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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希羅說，“不管是誰，被反覆踩爛眼睛都肯定會生氣。”
她打了個哈欠：“您加油，早弄完我早動手。”
尹隨星：“……”
緊張害怕的氛圍這下全沒了。
她乾脆把伊莉西婭抱到桌子上，自己提著裙子一下一下的踩，漸漸的，眼球越來越密，越來越小，放眼看去，就像是一地閃著金光的蟾蜍卵。
伊莉西婭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她想著這是她招來的東西，怎麼說都不能讓尹隨星一個人來處理。
於是她拎著裙角就想下地幫尹隨星。
“你別動。”希羅制止道，“你踩沒用，就得她來。”
伊莉西婭停了動作：“為什麼？”
希羅：“你不用管這麼多，你是要去王城對吧。”
伊莉西婭點點頭：“是。”
“瑞亞公國承擔不起梵拉德王室被忤逆的怒火。”她說，“所以我必須要去王城。”
“那你想怎麼走？我看你隻身一人，這裡離王城還要差不多一個多月快兩個月的路程。”尹隨星啪唧一下又踩爛一攤眼睛，插嘴道，“我也要去王城，要不你就跟我們一起走？”
“啊對了。”她用腳掃開試圖爬上桌子的眼睛，“我也要去參加那個什麼選妃。”
“您是公主？”
“不是。”尹隨星搖搖頭，“我本來是平民，走了狗屎運突然發現我父親是男爵，所以就趕鴨子上架必須要去一趟。”
她將“狗屎”這兩個字咬得重了些，稍作停頓，才繼續說下去。
“那您可真不幸。”伊莉西婭聽出尹隨星的不滿，同情道。
尹隨星自我開解道：“還好，就當是旅遊了。”
話音未落，被踩成一地稀泥的眼睛驟然亮起，金光化箭，直直捅向尹隨星的心臟。
“小心！”
伊莉西婭和奧羅拉見狀，異口同聲叫道。
屋外的薔薇在那一瞬間衝破窗戶，轉眼就將尹隨星護在其中。
“唔——”箭矢刮過奧羅拉的花枝，她悶哼一聲，瞬間就散了力氣。
至於伊莉西婭，則是被瞬間移動過去的希羅按在懷裡無法動彈。
箭矢扎進尹隨星的心臟。
尹隨星下意識捂住心口就想叫疼，結果她才哼唧了半聲就感覺不太對勁。
她怎麼啥感覺都沒有啊。
她看向希羅，想尋求一個答案。
“都說了你是特殊的了。”希羅見遍地的金光逐漸黯淡，鬆開壓著伊莉西婭的手，跳下桌子道，“接下來就是我的事了，奧羅拉，你過一會兒帶她去那兩個小孩的房間找我就行。”
說著，希羅的身影就在原地消失不見。
*
時間回到稍前一點的時候。
老瓦洛的房間。
道格摘下兜帽，兩隻眼眶空空蕩蕩。
他的一隻眼睛放在伊莉西婭的墊子下，另一隻眼睛則放在桌面上，為老瓦洛實時轉播伊莉西婭的情況。
作為老瓦洛的狗，在長時間與老瓦洛的相處下，他逐漸學會了去聽老瓦洛的心聲。
因此，他才能在老瓦洛什麼都沒說的情況下，說什麼要給伊莉西婭一點考驗，又挖了自己的一隻眼睛放在伊莉西婭的褥子下面。
他可以用這隻眼睛看出伊莉西婭是否有那樣一顆純潔的心。
一個真正的公主應當有一顆純潔的心。
而一顆純潔的心是無法容忍任何瑕疵的。
就比如他的眼睛。
測試的結果喜人，伊莉西婭果然發現了不對勁，她掀開層層鴨絨被，發現了他的眼睛。
伊莉西婭驚恐的表情是那樣可愛，老瓦洛想多看看，於是道格就讓自己的眼睛去追。
然後他就看見了那個看不清的人將伊莉西婭藏在身後。
那個人開始踩他的眼睛。
沒關係。
他想。
他沒有痛覺，他的眼睛可以分裂，他總能真的碰上伊莉西婭的面板，鑽進去，改變她的命運，讓她心甘情願地留在小瓦洛身邊。
至於公主沒能參加梵拉德王室選妃，導致瑞亞公國陷入戰火什麼的，根本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他們關他什麼事。
他要做的，就是百分百效忠於將他從打火匣中喚醒的老瓦洛。
無論老瓦洛是好是壞，他都會堅定不移地順著老瓦洛的心意去走。
這些年來，除了敗給了梵拉德王室的軍隊，致使老瓦洛的王位丟失，道格還從未失敗過一次。
但這次，他試了無數次，實時轉播的畫面甚至因為多次分裂而成了破圖，他都無法觸及伊莉西婭的面板。
而那個看不清的人像是找到了什麼樂趣一樣，她一遍遍地踩在他的眼睛上，將已經小得不能再小的眼睛擠壓成更小的碎片。
泥人尚且也有三分脾氣。
他久違地生了怒氣。
於是，在老瓦洛的一聲令下，他將眼睛化作利箭，想要扎進那個看不清外貌的人的心臟。
殺了她。
殺了這個阻擋他完成任務的人。
他在無數隻眼中看見密密麻麻的花枝阻攔著他的步伐。
奧羅拉果然是女巫。
他這樣想到，並刻意用利箭剮蹭了一下她的花枝。
不出所料，奧羅拉的花枝瞬間就散了，她斜斜倚在椅背上，面色難看，手指卻還在努力地攢勁，想幫尹隨星攔住利箭。
無數隻眼睛化作的利箭如願以償地扎進尹隨星的胸口。
道格還沒來得及慶賀，陌生的，尖銳的疼痛就順著神經迅速蔓延開來。
他愣愣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
噴湧而出的鮮血像是夏洵時期的溪水一樣汩汩不絕，他伸手要去按壓，四肢百骸卻提不上半分力氣。
怎麼回事。
他腦子有些空白，愣愣的想到。
這分明應該是那個看不清面容的人的死法才對。
這個傷口怎麼就到了他的身上。
道格沒有時間再去思考了。
他的腦袋也不足以支撐他去做這樣複雜的思考。
成年累月對老瓦洛命令的言聽計從，不加辯證地盲目順從讓他本就不太靈光的腦子像是積累了百年的鏽垢。
他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道格捂著心臟，砰地一下砸到地上，鮮紅的血液一點點濡溼身下的地毯。
他努力睜著一雙空洞的眼眶，努力豎耳去聽，想要去捕捉半分老瓦洛對他忠誠行為的讚賞。
“怎麼就這麼死了。”
“真是無用。”
牆上密密麻麻的破圖猛地閃了一下，而後徹底消失。
道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