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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非眉頭微皺。
他又微不可察地打量起面前的男人。
跟大多數四旬中年男人一樣,面板開始鬆弛,肚腩開始隆起,身體也開始變得亞健康。
男人的身上,沒有一絲一毫邪佞的味道。
沒有任何問題,這就是個普通人。
那麼就很顯然了,他認出了這枚扳指,然後推斷出自己來自彭城。
唐非沒有糾纏細枝末節,直指要害:
“老闆認識這個扳指?”
男人點了點頭,笑道:
“二十年前在彭城我見過它,當時,它戴在我的一位故人手上。”
唐非笑了:
“老闆記性這麼好?這麼久了還能記得一枚扳指的樣子?我不信。”
老闆卻收起笑容,一本正經地說:
“我當然記不住,不過,它剛才跟我打招呼了……”
這話如果被別人聽到,保不齊就得把老闆當做神經病。
誰會相信一個扳指跟人打招呼這種鬼話呢?!
不過,唐非信了。
首先,他看不出老闆有說謊的跡象。
其次,以陳清夢與夏若煙的身份,不會鄭重其事交給他一件普通的東西。
第三,在這個扳指上,唐非感受到了師門傳承的氣息。
跟和門有關的東西,都不簡單。
所以,唐非認為老闆說的是真的。
唐非依舊笑著,問道:
“那它都跟你說什麼了?”
老闆眉頭一挑,嘴角上揚,臉上浮現出回憶的神色:
“它問我,小葫蘆,還記得快樂小街的九爺嗎?”
唐非心中微動,笑了笑,又問道:
“九爺就是這枚扳指的主人?你的那位朋友?”
老闆點點頭,正色道:
“沒錯,不過我要糾正你兩個事情……”
他指著扳指,又道:
“第一,九爺只是它的前主人,這枚扳指現在的主人,是你。”
“第二,九爺不是我的朋友,他是我的故人。”
唐非笑了,他覺得這個老闆很有意思,又問道:
“朋友和故人不一樣嗎?”
老闆很認真地回道:
“朋友可以一起趕路,看景,互罵傻逼……但是故人,就只能是故人……故事裡的人。”
他看著唐非,笑了起來:
“就像當年的劉四九,如今的你。”
唐非皺眉,輕聲重複這個名字:
“劉四九。”
這就是扳指前主人的名字。
陳清夢和夏若煙交給他這個扳指,想讓他尋找的,想來也是這個劉四九。
他究竟是誰?
為什麼自己會感覺到他跟師門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呢?
“我已經二十年沒見過九爺了。”
老闆點點頭,面上現出神往,悠悠說道:
“他曾經跟我說過,他的名字,是一二三四的四,六七八九的九。”
“孟微微說,是志在四方的四,龍騰九天的九。”
“我卻覺得,應該是四海八荒的四,九州獨尊的九。”
唐非又聽到了一個名字,孟微微。
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資訊,直接了當問道:
“孟微微是誰?”
老闆依舊一副沉湎於回憶的樣子,心不在焉的答道:
“是我跟九爺的大學同學,不過不是一個系。”
老闆突然如夢初醒,對唐非說道:
“這些問題慢慢聊,咱們先去把正事兒辦了!”
說著,他就拉著唐非走出了門。
然後掏出鑰匙按了一下,卷閘門緩緩降下。
“老闆,打烊了嗎?我還想買點桂林特產呢!”
一個年輕女孩子走過來,對老闆說道。
“不好意思哈,您晚點再來,我有急事要出門了……”
女孩子嘟囔兩句,失望離開。
“老闆,生意都不做了,要帶我去幹什麼正事兒?”
唐非站在一旁,笑吟吟地看著他。
這個男人很有意思,而且好像知道很多有關扳指和劉四九的事情,倒是可以跟他多接觸一下。
至於葉蘭汐那邊,反正也不急,晚點早點去都可以。
老闆甩著鑰匙,一邊走向路邊,一邊笑道:
“當然是請你去嗦碗粉啦,來到桂林不先吃一碗桂林米粉,都對不起咱哥倆的緣分!”
唐非哈哈一笑,道:
“那就讓老闆破費啦,對了,還未請教高姓大名?”
老闆從路邊密密麻麻的電動車裡推出一輛老款的小飛哥。
這車破得那叫一個徹底。
兩個後視鏡不知所蹤,後尾箱只剩下四個鏽跡斑斑的螺絲茬,原本圍車一圈的鐵管保險槓也只剩下了右半邊,隨著車的移動上下亂顫。
這車的年齡,估計至少十年。
“我叫墨胡虜,'吾家洗硯池頭樹,朵朵花開淡墨痕'的墨。”
“'燕雲十八飛騎,奔騰如虎風煙舉'的那個胡虜。”
“所以當年九爺他們都叫我葫蘆。”
老闆一邊跨上車坐好,一邊絮絮說道。
唐非暗自腹誹,好傢伙,少看幾本書都聽不懂他的話。
元代王冕的《墨梅》倒還好說,起碼這兩句詩也算是流傳至今的名句。
墨胡虜的第二句話,應該是出自金庸大俠的《天龍八部》,蕭峰帶十八位契丹鐵騎南下那段劇情。
在宋代,契丹人被稱作胡虜。
這個就純得靠聯想了。
坐定之後,墨胡虜回頭招呼唐非:
“兄弟快上來,別看我這個電驢破,車胎電瓶都是新換的,跑起來又穩又快!”
唐非抬腿坐上後座,整個電動車瞬間就沉了下去。
墨胡虜轉動電門,後輪電機立刻傳來了巨大的噪音。
還好,電動車還是跑起來了。
唐非哭笑不得,說:
“墨哥,你修車時咋不把避震器和電機一起換了啊,這電動車都能當拖拉機使了。”
墨胡虜哈哈一笑,說:
“要的就是這個勁兒!對了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唐非。”
“唐老弟,幸會幸會,其實我剛才跟你開玩笑的。”
“怎麼說?”
“正事兒不是嗦粉,是要帶你去一個地方,取一樣東西。”
“去哪裡?取什麼東西?”
“靈川,公平鄉,取什麼東西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九爺當年留下來的,說讓我以後交給你。”
唐非心裡頓時一驚,問道:
“他什麼時候說的?”
難道說,這位九爺還能預知未來?
前面紅燈亮起,墨胡虜雙腿伸直落地,腳剎制動一氣呵成,終於將車勉強停在白線前。
“哦吼,你這個車浪子牛鬼哦,腳剎制動!就不能去修修剎車嗎?!”
路邊一個年輕交警操著一口桂林話,笑呵呵地看著墨胡虜。
“頭盔戴起!慢點騎撒!”
墨胡虜衝交警訕訕一笑,應了一聲,從身前掛鉤取了兩個頭盔。
一個是正常的紅色大人頭盔,另一個卻是個小巧玲瓏的粉色兒童頭盔,上面還貼著小豬佩奇。
他把紅色頭盔遞給唐非,自己戴上了粉色的小豬佩奇。
一陣風吹過,兒童頭盔上那個粉色的小風車,就在唐非的眼前歡快地轉了起來。
綠燈亮起,電機的“轟鳴”裡,墨胡虜的聲音傳來:
“二十年前,他帶我來桂林埋東西時說的。”
唐非心中一驚,脫口而出:
“不可能!”
墨胡虜的聲音在風中顯得有些失真:
“我當時也認為不可能,我覺得他在忽悠我。”
“直到今天,你來到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