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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躍拎著她後領脖拽拖著她游到岸邊，把救起的小女孩倒放到草地上，自己則脫力跌倒在地。他氣喘吁吁著，後怕不已，差一點自己救人不成，反而差點自己也溺水而亡了。吳躍鎮定下來，他看向溺水的小人兒她竟然是那個小妖精。
此刻，她渾身溼漉漉軟塌塌地倒立在河堤岸邊，面無血氣，再無半點生機。吳躍突地感覺一種氣從尾椎竄到頭頂，他頭腦空了一瞬，一種恐慌擢住了他。他惶恐而機械地衝到他旁邊跪趴在地。
這一瞬間，吳躍的世界好像失去了聲音和鮮活的顏色，他渾身顫抖伸手試探著她活著的氣息，他感覺不到了她一絲的呼吸氣息。
吳躍猛地大吼一聲，窒息的感覺不再，他瘋狂而機械地清理著她口鼻中堵塞物，然後做起了他在參加夏令營游泳課時，學會心肺復甦的動作。
這一刻吳躍的世界彷彿只有黑色，無知無覺中好像過了萬年，一直到突然的咳嗆聲響起，小女孩鼻口中咳嗆出水來，吳躍雙手扶偏她的頭，讓汙水從她口鼻中流出，以免再回嗆到她。
吳躍無力地躺倒在她身邊，小女孩一遍又一遍的咳嗆聲讓吳躍難受極了，他又坐起身，將女孩托起置腹於自己膝蓋上，他左膝蓋抵致她胃脘，他稍用些力，女孩就將胃中所有髒濁物噴吐出體外。
女孩嘔得淚流滿面，她睜著一雙淚盈盈的鳳眼可憐巴巴地望著他，讓吳躍覺礙她猶如一朵被風雨摧殘過的梨花，令人即愛之憐的樣子。
吳躍呆呆看著她，忽爾遠外傳來一群大呼小叫的聲音:“阿妹，孟孟………"
吳躍半晌才對女孩說:“別怕，別怕，我在，我會保護你的！"
女孩恍惚間方才從溺亡中清醒過來，她呆呆愣愣地看著他，她的雙睫上沾滿淚花兒，小女孩這樣的模樣讓吳躍手足無措。
片刻，幾個高大的成年山民幾乎是從草叢上飛奔而來。他們看見女孩呆傻傻坐在汙穢的草坪上，他們小心翼翼圍觀她，卻不知如何決斷。
十來個漢子互視一眼，就只得跪在女孩跟前，後面跑來的山人也跪了一地。吳躍驚覺詭異，他們不趕忙把人抱回去洗澡、保溫喝藥，在這兒向著江河跪地磕頭有用？
隨後跌跌撞撞奔來幾個女人，其中一個異常美麗，她上前抱住女孩喊:“孟孟，孟孟…孃的寶兒啊！……"
女人的哭喊聲，在這片河灘地異常的淒沏，女孩仍傻乎乎的不動憚。
不一會兒這片河灘地跪伏了七八十人，其中十八個十二三歲的男孩跪伏得特別靠近小女孩旁邊。
他們將女孩圍成半圓，吳躍不自覺地站起來看著他們，他們似乎在擺一種陣形，彷彿在進行某種少數民族的祭祀活動。
吳躍覺得詭異，他趕快離開他們，跑到遠遠地斜坡崗地上。他站在高崗上看到一會兒的時間，河岸邊又彙集來二十餘個年老的男男女女。
這群人無視小女孩恍惚的精神狀態，也不顧及她的身體健康，他們在河灘邊又唱又跳地主持了某種少數民族的祭祀儀式。
儀式結束，女孩的親人才抱著女孩走了。他看著那一群人陸續散去，這才悻悻地沿著散步來時的路回去。。
吳躍一路上有些心情不快，他雖救人不圖名利，但這群人竟然無視自己這救命之人，連一句感謝的話也沒有，反而只是信奉河神，這就很令他差點付出生命代價救人的人很是鬱悶。
吳躍往回走，他渾身溼透，又滾倒在河灘泥濘上，一身的狼籍，在回去的路上他遇見尋找自己的父母。夫妻倆一邊驚慌失措地追蹤尋找他，一邊悲慟萬分地呼喊他的名字。
夫妻倆以為周邊人們大聲呼喊，有溺水而死的小孩兒是吳躍，所以夫妻兩人嚇得面無人色，驚慌恐懼無比地漫無目地地尋找他。吳躍無視這對沒有責任感的父母，置他們的悲痛不顧，和他們錯身而過，率步遠離夫妻倆人。
