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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飄揚的東籬樓旗幟下出現了三個女子的身影，一個一身月華錦衫，帶著帷帽，另一個一身粗布麻衣。
還有一個他見過，是那日扶孟安漪的丫鬟，叫纖月？
掌櫃隨後戰戰兢兢來到屏風後，“公子，叨擾了，底下來了位小姐，定要到三樓來，我家公子也吩咐過，平日裡若有小姐指定到三樓，要好生招待，您看，您方便讓小姐到雅間嗎？若不方便，小的這就去回絕。”
掌櫃微掀著眼皮，眼前的公子也不知是什麼身份，不敢得罪，但自家的公子也不敢得罪……
他家公子這幾年，一直讓人把三樓空出，除了他，只有女子才能來三樓，偶爾有幾個小姐前來，公子都會一一盤問。
好不容易來了位小姐，還是頭個指定只坐三樓的小姐，看著身段是個貌美的，他想著領賞。
“底下的小姐和寧公子相識？”
“小的不知。”
時無端心中有七分肯定戴著帷帽的是孟安漪……她來此指定坐三樓是為何？跟蹤他？
時無端從屏風後出來，“帶她到那間，勿說我在此，下去同我家那兩個家丁說聲，讓他們不要上來。”
時無端回到方才寧宇川備好的閣間。
掌櫃的不敢多問，能讓他家公子早早等候，還提前兩日就讓把窖藏的陳年好酒拿出來的，是他招惹不起的人。
只是哪個正人君子會躲在一旁，要是對這位小姐生出什麼歹心……掌櫃的不敢細想。
掌櫃的在前引路，孟安漪半掀開帷簾，柔聲問，“平日裡三樓客人多嗎？”
“小姐，不多，只我們東家常來，小姐真是好眼光，三樓是我們東家精心備置的，最是清淨。”
“東家姓寧？”孟安漪放下帷簾。
掌櫃微微張開嘴，“是的，小姐。”他一直覺著公子在等一位小姐，莫非就是這位？
於是乎多說了些，“公子剛走一個時辰，明日公子若是沒有公事，還會再來。”
孟安漪淡淡答，“我知道。”
她此番就是想寧宇川注意到她的存在，無論他會不會看上她，她也得試試。
“沒有其他客人？”孟安漪環視一圈。
“沒有。”掌櫃睨了眼中間的雅間，伸出手指路到時無端說的隔壁，“小姐，這邊請。”
孟安漪看著離得最近的閣間，問，“這不能坐嗎？”
“小姐恕罪，這是我們家公子的，不讓進。”
孟安漪點點頭，“菜就上點你們這兒的招牌，端到樓梯口，我們自會來端。”
孟安漪側頭瞥了眼跟在身後的春華，讓纖月打賞了一錠銀兩吩咐掌櫃的退下。
掌櫃的臨走前對著啞巴比劃，讓他守在中間的雅間外，不讓她們進去。
啞巴咧著嘴點點頭。
纖月也拿了錠銀子給啞巴，“你也下去吧。”
啞巴仍站著咧嘴笑。
“纖月，不用，他聽不見也不會說話。”
“小……姐姐，你怎麼知道他是啞巴？”纖月直盯著啞巴，將信將疑的跟著進去。
“你是笨蛋呀，所以你看不出來。”孟安漪輕笑，轉身看著啞巴，蹲到地上喊了聲，“誒呦~”
看啞巴一動不動，這才放心進閣間。
時無端聽著孟安漪說的笨蛋，一時有些錯愕。
春華和纖月站著，孟安漪上下打量著閣間，椅子上還鋪著細織蓉覃，火棘枝和松菊也插得講究，拍了拍閣板，似乎比尋常的屋子要薄些。
隨後對著春華道，“你剛剛說你不嫁人了？那個廚子不是挺好的？”
她本是來此遇寧宇川的，但剛出府便看到春華眼睛紅腫著要到後門找纖月，她擔心耽誤時間，想著等見完寧宇川，再問春華的事。
誰知竟然真錯過了，來都來了，就上來填填肚子。
春華緊張地看向纖月，纖月拉著春華坐下，“春華，你放心，這是我們府上身份比我高些的一個姐姐，也是侍候我家小姐的，我與她最要好，無話不談，你的事我和姐姐說過。”
春華眼睛微紅，“纖月，我是來還銀兩的，豆腐坊我也賣了，這些是還你家小姐當初給我開豆腐坊和給我做嫁妝的，你幫我謝謝你們家小姐，我不嫁給他了。”
孟安漪甚是好奇，“那個廚子有其他女人了？”
春華搖頭，哭得十分傷心，“不是，木哥對我很好，是我配不上他。”
“假話。”孟安漪立即否定。
春華是纖月以前在街上一起偷東西的玩伴，當時娘帶了纖月回府，讓下人報官抓走了那對逼迫孩童偷銀兩的夫婦。
纖月惦記著她們，後來常出府尋，前幾年找到相認的，孟安漪出了銀兩讓她開豆腐坊，還與一個酒樓的廚子相識。
纖月安慰了一番，春華卻哭得更難過。
孟安漪顯得不悅，“不是，哭什麼，有事就說，哭有什麼用？”
春華悲憤，“我失過身……我配不上木哥。”
孟安漪秀眉輕擰，“哦，原來是你水性楊花，移情別戀。”
春華嚎啕大哭起來，“不是這樣的……”
“再哭就走，看在你和纖月的情分上，我才打算幫幫你，在酒樓哭哭啼啼，待會該趕我們走了。”孟安漪不想多管閒事。
她才悲痛道來，“那個人，找到我，又強暴我了……”
孟安漪握住茶杯的手握緊，面上浮現哀慼之色。
纖月著急問，“到底怎麼回事？”
“當年那對夫婦被官差抓走後，我們一起的幾個女孩被一個戲班主收留，但那個戲班主卻強暴我們，後來戲班倒了，我們東奔西散，誰知道那日我開鋪賣豆腐，被他認出來，晚上就來找我……我……”
“我沒臉活著了，我以為事情過去了，纖月，我想還了你和你家小姐的銀兩後就去投河。”
春華牙關咬得極緊，嘴唇不停顫抖。
孟安漪眼神飄忽，心頭一刺，雖說她膽子大，各類話本子都喜歡看，類似的也聽過，但聽見別人說死，她發怵。
隨後倒了杯茶水，遞到春華面前，聲音輕柔，“你不能死，緩緩。”
“你不是喜歡那個廚子，活著，活著才能嫁給他，和他生兒育女。”
纖月跟著附和，安慰著春華。
孟安漪瞳孔微縮，沉思著，“為了你的以後，不能報官，但怎麼讓他罪有應得，讓他不再找你，讓這件事永遠是個秘密。”
“對，你從前過來了，現在你也能過來，嗯，為了你自己，為了你的廚子，我聽纖月說他很喜歡你，他的家人都很中意你，你馬上就能過新生活了，你得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