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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公公出了公主寢殿,面上便恢復了那副諂媚的面容,同其他公公熱情寒暄。
四下靜寂。
到了空無一人的長廊處,才又流下猩紅的淚……
陷害姐姐通姦的人,他會自己一人討個公道。
姐姐把她自己在親生女兒面前編造成一個水性楊花,不守婦道之人。
這樣的故事和臨終遺言,她能挺過。
她相信孟安漪不會怪她不守婦道,只是怕她活不下去。
姐姐這一生,何止為了安漪,為劉仵作,她還為了自己,為了林家,毀了一輩子……
她不想讓她的女兒再為了她的死,弄得只有恨意,將她自己束縛在仇恨的牢籠中。
*
五年後,太子班師回朝。
皇上大赦天下,在宮中設宴三日,作為副將的時無端,成了朝廷新貴。
一席石青色暗紋錦衣,眉眼修長舒朗,臉龐線條分明,透著一股凌厲之色,可惜英年定親。
眾人唉聲嘆氣。
“時將軍,少年功成,卻只可遠觀,可惜,可惜家中六女……”
“老夫前些年若多刻苦些,沒準咱也能夠上一夠~”
孟侍郎神采奕奕。
時無端在慶功宴上給足了未來岳父孟侍郎面子,行禮敬酒。
皇上笑言,“無端這什麼賞賜不要,原來是想與孟小姐早日完婚!”
新平公主聽著孟侍郎一口一句,“我家瀾兒,便覺著刺耳……”
趁著酒意,走到時無端面前,“表哥,恭喜了,但你可得看清楚了是誰再娶新婦!”
隨後瞪了一眼樂得忘乎所以的孟侍郎,將酒杯中的酒潑向孟侍郎,時無端立即側過身子,替未來岳父擋了這無妄之酒。
皇后娘娘不露形色,淡淡道,“新平多年不見無端,多飲了些酒,與無端鬧著玩,公主乏了,還不快把公主送回寢宮。”
公主由宮女攙扶著,用手指比了個二, “表哥,你要看好了人!二!不是三!看不好挖了你的眼睛!”
時無端蹙眉,公主和孟二小姐如此交好?為了她在眾多人臣面前失了體統。
回京三日,從母親那兒聽聞了孟府的許多事。
他關心孟安瀾的所有事。
孟安瀾是嫡女,卻處處受姐姐孟安漪的壓制,孟安漪親孃去世,孟夫人更加疼惜孟安漪。
加之新平公主與孟安漪的交情,孟安瀾在孟府,受盡苛待。
公主此言,是想讓他娶孟安漪。
他對孟安漪絲毫不感興趣,只是因為她是欺負孟安瀾的人。
宮廷宴請後結束的第二日,孟侍郎便在府中為準女婿設宴接風洗塵。
孟安漪坐立在梳妝檯前,看著京中未婚男子的名冊,公主給她的,都是別人口中一等一的男子,但都不太符合她的要求。
孟安漪觸上銅鏡,抿唇微笑, “纖月,你說我長得美嗎?”
“美!小姐長得很美,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傾國傾城。”
“太假了,換一個與眾不同的誇。”孟安漪微蹙秀眉。
纖月仔細打量,“肌膚白皙?這個不假,小姐前些年很少踏出房門,真的很白……”
“死人才發白,再換一個。”
“那個腮暈潮紅?小姐近日氣色很好。”纖月目不轉睛的盯著孟安漪,她剛說到死人,小姐會不會又想到荷姨娘。
“山中做活的人才兩頰染紅,或者是,夫妻同房後才有潮紅?”孟安漪透過銅鏡,纖月總是這副擔心她的模樣,便挑眉逗弄,故意說出此話。
纖月眉眼緊張,眼睛一刻不離孟安漪,“小姐,話本子上面怎麼什麼都寫。”
“你還記得上次三年前……”孟安漪杵著下巴,微仰頭,思緒飄遠。
纖月抿著唇,眼中盡顯擔憂,忽地帶著哭腔,猛烈晃動她的肩膀,“小姐!小姐!”
