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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大門前，一具具灰白的骷髏熱情地簇擁著一名男子，彷彿一條條緊緊纏住獵物的毒蛇。
陰風撲面，寒意森然。
昨晚發生的一切仍歷歷在目，痛苦的回憶如潮水般向我襲來。
它們鎖死了我的四肢，我的咽喉，令我無法大聲叫喊，不能自由呼吸。
男子的呻吟聲越來越小，看上去很快就要不行了。
該怎麼辦？要衝過去救他嗎？如何救？會不會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念頭紛呈之際，只見姜無步履穩健，往前踏出兩步，嘴中輕吟道：
“你的左手是槍，你的右手為刀，你懲惡揚善，你救死扶傷。”
在他的吟誦之下，一道兩米高的銀色人影漸漸幻化而出，由虛轉實。
「他」的左手是一把手槍，他的右手是一把唐刀。
「他」大步向前，聲如高山滾石。
「他」舉起右手，然後落下。
舉起，落下。
「他」一次次重複著這麼一個簡單機械的動作。
一刀斬斷一隻骷髏。
簡單粗暴。
幾個呼吸間，地上鋪滿無頭屍骨與無主頭顱。
再一眨眼，皆消失不見。
如過眼雲煙。
「他」就此停手，轉過身來。
我看見了一張沒有五官的銀面。
「他」全身上下都是銀白色的，散發著冰冷的金屬光澤，如同披了一件鍍銀的甲冑。
“這是我的「夢明靈」。”姜無的聲音隱隱透出幾分得意，“我叫他「銀面刀槍俠」。”
「銀面刀槍俠」？
莫名有點想笑，不過確實生動形容……
“咳咳……”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傳來，得救的那名男子癱坐在地，面色赤紅。
我這才看清楚他的臉，原來是之前半夜來敲門的那個方臉寸頭男。
“咳……它們……是什麼……東西……”寸頭男邊咳邊望過來，他看見了那個銀色的背影，搖晃著從地上爬起，緩步走到「銀面刀槍俠」背後，他將左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兄弟，謝謝你啊，剛才要不是你……”
「銀面刀槍俠」無聲扭過頭去，他將腦袋一百八十度地扭了過去。
“啊！鬼啊!！”
小寸頭受到驚嚇，如同觸電一般縮回了手，大喊著向後退去，一個踉蹌又跌坐在了地上。
“銀面，別鬧。”姜無尷尬地笑笑，上前將小寸頭拉了起來，“小兄弟，別害怕，他不是鬼，他也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他只是跟你開了個玩笑，嗯，他經常喜歡這樣玩。”
“我知道……雖然他長得有點恐怖，但剛才是他救了我，我感覺得到他對我並沒有惡意，我只是突然被嚇到了……我沒有害怕……”
小寸頭狠狠嚥了口唾沫，他驚魂未定地站起身，心有餘悸地看著「銀面」。
雖然他嘴上說不害怕，但明顯感覺得到他話語裡的逞強。
「銀面」此時的腦袋也回覆了原位，他安靜地站在姜無的身後，如同暗夜中的最強守護。
“誰在那裡！？出來!”
