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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到這裡輪迴多少次
十二月的冬天，特別的冷
幕墨下，白雪皚皚的世界，死寂靜嶺，所有一切都被大雪覆蓋，像一座座冰冷的山墳，此時正值大雪時節，不遠處，有一村鎮，名喚野鬼鎮，這裡人煙稀少，幽靜僻冷，時常有野獸出沒，為抵禦野獸攻擊，家家戶戶掛起紅燈，貼紅對聯，傳說這野獸，害怕光，更怕紅，喚年獸。微弱的燭光猶如天上繁星指引著，村民前行的道路。
熙熙的北風吹得樹枝，嘎嘎作響，吹得大門如同狗吠狂叫。追隨著風聲，不遠處有一座破敗不堪的宅院，家徒四壁，四處漏風，風吹得窗戶，院外樹枝，房簷青瓦，吱吱作響。
門檻旁邊，蹲著一位孤苦伶仃清瘦枯黃的少年，他裹著厚厚地草蓆，冷得直打顫，一手持香燭，一手持銅紙，火光照耀房梁，牆壁，門檻等處。一張又一張銅紙，被外面風雪吹得四處遊蕩，嘴裡唸唸有詞，是代代相傳老話傳下來:寒衣節，鬼來親，送衣送錢給你花，來家門，莫望路，聲聲翼翼別嚇人。
三歲時，他爹孃因為鎮上瘟疫雙雙去世，家窮沒有錢買棺木，鎮上好心人，便用草蓆草草辦了後事，他叫楊喜樂，吃百家飯長大，現時十四歲。
鄰近的小鎮，雲錦遠負盛名，頗得當今皇貴喜愛，皇帝下令此雲錦封“皇家御用織物”，任何人不能私造，偽者滅九族。野鬼鎮靠著鄰鎮，也沾了光，靠替雲錦紡織加工，小鎮的村民日子漸漸好轉，那日，天色大變，聽路過村民說鄰鎮，一夜之間所有云錦被一把大火燒於灰燼。那夜火光沖天，等火滅，只見滾滾濃煙四處飄散。朝廷便派官員調查此事，都說是妖幹？鬼做，可誰又說得清楚。隨著事情水落石出，織坊一間間被查封，連宛如巨龍燒瓷的窯洞也難以倖免。
無依無靠的少年，經鄰居介紹，在作坊當一段時日織工，剛去的時候，跟隨一些有經驗老織工學習，起光只能做些，老織工都不願意幹下腳料的苦事粗活。跟著一位比他早入行半吊子的師傅，脾氣非常暴躁且嘴毒。好不容易，守得花開日見明，師父走了，成了師父，想到終於熬出頭了。經過幾年摸爬滾打，剛剛琢磨到一點點紡織的門道，世事無常，冷暖自知，一切來得太過突然，作坊被查封，小鎮一下失去這張御用的保命苻。
楊喜樂一張又一張銅紙，丟入火中，;“爹孃，不知道你們在哪邊過好？孩兒不孝，不能在你們身邊，希望你們可以收，孩兒給你們燒去錢”
“爹孃，快拿錢去用”
楊喜樂一聲聲呼喊著，可他並不知道自己爹孃叫什麼名字，那時，他才三歲，現在早已經記不清爹孃的模樣，為存錢給死去爹孃買銅紙，他已經餓了三天，看見地上的白雪皚皚，他都想恨不得吃一口。
地上火光彷彿在回應他，左右搖擺，煙燻得他眼睛直睜不開，等火光漸漸熄滅了，銅紙燒成灰燼四處遊蕩，盪漾在瓦房的四周，彷彿有兩人牽著手，陪伴著他。不知什麼時候，外面的雪花漸漸小了，風聲小了許多。坐在門檻上，仰望天空，純白一片。
一片晶瑩的雪花向少年稚嫩的臉龐飄來，回憶好似噴湧而出得泉水，那個一直不肯認，不肯教他，有所保留師傅。姓方，在那時未查封作坊時，記得是去年清晨的日暮，被人發現在火災崔小馬罰站得門檻旁邊，正對雲錦貨房方向，閉不上眼。
回想起方糟老頭子，彷彿和他的性格，有點相似，一樣倔強，不認命。不僅嘴臭，更嘴碎，一嘴嘮叨無不是慈愛關懷。與他一樣愛鑽牛角尖，一條道走到黑得人，極其少。
祖祖輩輩靠著織錦手藝養活的小鎮工匠，既不敢違抗皇命撕去官府封條，又不敢私自開設雲錦作坊紡織，紛紛離開小鎮去比小鎮更大地方另謀出路。作坊已封，十四歲的楊喜樂只有吃土了！被掃地出門無路可走，可，天大地大，那裡是他的一方掌中。只有灰頭土臉回到野鬼鎮，回到野鬼鎮後。
繼續如幽魂一樣守護的這座，破爛不堪.家徒四壁的宅邸。這場景真像把錢財散盡，輸盡，敗盡的敗家子，可是，實力不允許楊喜樂心中有這種想法。