她害怕小姐安靜不語……上次小姐坐著許久不動,她在旁打瞌睡,小姐便用碎瓷片劃她的手腕……
不是一次,五年來,一共11次,猩紅的血,流得到處都是。
纖月怕。
孟安漪反應過來,纖月已經從背後抱著她泣不成聲,雙手緊箍著她。
“好纖月,對不起,對不起~”孟安漪握著纖月的手,心絃一顫。
“我沒有想娘,我在想三年前我們出府時遇到的那個美人,當時該問問她用的什麼胭脂。”
“小姐沒有騙奴婢?”纖月又摟緊了些。
孟安漪輕眨眼睫,點點頭,看纖月哭得傷心,是她疏忽了纖月,這一個月以來只想著自己今後的路,害她一直擔心自己。
柔聲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娘走以後,我愈發覺著我什麼都沒有了,我不知道身子哪裡疼,就不受控制的想找到疼的地方。”
纖月淚眼模糊,“小姐,你還有奴婢,還有公主~”
“不許哭,聽我說完。”
孟安漪轉過身,張開手臂,“抱抱。”
纖月心有餘悸,擠出笑容環抱上去,“小姐,你從不騙奴婢,你真的好了嗎?”
“真的,我這兩個月不都能吃能睡,還開始尋著夫家了,你就放心吧!你看上次我撿的枯枝。”
“枯枝?”
纖月轉過頭看六角紅釉瓶裡的枯枝。
“這麼和你說,這幾年,我像一隻小蟲子,被困在這個花瓶中,附著在枯枝上,它的每一個小枝節,都是我離不開娘萌生出的糊塗想法,想得實在混沌,不知怎的只能用身子的疼痛來制止。”
“疼過後,又想起娘對我的期盼,我便爬向枯枝旁邊的那兩枝粉菊,等花凋謝了,我又回到枯枝上。”
“如此反覆,所以我才會像那個庸醫說的季節性瘋癲。”孟安漪說到此輕笑一聲。
接著道,“興許,是我累得沒有氣力折騰,又或者是時間已經讓我習慣了沒有娘。”
“我要是死了,娘在這世上,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我好愛娘,娘也是,娘在最後一刻都想著讓我活命。我有這麼好的孃親,我以後一定愛護自己,你就放心吧!”
「娘,漪兒過了這道坎啦,以後會好好過活的。」
纖月有些不解,目光又重落在孟安漪面上。
明媚的眸子,圓月般的笑臉,就像暴風雨後的晴天,懸著亮堂而美麗的雲彩一般。
孟安漪輕輕捏著纖月的臉頰,“好啦,你也笑一個~若笑得好,我也給你尋個俊朗的小郎君陪你玩玩。”
纖月驚聞,羞得低下頭,“小姐~您又打趣,奴婢永遠陪著您。”
“這幾年害你為我擔心了,對不起哦……”
“小姐,是奴婢對不起您才是,奴婢沒有照顧好您,反倒讓您寬解奴婢。”
“哪有對不起,我得好好謝謝你,讓廚房給你做5只烤乳鴿,要不是你每日求神拜佛,幫我驅趕髒東西,我怎麼能安然無恙站在這兒。”
纖月猛地點頭,又搖頭。
這兩個月,小姐確實似是重活般,小姐沒有提荷姨娘,她便沒有問過,只無數遍祈求各路菩薩護小姐。
這次,差點兒又牽起小姐的痛。
纖月閉眼,雙手合十,朝屋內各角求拜,碎碎念著,“求荷姨娘保佑,求老天爺保佑,求鬼差大人不要索小姐的命……”
孟安漪輕笑,打斷纖月施法,“娘和各個菩薩都被你煩得睡不著了,你給他們休息會兒,叫下人進來梳妝,待會得陪三妹妹演戲,演完還得回來重梳。”
孟安漪起身挑選著掛在旁邊的幾件粉色織金線長裙,每一條裙子,皆是皇后娘娘賞賜下來的,孟夫人盡數送給了她。
纖月擦拭著眼角遺留的溼潤,“小姐,您明知三小姐又要扮被欺負,還是在世子面前,您都成全她一心攀高枝的心了,難不成日後有任何事,她都要帶著您演戲去引世子憐愛?”
“各憑本事嘛,她成全我,我也成全她。我也是為自己,既能讓她吃點苦頭解解氣,也和世子脫得乾淨。”孟安漪眨巴眼睛,挑起衣裙半披在身上,輕抬腳,盈盈繞圈。
這個三妹妹,總這一套,一點兒心意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