三人前後腳回到驛棧休息處，車隊的車伕們駕上吃飽喝足的牛馬，吆喝眾人收拾好行李上車。他們距離鳳凰區還有八十多里路，今晚車隊得趕到一個叫新鄉的村寨借宿。
連綿不絕的密林深山野地不停歇地在車窗前閃過，將近傍晚時，吳躍還聽到有狼嚎聲，虎嘯聲從遠處的高山密林深處遠遠地傳到耳中。這很令吳躍胡思亂想，幻想出露宿野外遇狼群，或猛虎出林的場景。
吳躍上車換過衣褲，他準備去河邊洗弄滿汙泥的衣服，母親攔住他。吳躍無視這對夫妻，躲開她們。
母親突然崩潰地抱住他大哭起來，她聲音沙啞，表情痛苦而又憂傷。吳躍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他看向父親，但吳躍就是不說話。
吳躍的話已經在父親把調令送別人後言盡了。父親看向他，兩父子無聲對峙。
父親突然流下淚來。吳躍嚇了一跳，他從沒見過大男人無聲無息地掉淚。吳躍閉上雙眼，想讓自己對這對夫妻無動於衷，但他還是難過了。
吳躍昂起頭，讓淚向天流。淚水很快把他眼窩裝滿，淚流滿面。
三人無聲流淚痛哭，誰也沒提去洗衣服了。很快車隊動起來，吳興國抱住妻子，低聲勸了許久，吳躍決心同父母冷戰到暑假結束，回錦市後見過爺爺、外公、外婆和舅舅們再決定理會他們了。
母親的哭聲從嚎哭到小聲泣泣，再到抽噎。在馬車的奔行中，吳躍從身體到心理都疲累極了，就靠在車壁上昏昏沉沉。
‘‘兒子，爸爸對不起你們母子三人。爸爸發誓沒有下次了。爸爸再不會失信於你。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失信於你。"
吳興國流著淚，抱住吳躍雙肩。他渾身有些顫抖，吳興國把兒子的頭按進自己的胸口。
吳躍有些詫異，不知頑固的父親，為何會有這麼激動的情緒。“兒子，爸爸到鳳凰區，立即申請調令回錦市。躍躍，你原諒爸爸好嗎？原諒我。"
吳躍聽到父親失控的心跳聲，錯愕片刻，小聲地問:“爸爸，你認真的嗎？"
吳興國渾身發抖:“爸爸愛你，爸爸愛你。"
這一刻時間，吳躍是吳興國失而復得的珍寶。剛才聽到有小孩溺水淹死了，夫妻倆人遍尋歇息地不找兒子，倆人以為是兒子溺亡了，只驚嚇惶恐得三魂七魄不歸位。
吳躍的眼淚溼了父親的衣衫，兩父子相擁片刻，吳躍說:“爸爸，現在已經一九八五年了，國家恢復高考六年了，國家為大學生安排工作已經很難了。你這次的調令，已耗費了吳家和張家兩家所有的底蘊。"
“爸爸，上了蔣蒔鋒的當，這份調令就是他們家沒有搶到的。他太瞭解你了，他先將你灌醉，再按慣例在你面前哭窮，哭苦，哭難，讓你心軟，再和你高談理想主義騙走調令。"
“你想想嘛，家裡先後給你申請的三張調令。那一回不是這個調調給他們給騙走調令，讓你總碾轉在川南各處小型水利發電站建設地嘛！”
“爸爸，你沒有回錦市的機會了。你只有興修好凰山水利電站，給你的事業劃個完美結局。″
“等凰山電站建成後，你要麼擔任凰山水利發電站站長，要麼失業自己創業。中央和省裡都決定暫時撤掉水利工程部了，大力發展火力發電、或研發別的新興電力。"
“在這麼貧困偏僻的地方修電站，至少要四，五年的時間，耽誤四、五年時間，你的前程，兒女的前程全毀了。爸爸，你醒悟晚了。"
“我來時祖父，外公囑託我不可一失，所以我才讓你發誓決不可再被人騙走調令。"
吳興國耿直憨迷糊的頭腦似平更糊塗了，他不明白自己一個水利一級工程師，轉眼間便會失業了！吳躍看著呆愣愣父親不由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