餓了一段時間，飄蕩於這世間行屍走肉的餓鬼，少年白天睡覺，晚上也睡覺，都怕見人，怕見陽光。沒有工作讓他感覺自卑，沒有學識，沒有匠藝，連起碼養活自己的力氣也沒有。悲傷時都想自己也許看不見明天太陽。靠前幾年去作坊掙到微薄積蓄，勉強維持生存下來，少年想到過幾天就是寒衣節，他準備餓自己三天，拿剩下微薄積蓄去買銅紙，慰籍一下死去親人。
幾天前聽村民說鄰鎮的九龍巷口外街上，來了一姓李的外鄉人，開一家酒鋪，對外宣要招五六個夥計。不給錢，但管飯，楊喜樂一聽這訊息開心死了，一路快跑，邊跑邊想:終於不必餓肚子了。久違苦瓜臉露出了一臉微笑，等他跑到，九龍巷聚集很多前來聘用夥計的人，男女老少各有，總於輪到他，那老管事斜暼了他一眼，拍拍手把他拒之門外，被新來聘用的中年男子一手推在一旁，楊喜樂當時就納悶，心裡開始嘀咕，這酒夥計難道還要身高，或要看面容，或者我與他八字不合。
楊喜樂雖然看起來人高馬大，但力氣卻十分細弱。幸好少年那幾年歲月染布曬布，虛弱身子漸漸強壯起來，鍛煉出一身肌肉與寧彎不屈身子骨。也許是太餓緣故吧！又因年齡小，十四歲模樣，看起來不像幹事的樣子。除此之外，楊喜樂還跟隨姓方的老匠人，磨練過一段時間，嚐遍鄰鎮的一草一木，聞遍了林中觀音土的味道。無怨無悔，任勞任怨，髒活累活總是第一個搶去做，做事認真負責，不曾有一點懶散的舉止，更不曾有一日散漫。即使這樣，老方也看他不順眼，嫌棄少年愚笨，沒有眼力勁，榆木疙瘩不開竅，是塊生鏽的石頭。大不如新來的學徒姜江，也怪不得老方偏心，是技不如人，沒有他人記憶力好。俗話;: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而不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就好比維修紡織機，學徒姜江幾分鐘就能修好，而楊喜樂卻要多花費三個小時修好，沒幾個月，姜江已經成為師傅，在收徒弟，而楊喜樂還是學徒，這就是天差地別。
也許這輩子都無法靠這身手藝吃飯，還有可能，為存活在這世界，去學習新的手藝。學習一門可以吃飯家伙。但已經成為習慣，楊喜樂閉上眼，想象自己身前擱置一臺損壞的織布機，他蹲下來，用手去觸控，仔細檢視問題，開始維修著織機，熟能生巧。手藝越發嫻熟。
大概每過一分鐘，雪花就落在他冷得發紅發紫臉上， 少年裹起來昨夜老鼠餓得，啃食得破棉被，棉被被屋頂上掉落下來雪，浸溼了一半。裹著有好冷，但不裹。少年是應該過不了今晚，見不到明天太陽，比起飢餓，更讓人難以抗拒是寒冷。
少年冷靜著，雙手雙腳不斷來回摩擦，如此迴圈反覆，身體慢慢有一點回溫，直到身體累到精疲力盡時，這樣有了睡意，緩慢閉上眼睛，額頭一邊流著汗珠，身體一邊躺在雜草鋪成床上，把雜草當成棉被，厚厚蓋在身上，從來都沒有任何人來關心他，從只有他自己一個人。
天地之間除了風雪聲音，聽不到任何人聲或鳥蟲聲，院外萬籟俱寂。楊喜樂聽見什麼東西好像從他家梅花樹重重摔倒在，他家院外。
好奇心驅使他不畏嚴寒，雖然他冷直打顫和咳嗦，但雙腿彷彿不知道被誰的雙手，牢牢抓住了，或僵硬或麻痺或冰凍著，一步也無法移動，他透過漏風得紙糊的窗戶，偷偷瞄一眼，那是與他一般身，年齡相仿同齡人。他手中握著一枝梅花，貪婪吮吸著梅花的傲香之氣。青澀幼稚臉緊貼雪地。
看樣子，少年不在老家時，他不知道偷了多少這院外梅花。
少年依稀記得，梅花樹還是他離開之前在院外栽種。為拿到這棵梅花樹的種苗，他當過鐵匠鋪的學徒，去過鄰鎮的山中去找尋梅花苗。
終於，在好心人幫助，少年得到種苗，在即將去鄰鎮當學徒，那晚，他親手種上。
少年望著梅花樹，終於看清楚，原來那偷自己梅花樹上的人，是隔壁鄰居家，新搬來的他。
