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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奶奶還有去往極樂世界的機會吧？”我這知識都學雜了，此生中陰和臨終中陰應該是都錯過了。
“不是我說啊，這單派給你就有問題，你露臉了她怎麼可能放得下你啊……”周全端著我的手機看著我這幾天的任務條子眉頭微蹙。
“啊？沒有啊郭奶奶已經往生了，先吃飯吧。”穆深點了一份酸菜燉粉條，美其名曰讓我找到家的感覺，吃好了省著惦記。
我哽住了半晌，“我家不常吃這個，我奶做的白菜燉粉條好吃，唉……我不想她投胎。”
“倒反天罡？”這話聽起來很不孝，穆深挑眉看著我，奶奶不投胎又去不了極樂世界，陰間不是什麼好地方。
“活著真是太不容易了。”鬼總是要投胎的，當時考拘魂使的時候一腔熱血，完全沒想過我可能會在一次次的輪迴當中無數遍的遇到我的親人，現在一想……先不想了。
“幹咱們這行的別想這些了，我們肩上的責任比你想象中的要重得多。”徐衛貞拍了拍我的肩膀，“而且奶奶能不能到極樂都是自在的造化，其實旁人根本干涉不了分毫。”“你之前不是還跟我說，親人是偽命題嗎？”徐衛貞夾了一塊排骨給我，見我沒動筷子，在一旁也沒再敢多說話。感情二字就是偽命題，可是這次真的是遇到了重要的人，我說不起那些風涼話了。
不是因為親情，我只是捨不得那些一起度過的日子，在無力承擔任何責任的年紀，我看著家裡的困境也深刻的自責過，即便我生來家裡就一向如此，是奶奶讓我明白我的存在對這個家庭有著多麼寶貴的意義。
我小時候會問今天把鼻涕蹭在袖子上了你還會愛我嗎？長大一點了會問這次沒考好你還會愛我嗎？後來我也問過我這麼久不回家您還記得我嗎？得到的都是肯定的答案，我不得不珍惜那短短兩年的陪伴，和奶奶分開後，我好久都沒有找到過這樣堅定的愛我的人，我不服氣，所以曾經為一些不值得的事交付了自已最美好的一切，那些年消耗了我本就為數不多的痛苦和失望。
我對愛的要求那麼嚴苛，卻還是走了很多彎路做了很多錯事，人生啊……這樣一想奶奶走的真的好坦然。
“昂，她說下輩子要為自已活一次。”穆深扒拉著飯，理所應當的答應著：“我看檔案了，你爺爺奶奶是包辦婚姻，郭奶奶脾氣是真倔啊，一開始不願意一輩子都不願意，他倆這些年在一塊過的蒸不熟煮不爛的。”
是這樣的，他倆身體好的時候更甚。我之前每次放假回家，剛到家的第一頓飯在飯桌上就能吵起來。
“我奶奶的檔案我能看嗎？”
“都送審完存檔了，你過了實習期才能去借閱呢，你早問我啊。”
“也不知道當時能約到你啊。”
我這頭正遺憾呢，周全那頭來了一句：“沒事你轉正也快。”然後舉起手機遞到我面前，收到一個七月排版表格。
“哇——我第一次收到這種表誒。”點開一看，全是我的……？
“這個就是一人一個表的，這些都是你的。”徐衛貞說了一句就繼續扒飯，看他的表情可以判斷可能這個事沒有表上看起來那麼複雜，以後的工作應該也就這樣了。
我沒心思投入在飯上，邊吃邊划著表格，“……這是一個月的，那要是預報的死亡事件過了，人還沒死咋辦？”
“這個表不是這樣看的，你看，7月1號到20號你管理北緯30~45東經130~145片區，你這段時間就在這一片巡邏，有些資料是估值，所以到時候要登記他們準確的死亡日期和回收日期，上面寫的精確名字時間的都是之前往生時候就定好的，還有就是橫死的，在留出的空白表格裡登記一下，月底要整理好反饋給辦公室就行。”
“哦哦明白了。”順著他的指引我也很快看懂了這個表格的邏輯。但是，這啥地方大半個月死這老些？？？難怪給我留出十天做表……
劃到底我看見除此之外臺賬下面派了個標藍的雙人任務給我和徐衛貞，我眼前一亮，似笑非笑的看著徐衛貞，他心虛的在旁邊嚼著空氣，看來果然是他動了手腳。
“坦白從寬啊師父。”
“呃就是……謝叔申請退休了上面要我備選個白無常先搭著……”
“你們陰間不用混資歷？”我以為我這種小卒子要混好多年才能到那個耳熟能詳的位置。
“？你自已報的拘魂使啊？本來就是幹這些的，大家業務內容都一樣，接替一下退休人員的工作有什麼門檻。”
“我上任兩年崔局就把辦公室扔給我了。”周全輕描淡寫的說著，強者無需多言，眼下的烏青只是他有cosplay上班鬼的小癖好，呵呵。
可是我還在實習期啊大哥，這是可以趕鴨子上架嘛？
“只有活輕重，沒有官大小，秩序的核心是自覺。”穆深在一旁附和著，這讓我想起清宮劇裡皇帝身邊貼身太監的徒弟，好像也都是十幾二十歲的樣子，啊……搜嘎，我假裝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初步判斷這次是一隻冤鬼，據說出現的地方總是會留下一灘混著血和樹葉的水痕。但是目標出現頻率卻極低，明天先在地面設一層監控陣法盯著，這幾天做別的任務就行。”
“哇……”原來這份工作是這樣的。“血、樹葉、水……火、木、水，東偏南……”我在這一頓亂算呢，人太多我沒好意思在手心上畫。
“那上面不給了嘛，在南京。”剛才周全擺弄我手機一眼就看著了，我尷尬的乾咳兩聲。
“這次可是實戰了哦。”徐衛貞輕輕說出這麼一句話，然後看了看我，沒再多說。我知道他有好多話要叮囑我，雖說是協作任務，但我倆也不能像連體嬰一樣，總會有落單的時候，“我會小心的”，我應該有自已一個人也能收服這隻鬼的心理準備，一開始我便明白，不是考上冥司就萬事大吉的，事到如今千萬不能把自已束縛在只能引渡初級亡靈的層次上。
正好去看看小張馳，其實我常常驚覺我和小馳相處的時間也不過才七天。
【我去看你。】
……
這孩子，剛奔完喪就回去上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