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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攝政王蕭長衍大婚，娶的是金陵侯嫡女——安和郡主沈蕊。
十里紅妝悉數抬進王府，常勝街上的路人目光追隨，交頭接耳。
“聽聞安和郡主年方二八，長得嬌美動人，老侯爺極其寵愛這唯一的女兒。”
“那真是可惜了，咱們這攝政王不近女色且手段狠厲，殺人不眨眼，那金陵侯就是被他親手所殺。安和郡主嫁給自己的殺父仇人，只怕將來日子不好過咯。”
“真不知那金陵侯怎麼想的，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謀反。”
“唉，人心不足蛇吞象，先皇駕崩時朝中混亂，那金陵侯擁兵自重，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也正常。”
“金陵富庶，金陵侯收藏了天下珍寶無數，如今這珍寶都進了攝政王府了。”
“可不是嘛，新君年幼，禹王輔政權傾朝野，現在又有安和郡主二十萬的親兵嫁妝，倘若他有異心……”
眾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默契地轉移話題。
街上的熱鬧隨著日暮落下，逐漸歸於平靜。
王府上下裝飾得喜慶繁華，廳內卻沒有絲竹悅耳，沒有人聲鼎沸，安靜得不像婚宴。
沈清瑤端坐在婚床上，用團扇掩面。
大花轎被抬進王府，沒有任何儀式，便被送到這婚房來，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枯坐了一整天，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
“來人。”
她喚了一聲，門外無人應答。
實在是餓極了，索性放下團扇，站起身來，移步桌案前尋找可飽腹的吃食。
滿桌瓜果小食，她拿起一塊酥餅，就著酒水嚥下。
出嫁前，侯府的教養嬤嬤千叮嚀萬囑咐，這位攝政王不是一般人，不能由著性子肆意妄為，自己引禍上身也就罷了，可不要連累沈氏族人。
她顧不上許多，什麼規矩都先放一放，先祭一祭自己的五臟廟再說吧。
她可不想餓死在這裡。
兩口吃完一塊酥餅，正要吃下一塊，聽到門外傳來侍衛的聲音。
“王爺！”
沈清瑤慌忙把酥餅丟回盤子裡，拾起團扇，快速坐回婚床上。
房門“吱呀”一聲，有涼風入堂，沈清瑤的鼻尖竄入一道清新的茶香。
婚房內紅燭搖曳，沈清瑤微微拿開團扇，試圖偷窺來者。
眼前的年輕男子身長玉立，玉冠束髮，身著玄色寬袖長袍，揹著燭光，隱約可見英氣俊朗的面容。
聽過侯府裡的下人議論這位禹王，說他嗜血狠戾，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閻羅。
令她詫異的是，傳聞中兇狠殘暴的人，竟然生得這樣一副貴氣俊朗的好皮囊。
濃墨似的眸子，深沉冷冽，叫人看了膽寒。
“你就是沈蕊？”
男子的嗓音猶如鼓聲過耳，低沉渾厚，帶著質問。
她當然不是真的沈蕊，此時卻不得不起身行禮。
“見過王爺，妾身正是金陵侯嫡女沈蕊。”
“大膽！”
沈清瑤被突如其來的一聲怒喝，嚇得不自覺跪下。
蕭長衍冷笑一聲：“沈義之謀逆被殺，你沈氏一族早就貶為庶民，何來的金陵侯嫡女？”
沈清瑤被方才那聲怒喝嚇得久久緩不過神來。
怪不得世人都傳攝政王暴虐兇殘，就他剛才那一嗓子，若是真的沈蕊在這兒，指定被他嚇得心疾發作，當場再死一次。
不是帝王堪比帝王的震懾之氣，她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王爺恕罪，是妾身失言。”
沈清瑤跪在地上，誠心誠意祈禱這位權侵朝野的攝政王別在新婚之夜把她一刀殺了。
或許是她的誠心顯靈，跪了一會兒，便聽到頭頂傳來聲音：“抬起頭來。”
蕭長衍揮動衣袍，在大紅錦繡的婚床坐下。
沈清瑤跪著，緩緩抬頭，清亮的眸子裡適時蒙上水霧，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金陵侯寵愛幼女，安和郡主從小錦衣玉食嬌養著長大，生得膚白貌美足以傾城。
可惜這金尊玉貴長大的真郡主，在金陵侯被絞殺那一日，突發心疾死了。
沈清瑤這才被金陵侯世子沈括找來做替身。
嫁過來之前，沈括讓沈蕊身邊的丫頭婆子給她好生改造了一番。
或許是緣分，也或許是百年前她和沈蕊是同一祖宗，她雖是假冒，容貌卻和那真郡主有八分相似。
沈蕊從小患有心疾，長年足不出戶，見過她真容的人屈指可數。
此刻，她說自己是沈蕊，她就是沈蕊。
蕭長衍沒有溫度的眸光掃過她的臉頰，聲線冷硬：“沈蕊，你既入了王府，往後若你能安分守己，本王還可以留你一命。若你起了異心，本王定不會饒你。”
沈清瑤只覺得臉上一陣陰風吹過，她學著真沈蕊的姿態，捏著嗓子，嬌柔順從。
“妾身不敢，入了王府，以後生是王爺的人，死是王爺的鬼。妾身與王爺夫妻同心！”
脆生生的話音入耳，蕭長衍嗤笑：“世人皆知你父親沈義之乃本王親手所殺，你是他的女兒，你能放下芥蒂與我夫妻同心？”
假沈蕊捂著胸口，輕鎖眉頭，“父親乃朝臣，他生出不忠之心，導致下場悽慘。妾身……”
她低著頭小聲抽噎了一會兒，又道：“妾身雖不捨，卻也不敢過分感懷，還望王爺看在兄長誠心認錯的份上，寬宥我沈氏族人。妾身乃一屆婦人，既是王爺的妻，出嫁從夫。從今往後，自當一心一意侍奉王爺。”
沈清瑤說完，用錦帕抹了抹眼角。
這一番話語，她都被自己感動了呢。
對面的蕭長衍卻始終冷臉盯著她，似乎要用目光在她臉上鑿出一個洞。
她抹完眼角，又怯生生的半垂下眸子。
那個人就這麼一言不發瞧了她許久，沈清瑤膝蓋都要跪麻了。
終於，他站起身，拂袖而去。
沈清瑤聽到腳步聲走遠，暗自鬆了一口氣，緩緩起身。
新婚之夜罰新娘子下跪，這男人恐怕是心裡有暗疾。
倘若父親還在，憑他妙手回春的醫術，說不定還能給他治一治。
想起父親，沈清瑤嘆了一口氣。
父親在京城行醫時，突然失去行蹤。
她答應沈括嫁入王府，就是為了查清父親失蹤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