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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齊昭延離開，謝姝低眸，看著剛才被他掖過的被子，若有所思，隨後便呼來妙玉，為她披上衣袍，往甲板上去了。江上清風徐來，水波不興，白露橫江，水光接天，兩岸山川相繆，鬱郁蒼蒼。
妙玉靜靜站在她的身旁，眉頭微皺，滿眸子的擔心，“姑娘……”謝姝緩緩開口，“噤聲，你聽。”
不遠處傳來陣陣笛音，如願如慕，如泣如訴，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片刻那人便停了，江上餘音嫋嫋，不絕如縷。此哀曲又怎會在這船上響起？
謝姝抬腿，順著那笛音走著，在船的另一頭甲板上看到了那翩翩身影，玄服加身，上面有用金絲繡的龍紋，謝姝一驚，那是龍紋？還是蟒？他似乎聽到腳步聲，緩緩轉頭，那臉龐精緻，五官立體，膚白得可怕，這是大晟沒有的容貌。
“誰？”男子放下短笛，微微轉頭，眼睛微閉，手扶著自己腰間的劍柄，劍身微微出露，反射出銀色的光，下一秒就要見血似的。
“小女子在船頭聽聞公子的笛音，不禁前開，還望公子不要怪罪。”謝姝眉頭微微顫抖，頭低著，看著腳尖。
男子一步一步緩緩走近，眼神溫和了許多，沒一會兒，戲謔的意味又爬了上來，“呵，聞聲而來，這藉口倒是新穎。”說著緩緩將手中的短劍抽了出來，架在謝姝的脖頸上，“小姑娘，別以為自己很聰明什麼都能矇混過去，記住好奇心可以害死人。”
“嘶！”謝姝緊閉雙眼，只覺得喉嚨一緊，一陣刺痛，那冰涼的感覺就沒有了。
男子只是劃了一小個血痕，並沒傷她根本，低眸看了眼謝姝胸字首著的玉佩，冷笑了一聲，便快步離開了。
謝姝猶如劫後重生，大口喘著氣，看著來無影去無蹤的男人，心裡對這艘船的疑惑越來越重，“有意思。”她眸子一暗。
“姑娘！姑娘！怎的一眨眼跑這來了，天寒，您可多注意著些。”妙玉急急拿出披風，給謝姝掩了掩。
……
——皇宮
紫宸殿中傳出不和諧的聲音，諫議大夫氣勢洶洶，向皇帝明言，“陛下，諸侯嘗以十倍之地，百萬之眾，叩關而攻秦，秦人開關延敵，無亡失遺鏃之費，而天下諸侯已困矣。今大晟有餘力而制其弊，追亡逐北，伏屍百萬，豈不善哉？”
此言一出，王右相便拿著象笏走上前，微微側頭，瞥了瞥諫議大夫，一臉不屑，“今弱國入朝，向我朝稱臣獻貢，此時追之，非君子乃小人也！”
諫議大夫眉頭微皺，頂了回嘴，“是小人又何如？北狄常年為大晟禍亂，斬草除根，了卻後顧之憂，了結我邊疆百姓之苦！”說著，頭揚了起來，又畢恭畢敬地向皇帝行禮。
“北狄使臣入朝，又將辰王送回，誠心已表，願兩朝共事，何必趕盡殺絕？”禮部尚書撇撇嘴，嘀咕嘀咕。
兵部尚書聽了，頓時來勁，“婦人之仁！大晟有力追之，何不就此了卻？”
王右相冷哼，把話鋒轉向諫議大夫，“大夫既言心憂邊疆百姓，可蕭將軍駐守之地，百姓安居樂業，會戰之地也遠在大漠，危害甚小，而大晟有意追之，則天下百姓共苦，這莫不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兵部尚書低眸思索，本想著更好駁回，卻沒曾想把心裡話說了，“蕭將軍少年之才，打仗施政有自己一套，這安居樂業也只在北疆東，別處可不得之？”
徐琿輕笑，“尚書這話可是有意指北疆西的李將軍？”兵部尚書一聽，心下一緊，抬眸看向諫議大夫，眸中五味雜陳，還有些許慌亂，“那……那倒也不是。”
徐琿依舊笑著，卻笑著讓人心中發寒，“還望尚書不要搬起石頭砸自家庭院。”
“眾人皆知大夫世代文官卻在孫字輩出了個能人武將，徐副將何必咬文嚼字讓大夫難做？難不成這說話的功夫都移到拳頭上了？”兵部尚書也不是個吃虧的，卻不知為何也吃了虧。
蕭無惑無言，聽著他們說，望向皇帝，皇帝撇撇嘴，這小子，又把難題給自己，“行了！朝堂之上，一朝同僚，夾槍帶棒，成何體統？！北狄使臣如今已至城下，不久便入京，大晟以禮顯著，斷不可做偷雞摸狗之事，盟約三年互市，三年後再下定論。”
諫議大夫聽了皇帝的話，眉頭禁皺，這發展態勢怎麼與自己意料得相反？“陛下，此時不做，便失了良機，北狄之人天性野蠻狡詐，這三年互市是真，可邊陲侵擾也是真啊陛下！”諫議大夫跪地行禮，望皇帝改變主意。
皇帝皺眉，無奈嘆道，“好啦諫議大夫，你說的有理，有理啊！那你再說說此時可有誰願意去打仗？李將軍還是你？”
此話一出，眾人心中便早以瞭然，紛紛噤聲，這會子，皇帝已經不快了。“蕭家軍在東疆打了漂亮仗，對北狄情形定了如指掌。”
蕭無惑眉頭一皺，緩緩開口，“蕭家軍邊駐多年，此次立下汗馬功勞，回京封爵領賞，立業成家，怎可三月未到便再出徵？話說出口時也要過腦子吧？莫不是為了自家兒郎，將我蕭家軍推去送死？”
皇帝看蕭無惑臉色不對，心下一緊，這孩子兇起來他都怕他一把火把諫議大夫的後院給燒了，“子庸，莫急莫急，諫議大夫你且退下，諫議臺對兵部的事是有權監管，但在朕親辦的事情上，手還是不要伸太長。”
諫議大夫眉眼之中滿是慌亂，“陛下，臣並非有僭越之意，只怕大晟錯失良機，恐臣未盡微薄之力，圓陛下鴻鵠之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