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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小二跟你瞎說了什麼?”
再開口時,沈確一派淡定自若,語調坦然無波,“我和柳小姐並無任何私情。他四處散播於柳小姐名聲有礙的言論,我已經教訓過他了。”
誒?
玉笙與沈確對視片刻,見事情似乎真的不如自已所想的那般,遺憾嘆氣:“好吧。”
“你還盼著我跟她有點什麼?”沈確語氣一緩,玩笑道。
玉笙拿筷子戳戳自已的小碗,“我希望你有個家嘛。”
她是活了第二世的人,自詡成熟些。早幾年她還能照顧著沈確點兒,現在沈確個頭突飛猛進,人也沉穩細心,已經是個合格的、開始處處照顧她的成熟少年郎了。
玉笙偶爾回想起最初那個蜷縮在井下,眼神銳利冷漠警惕,泥球一樣的瘦弱小孩,再看現在的沈確,彷彿看到了雛鷹破開風雨長大的歷程。
沈確無父無母,被一個師父撿回家養大。後來師父過世,就孤身上京。
而她有家勝無家,幼年的溫馨家庭短暫如夢幻泡影,每次想起來都不是滋味,往事像根刺一樣梗在心頭,還不如從未得到過。
孤獨的感覺不好受,玉笙會期望沈確能過得幸福些。
“不成家。”沈確垂眼吃飯,平平淡淡道,“我會一直陪你。”
玉笙停下動作,沈確也跟著止筷,望向她時皺了下眉,“你笑什麼?”
“我感覺我像個孤寡的老母親。”玉笙自言自語,腦海裡浮現出單親媽媽帶著孩子吃飯、談及孩子未來時,小孩篤定地說不要女朋友、會一直陪伴她的畫面。
她老是會有很多天馬行空的幻想,不過這次之所以跳躍到這樣的畫面上,是因為沈確的話和那個小孩一樣天真。
天真但又真心,幼稚卻又篤定。這也是無可奈何的,畢竟人總是被自已當下的經歷所制約。
而且,以沈確的年齡,換算成現代人,也頂多是個剛上高一的小孩罷了。
天真一點也是應當的。
“什麼?”沈確沒聽懂她老氣橫秋的感慨,但明白她的意思,“你不信我。”
玉笙從自已的思緒中抽離,衝他安撫地點點頭,“信信信。”
沈確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
靜默少許後,沈確再度提及離京的事,“那些憑證我會找人幫忙辦好,不過,我在京中還有一些事要做,你大概要等我三個月……若有意外,你可以先走,稍後我再去找你。”
玉笙眨了下眼,沒有細問,只道:“好。”
“這三個月裡,你也可以想想如何讓那個薛夫人遭報應,替你母親報仇。”
沈確突然提起這個,玉笙直接愣了一下。她倒是真沒想到,還有人會替她記得這些。
“要是想替我娘報仇,最應該對付的是我那渣爹。”玉笙搖了搖頭,“可是,我報復薛夫人都很難,更別提我爹了。”
“我小時候是挺恨他們的,憋著一口氣,寧可自已死都不想讓他們好過。”
說完這句話,玉笙出神地停頓了許久。
“後來,我明白了一個詞語,蚍蜉撼樹。”
玉笙腦海裡閃過被渣爹關入祠堂,在祠堂裡被刁奴劈頭潑冷水,三天三夜過去險些餓死的狼狽;
閃過那年冰天雪地裡,她渾身燙得能烙餅,卻只能蜷在被窩裡咬牙打冷顫;
閃過薛夫人攥著她的頭髮,囂張惡劣的笑臉與尖銳的諷刺聲近在咫尺,而她的反抗,只落得差點被薛夫人用長長的指甲戳瞎眼睛的下場。
因為渣爹還需要她這個髮妻親生的嫡女好好活著,來粉飾臉面。
所以她好端端地活下來了。
除此之外,沒有別的理由。
“我能做到的,對母親最好的回報,就是脫離玉府,自由自在,痛快地、好好地活下去。”玉笙道,“不是別的。”
“可你不甘心。”沈確注視著她。
“……我不甘心又能如何?”
