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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幽界第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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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天的哭嚎聲、犬吠聲像鋼針一樣刺進雙耳;濃烈的血腥味、腐肉味、猛獸口涎等組成的腥臊惡臭如水銀灌鼻般讓人窒息。

-渾渾噩噩行走多日後,在劇烈的刺激下,我突然徹底清醒:

面前是塊一人高的石碑,上用篆書寫著“惡狗嶺”三個大字,一切刺激的源頭便是碑後的山頭。

現在是死後魂體來到幽界。

來不及再想,右邊一人從懷裡摸出一顆犬齒,邊往我懷裡塞邊道:“切記兩點:求內修心、廣發善願!”見我將犬齒攥在手裡,他又說道:“持此法器於胸,可保疾步如飛,但只......”

“無需多言!鬼犯陳永秉即刻入刑!”左邊之人不等他說完便一聲斷喝,同時手上發力,將我一把推到碑後。

我踉蹌著站起身,想起左右分別是神荼、鬱磊,押我進幽界的兩位門神。

突然的聲響驚動了近前三四丈遠的狗群,個個流著拉絲的口涎狂叫著朝我奔來。

我不假思索地起身就要往來的方向逃,奈何被驚得腿腳不太利索,冷汗霎時蓋了一臉!聽得咆哮聲就要到後腦勺了,我把捂在胸口的牙齒緊了緊,腳下一發力“嗖”地就過了石碑。

還沒來得及慶幸逃出生天,周遭場景天旋地轉,定睛一看我竟站在惡狗嶺巔-整個機關的最中心!

“鬼打牆!?苦也!苦也!”一個聲音在心中響起:“幽界所有機關、獄場均有業力障壁,得赦令方可遁出。”是鬱磊。

也就一眼的功夫,我身前的精壯漢子經歷了從奮力逃竄到志竭放棄,再到被五隻冥犬按倒在地撕咬得屁滾尿流。馬上就有冥犬發現了我,泛著綠光的雙眼裡只有一個字:“殺!”

我這才匆匆打量了一番,和天色一樣暗黑的山包上,動靜分明;

靜的是漫山遍野的殘肢斷臂,有人的有狗的,有的腐敗乾癟或湯湯水水,有的血肉模糊觸目驚心;

動的是形形色色的人人狗狗。有人在瘋狗的追逐中狂奔吶喊;有人被“同伴”擋了路勃然暴怒爭相出手扭作一團,然後被追上來的牲畜或咬或撕擴大戰團,不時又是一地血肉;有的後腿、後腰掛一隻仍在瘋狂逃竄,後又在身上出現越來越多的“掛件”,看樣子此中惡犬咬住皮肉不撕扯下來一塊兩截是絕不會鬆口的;有的哀嚎著在地上無謂掙扎,任由周遭群起攻之毫無還手之力......

山上的明顯盡是猛犬,山腳倒是橫七豎八或躺或蜷著些體弱力虛的半殘。他們硬是給這黑色的山包罩了一張猩紅黑黃斑斑點點的毯子。

幾個呼吸的功夫又是一群冥犬朝我奔來。

我單手捂著胸口的犬齒,其餘三肢甩得像風火輪在這片暗黑的山坡上邊擠邊逃,不時後面就跟了有五六十隻,推搡中身上早已滿是血汙肉汁,顧不上那麼多,我一邊狂吐一邊疲於奔命。

好在有“法寶”相助,確實照這架勢他們一輩子也追不到我,我慢慢冷靜下來邊跑邊思考出路。鬱壘說的“內求修心,廣發善願”,具體怎麼操作也沒來得及問......這樣一直跑也不是辦法,腿腳越來越痠軟,雖然沒有肉身限制了並不會影響速度,但這種疲累痠痛的感覺全如陽世。

觀察了一下四周,二三十丈外有個四五十歲的婦女眼見要遭了毒口,我衝到近前用空著的手抓著她手腕半拖半跑,同時問著:“此中冥犬有無休憩之時?”她喘得像鼓風機,一直盯著身後一句話也擠不出來。

我猶豫了一下,心道:“哎,罷了,你能出現在這也不是拜我所賜。一路好走......尋個有經驗的去。”我放開了她的手腕,尋思能有經驗應該得是精壯的漢子。

一路上盡是缺胳膊少腿的,健全的少之又少,哎......

終於發現個挑夫打扮的青年漢子,蓬頭垢面滿身汙穢,我心中一喜衝到近前問道:“兄臺巧啊,來多久了?”

可能是在這裡能和同類說上一句話太困難,也可能壓抑太久,他顯得十分高興,和我邊逃邊答:“不知,只道定是良多時日了!如此這般一直狂奔,稍有差池便葬身犬腹,早知不貪那口腹之慾了!”說著反手給了自己兩個大嘴巴。

“那你可識得此嶺有暫避之處否?”我又問道。

他面露難色:“我也想啊,嶺上各處我已基本跑遍,並不存在。”

我心裡閃過一絲失望,又問道:“汝因何而來?”

說到這他面色一沉懊惱不已,捶足頓胸地說:“嗨!都怪我等好吃了,生前就好一口狗肉,三五結隊常造偷狗殺狗之業。兄臺姓甚名誰?茫茫冥府,遇之甚慰!”

“陳永秉。既是偷,也拘了來,果真無謂暗室,果報難遁吶!”說到此處,漢子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忽而涕泗橫流著掙開了我拖他的手;癲狂般仰天大笑著嚎道:“都怪我等無良了,既業相已成,願以命抵命!”說完面向朝他奔來的冥犬從容地跪下了......

我正不忍看他被碎屍萬段想別過頭繼續跑,然而想象中的並沒有發生,只見他周遭一片天旋地轉,漢子消失在了原地。

我想起了鬱壘的話:“若非赦令,絕無破壁而出的可能。”就當他的心誠神明收到並赦免了他吧。但我在這是無憶可追無業可消的呀,這......

此間之人,個個惡貫滿盈、死不足惜;倒是這些畜牲,在世時多食不果腹、遭到各種虐待甚至殺害,死後雖大仇得報卻也只是這無間冥府懲戒罪犯的一樣工具,再遇亡命之徒殊死一搏不知再“死”是會像鬼一樣變成魙(zhān:鬼死後變成魙)還是另有天命......

我想起漢子逃離此境的情景,賭狗逆天!拼了!於是停下逃跑,轉身面對五六十隻冥犬呈超度之姿盤腿而坐,心突突得呼吸都在顫抖,默唸著:“若有來生,願都能投生為人,願世間再無諸般惡毒心腸、再無種種虐害......”

越來越近了,越來越近了,我怎麼還在原地?我加大默唸的力量,大大小小的冥犬也不客氣爭先恐後地朝我身上撲來-

“咔吧!”只一口,就咬斷了我的脖子。

等等,怎麼和我預想的不一樣??

“等......噗......呼......誤.......呃啊......噗......會......”

“咔......崩......嘶......”骨肉碎裂分離的聲音不絕於耳......

全身各處的劇痛越來越烈,我能真真地感覺到,幾十副犬齒刺入血肉並撕開傷口的窒息。

“咳咳......咳......咳......”群狗的喘息聲越來越小......

-不是他們離開了,是我漸漸感覺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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