他是楊喜樂新鄰居，只見過一面之緣，聽說他這位新鄰居是原織造司的私生子，唯恐言官彈劾，清流非議，仕途不保，影響自己官運，又恐怕被他人撞見，趁著夜色菲菲，連忙顧人把他送出京城，拖一好友照拂。現如今鄰鎮大大小小作坊被封，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何況我們小鎮的人，年輕力氣大都去城內討生活去了，留下來都老弱病殘，在這裡守護著祖祖輩輩都不曾離去的港灣。好友現在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連一房小妾和自己親生孩子，都捨得拋棄去逃命的人，眼下，更不會管那同齡人死活。
還好，在京城當官爹會時不時常給他，提一些錢財，也不急為生活而發愁，為生計而奔波。同齡人日子過十分優渥，身邊還帶著一位十二三歲的丫鬟。據說同齡人身邊丫鬟是他在路上用錢買來的，當時看她可伶為葬親人，被她孝心感動。身邊正好缺一玩伴，買下來陪玩。
同齡人成天帶著他的丫鬟，在小鎮或鄰鎮山野遊蕩，一副無所事事，一年到頭都不曾為生計發愁。
此時，此景，少年想到自己悲催身世，天天任勞任怨，再累也不曾有一日懈怠，只為能吃到一口熱飯，有一地方歇腳。他終忍不住流下眼淚，一顆碩大淚珠滴落在地，立刻結冰。
野鬼鎮家家院落都種有一棵梅花樹，其實少年想同齡人根本因為喜歡梅花，特意去少年院落折梅枝，可是，少年卻忘記，只有他宅院的梅花樹是小鎮或鄰鎮最大的一棵，香氣也最誘人。
比起楊喜樂這名不經傳，還略顯粗俗漏鄙的名字來說，同齡人的姓氏顯得更具有氣質，也更讓人聽起雅緻，更有智慧，叫輝怔靈，就連同齡人好心買來，要與他相依為命的丫鬟，他取了個別致名字。繡雲
少女依偎身子，站在院外，身穿一件厚重的錦繡花棉襖，頭上戴著一頂皮棉羊帽，腳上穿一厚重棉靴。
一雙銀杏的眼眸，注視四周，膽怯弱弱。個子有些矮小，都沒院落窗臺一般高。
院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聽聲音有點失望又有點驚喜，聲音有些年代感，蒼老且渾厚:“是這家，沒錯了”
輝怔靈被一陣敲門聲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大雪已經將同齡人整個身體都給覆蓋了。
少年從雪地而堅強地爬起來，手中緊握一枝梅花。隨著門開一瞬間，少年也跟隨同齡人步伐，踏入院落，一種寒冷直逼他的體內，一陣陣咳嗽響徹雲天。
追尋聲音的方向而去。門緩緩開啟了，眼前站著兩鬢斑白的老者和眉眼含笑的紫衣少年。站在院牆大門前，兩張完全陌生的臉龐出現在，少年眼前。
老者面容枯黃，臉色和藹，面帶一臉慈祥之目。打量著院外的兩位白馬少年。
老者的視線在輝怔靈的身上一掃而下，再無停滯，而對站輝怔靈後面白馬少年，不由得停許片刻視線，微笑而目。
輝怔靈疑問地，目光視線無疑落在院外得那棵梅花樹上，連忙將自己手中的一枝梅花，串落進自己的紫紅色灰白緞錦披風內。
一種奇特香味從披風內，飄向院外，與門外老者和老者身旁站著文自彬彬的紫衣少年，打個照面問:“請問，這裡可有，一位姓楊少年？”
白馬少年有點膽怯，往院外退去，剛有逃離這鬼地方，又碰這事，自裝自若說;“不知道”
那老者身旁紫衣少年，一臉茫然對老者說;“爺爺，好像就是這裡，看眼前公子也不像這所宅院的人”
聽到這話，院牆角等待少年的丫鬟，一臉思索，思索中透著一些驚愕的表情，由驚愕慢慢變得擔心，再也抑制不了自己的害怕之情，碎碎步子，走向宅院正南門，彷彿空氣中都瀰漫櫻花脂粉氣芬芳。四周也只能聽丫鬟腳步聲。
少女依偎在少年的身旁，像一頭乖巧的小鹿，手中提一盞花燈，說:“公子，我們回”
丫鬟一句回，讓四周空氣變不那麼令人感到生厭。巧妙解決三眼三人尷尬處境。反而另一位白馬少年就沒有這麼幸運。他如空氣似，是那麼透明。被人給無視。