一個處處受限,在府上連個婢女都不如的所謂嫡女。
一個平凡的書坊小夥計。
玉笙無奈笑笑,“沈確,我們只是小人物,你可千萬不要因為我就衝動去做什麼。那很危險的,我們承受不起。”
“……”沈確啞然。
可如果,他不是一個普通人呢?
他猶豫過很多次要不要跟玉笙坦白自已的身份,出於不想讓玉笙沾染半點危險的私心,這些年他始終未曾開口,畢竟有時候一無所知就是最好的保護。
如今離京在即,有些話說了也無妨。
不過,還需要再等等。沈確想了想,承諾,“現在我還做不了什麼,但是你放心,他們好過不了,我不會讓你等太久。”
“好好好,我懂,莫欺少年窮嘛。”玉笙心情又好了起來,笑眯眯地哄他。
沈確默默琢磨,莫欺少年窮?大致是這個意思沒錯,怎麼她的語氣聽起來怪怪的?不像好話。
*
翌日,一大早,玉笙搬著一個小方桌出來,在院子裡張望了幾下,選了個地方讓方桌安家。
隨後拿出一個裝滿土的小金碗,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
一手饅頭、一手水果放至香前,又拜了幾拜,“神明大人,信女來上供了,請笑納。”
透過黑塊看到這一幕的燕岌:“……”
他從來不缺眾生的跪拜,但還是第一次以被人上供的形式。
燕岌很想立刻讓她把這東西撤了,手指動了動,暫且忍住了。一天只能給她遞一句,具體要說什麼,還待斟酌。
黑塊目前為他設下的限制都與“好感度”相關,也就是說,當下的要點在於儘快獲得足夠多的“好感度”。
回想上次獲得“好感度”的經歷,燕岌思忖,或許是要他出手幫助小人兒,滿足對方的願望?
畫面中,小人兒見無事發生,爪子蠢蠢欲動地伸向水果;她那大眼睛狡黠地轉了兩圈,見“神明”還是沒有任何反應,手伸出去半程,最終還是悻悻地放了下來。
——不敢去賭神明是否在看,是否會因她的舉動生怒。
燕岌眉梢微挑,為她這副膽小的慫樣兒嗤笑了一聲。
玉笙不知道在這方院落裡,那雙“神明”的眼睛始終注視著她。她沒試探出個所以然,選擇把這件事拋之腦後,拿起小木籃、踩著石桌,去梨樹偏低的枝頭上採摘新鮮的梨花。
燕岌批閱一張奏摺,看一眼她。
花籃很快填滿大半,石桌上的小人兒踮起腳尖危險地傾身,試圖去抓近在手邊卻差一點距離的花枝。
燕岌下意識蹙了下眉,指尖不自覺地按在那條花枝上。
下一刻,只見螢幕上的花枝隨著他指尖的力度而下壓——
玉笙把花枝抓進手心裡,傻眼地怔愣了片刻。是風吹造成的巧合,還是……“謝謝神明大人?”
她試探地小聲開口。
四下一片寂靜,不見輕風,只見清淺的花香在暖陽中悠悠飄蕩。
玉笙目光落回花枝。
說來也怪,上次對方幫她清理汙穢,她倒沒有特別在意。
可這次,只是幫忙壓一下花枝,她的心頭卻驚訝又柔軟了一瞬。可能是……被對方從細枝末節中透出來的關注和溫柔所打動?
玉笙心裡冒出一個荒唐的玩笑念頭——這神明該不會是她的專屬守護神吧?
玉笙搖搖頭,捶了下腦袋,連忙打消了這些略顯冒犯的無厘頭幻想。
那頭,燕岌望著螢幕上忽然跳出來的【好感度+3】,微微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