申莜忽然大喊道，剛才在「銀面」救人的時候她並沒有閒著，而是在審慎地觀察打量著四周，尋找可能隱藏在暗處的其他危險。
我順著申莜的視線看去，只看見了幽暗的樹叢，不像是有人在裡面躲藏的樣子。
「唰」地一聲，一道黑影從中躥了出來。
藉著微弱的月光，我隱約看出了它的輪廓。
是一隻貓，那隻經常見到的黑貓。
黑貓在申莜麵前停下，安靜地注視著她，顯得十分乖巧。
“原來是你啊。”
申莜笑著蹲下，輕輕撫摸著黑貓的腦袋，她與它似乎相互認識。
“東南。”
一道陌生的沙啞的聲音響起，聲音很是微弱，讓人辨認不出源頭。
“有人藏在東南方向？”
申莜停下了摸頭的動作，看著黑貓開口道。
“嗯。”
黑貓轉身躥進樹叢裡，不見了蹤影。
“貓……”小寸頭伸手打了自己兩巴掌，一臉的難以置信，“剛剛是那隻貓在說話？貓開口說話了！？”
沒人回答他。
他尷尬地掃視了一眼姜無和我，識趣地閉上了嘴。
可能是覺得，比起能夠行動的骷髏和沒有五官的「銀面」，貓會說話這件事也算不了什麼了。
對於貓會說話這件事，我並沒有感覺太大的震驚，因為我潛意識就認為，那隻黑貓似乎不太一般。
既然白虎會說話，那麼黑貓會說話，也很正常的嘛。
這隻黑貓多次提前出現在我遭遇凶煞奇詭的現場，彷彿是在提醒我危險的到來。
只是，這隻黑貓，為何會與申莜相識呢？
我還沒有來得及發問，申莜便向小區院門外衝了出去，衝向了東南的那條路。
姜無站在原地沒動。
“呃……”我微微一怔，疑惑地看著姜無道，“不跟著一起去嗎？萬一她遇到什麼危險怎麼辦？”
“不用。”姜無聳聳肩，笑著調侃道，“我反倒是有些擔心不幸碰到她的傢伙。”
？？？
聽他這語氣，好像申莜是什麼吃人的怪物似的。
“走吧。”姜無慢悠悠地走下走廊臺階，“看看那個不幸的傢伙長什麼樣。”
好奇心戰勝了一切，我跟著姜無，準確來說是跟在「銀面」身後，向東南而去。
“等……等等我！”
可能是一個人待著害怕，小寸頭也小跑著跟了上來。
我看了眼前方的姜無，他沒有說話，應該是默許的意思。
這種事情是可以隨便給普通人看到的嗎?
我心中疑惑，但我保持沉默。
他們如何行事，自有他們的理由，我且看著就是。
該知道的，總會知道。
不該知道的，便不會讓我知道。
“姜、姜大哥。”我忽然想起正事來，邊走邊說道，“所以你們今晚來找我，究竟是為了什麼事啊？”
“哦，對了，差點忘了。”姜無回身望著我說道，“你願意加入我們嗎，加入「國家青少年心理問題研究協會」？”
“啊？”我有些茫然無措，“可是你們是幹什麼的我都不知道啊！而且我還在讀書，我每天都得上課，恐怕沒有時間……”
“顧名思義。”姜無放慢了腳步，微笑著說道，“「國家青少年心理問題研究協會」，就是研究並幫助存在嚴重心理問題的青少年解決心理問題、促進他們健康成長的組織。”
“上課讀書與加入我們並不衝突，我們只是協會，並不是公司企業，並不需要你每天上班打卡。”
“你只需要偶爾幫忙做點小事，比如提供一些關於身邊的‘問題青少年’的資訊。”
可能是小寸頭在旁邊的緣故，他說的有些含蓄，但我也大概猜得到他所說的“問題青少年”指的是什麼。
“如果我拒絕的話，你們會怎樣做？”
“接受或者拒絕，都是你的權利，我們不會強求誰。”姜無的聲音平靜淡然，“但是，對於不在協會管理內的‘問題青少年’，我們會密切關注他們的一舉一動，必要時對其進行符合章程規定的「心理輔導」。”
你可以拒絕，但你會被嚴格監控，是這個意思麼……
“嗯，我知道了。那加入你們，有什麼好處？”
我終於說出了這個我最為關心的問題。
“好處自然很多。”姜無想了一下說，“例如瞭解更多關於‘問題青少年’的資訊，得到協會的保護，享受協會發放的各種福利等等。”
“福利？”我對關鍵詞向來很敏感，“什麼福利？”
“比如說「研究津貼」。”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道，“前半年是3000元每月。”
“我加入！”
聽到這個數字，我當機立斷，其他的都懶得考慮了。
沒有什麼能夠阻擋，我對金錢的渴望。
要想在這個殘酷的世界好好活下去，首先得有錢。
“你們在說什麼？什麼協會，什麼問題少年，什麼津貼？”
小寸頭在一旁聽得雲裡霧裡，終於是忍不住開口了。
“沒什麼。”我微微一笑，對他說道，“我們在談兼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