紫衣少年反而倔強得很，一臉茫然，一手攔住眼前的白馬少年與他的丫鬟;“公子，請留步”
輝怔靈看紫衣少年堅決的口吻，與堅硬的眼神;“公子，請問”
紫衣少年 嘴角上揚，微笑慢慢一點點，在嘴邊浮起，如同晨日的朝陽冉冉升起;“你姓楊？”
白馬少年竊竊，眉角稍微跳動一下;“不姓”
正剛另一位白馬少年要回去睡覺時，踏雪聲音傳入身邊這位白馬少年丫鬟的耳內，丫鬟循著踏雪聲音而望去，一位全身被，張半邊溼漉，半邊破損的棉被給緊緊裹著，漏出那半邊破損的棉絮已經發黑髮黴。與白雪不能同日而語。赤紅的雙腳踏在白雪內，彷彿天地給他恩賜，穿上一雙白靴。裹著連外貌也分不清，只有一雙如雄鷹眼眸展現與白雪皚皚的夜幕中，如滿天星辰，明亮。
一種涼意透過來，如流星般傳入白馬少年丫鬟的眼眸內;“有人”
丫鬟一驚，手中持著花燈，打翻在地，害怕蜷縮在地，依偎在白馬少年身邊。少年與少女還怕依偎在一起。
紫衣少年撿起地上打翻的花燈，走向另一個白馬少年;“你姓楊？”
白馬少年一句話未說，依然堅定走向屋內。
紫衣少年輕輕拉住白馬少年的辮子，說:“你姓楊？你讓我好奇。是否我們在哪裡見過面，感覺你像我認識一位好人，請問公子，是否認識一位姓楊少年”
白馬少年咳嗽幾下，甩脫紫衣少年的手，兩人差點要打起來:“不認識，也從未見過，我也感到好奇，為什麼你這麼，想找到姓楊的人，我猜，他一定是位好人，讓我也有點想認識他”
紫衣少年拍了拍一下身上的雪，視線落在白馬少年的身上:“多虧那位姓楊的少年，姜爺爺的錢袋才沒有被小偷偷走，姜爺爺越想越不安，今天一定要跟那姓楊的少年，道謝，多方打聽才知道，楊少年家，在這裡，於是姜爺爺連夜帶著我冒著大雪來到這裡，姜爺爺說“他不來說句話謝謝”睡覺也不踏實”
暼了一眼，白馬少年的那雙如旺泉如月的眼眸，冷笑一下，轉身離開，丟出一隻沉甸甸的金蛙袋，拋給白馬少年身邊說;“一生從不欠人”
白馬少年站院外雪地，一動不動，眼前淚珠再也忍不住，如春雨淋落雪地，私語中帶一些哭泣，:“不是他，你認錯人”
楊喜樂記憶湧上心頭，少年依稀記得;
白天肚子餓咕嚕咕嚕叫響，本來自己有六文，無意間在巷口碰撞一六七歲孩童，重重摔倒在地，連忙將孩童從地上扶起來，發現他身上穿著到處補丁衣服，面容枯黃，骨瘦如柴。那孩童朝少年做個鬼臉，便已消失在巷尾，少年沒有多想，還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沾沾自喜時，正要向老闆付錢買銅紙時，他發現六文錢早已不見。不等他再思索，耳朵內傳來另一個稚嫩且渾厚的聲音;“有小偷”，白馬少年使命感瞬間，點燃他的身體，追到小偷時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陽光被烏雲遮住了，天感覺有點蒼白，白馬少年跑了三條街才追到小偷，小偷是個稚嫩孩童，看見是個孩童白馬少年下不了手，把小偷放走了，沒有帶他見官，孩童不僅沒有感謝他，離開時候咬了白馬少年一口，忍著疼痛，白馬少年把錢袋還給老者，便楊長而去。少年似乎有點後悔，他應該從錢袋拿幾文錢，少年為給死去親人買銅紙，三天未吃飯，為不讓身體感到太飢餓。少年在腰間綁了一條麻繩。經過三天無數次鬥爭，把六文錢存到，本想用三文銅板去買餅，用剩下三文銅板買銅紙。可是，一切都由於這場偷竊，讓自己處於悲哀中，憐憫將自己處於餓死邊緣，還好，去路過巷口撿到三文銅板，真是！真是！再一次與思想博弈，少年決定餓肚子，歡歡喜喜買來銅紙。這天，天氣冷，心更冷。
白馬少年用手，撿那沉甸甸的金蛙袋，一臉感謝得，目送那對爺孫倆離開，爺孫倆愈行愈遠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白馬少年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