甚至轉生福地的可能。我開始仔細觀察識神,生前雖不在正道,但正統經書是被師父盯著讀了些的,想嘗試有沒有被遺忘的當前的解法-經脈不通,炁運阻塞,除了日復一日地鍛鍊和修行在垂危時一部分人有機率能運炁衝破......看來得試試了。鬱壘說過我道緣極深,就憑這得押一注。

返回現實我重開五官,在身上無數雙手按壓拉扯加之水底暗渦撕扯下河水頓時灌滿了胸腔;一口沒等咳出來又被拖入水底,水底咳出來了憋住等馬上被拉出水面了喘口氣,剛張嘴又被拖入水底,大口大口地嗆水間很快就感覺自己要不行了,我決定再等等,意識馬上消亡前忙運上所有炁力往周身衝去。

瀕死一搏果然有效!此時的炁力比平常運出來的多,也比平時有力,全身經脈通暢後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爽!那是每一個細胞都在自由呼吸,茁壯成長的快樂!而且,這也代表著小周天境界達到了,心裡一大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但也只是比之前力量大了數倍,在這人頭攢動的河面只要不能把身上拉拉扯扯的人一把全部甩開還是掙脫不出去。於是運轉小周天的同時,我開啟虛竅,使力的同時想再從身邊引些炁來加持。這時才發現,經脈全通之後,與外界的聯絡也變得如此順暢,原本只有丹田處有互通,現在全身上下都是通道!除了納入的速度變快,我發現離得最近的一圈炁也能呼叫起來了。

於是保持小周天加持下,讓身側一層炁不斷往外把人推走,果然,兩三下我便回到了岸上。

我看了看對岸背身的女子,仍有些不甘心,既然能走動了非得再試試。噗通一聲我又跳進河裡,奮力朝對岸游去。在河裡要不斷內外運炁和身邊無窮無盡的野鬼周旋,上了岸才發現,那女子又回到了我來時的那邊!

和能否過河原來沒關係。這有點欺負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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