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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叼你老母咩！明聚蘭你個冚家鏟死撲街的三八婆，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草泥馬的明家人我操你十八代祖宗！狗日的賤女人，有什麼衝老子來！”
“絆噠麻痺，你個雜畜生笸籮貨，板馬日的長得像個全國糧票，你個黑心肝婊子養的爛貨！”
明聚蘭話音剛落，宋銘生就繃不住了。
他猛地撲到小女孩的身上護住了她，張嘴就罵。
粵語，普通話，彭城土話，各種汙言穢語如暴風雨般從他口中傾瀉出來。
明聚蘭一臉冷笑，看著這個瀕臨崩潰的男人。
等他終於停住了嘴，明聚蘭這才悠悠開口：
“罵得好！宋銘生，你這幾天說的話，都沒有這一口氣說的多……”
“你老闆都已經死了，你還給他保守秘密幹什麼呢？早點說出來多好，大家都省事。”
“你看現在鬧的多難看，害得我們費盡周折到彭城把你女兒接來，還讓你那麼激動上火。”
“說吧，宋銘生，我可以承諾你，只要你說出來，就放你和你女兒離開，絕不反悔。”
明聚蘭緊緊盯著宋銘生，淡淡問道：
“說吧，那批貨被你藏到哪裡了？”
經過剛才聲嘶力竭的一通怒罵，宋銘生此時已經平靜了下來。
他直起腰，伸出唯一完好的右手，給女兒撩開額前的亂髮。
動作輕柔，腫脹的雙眼裡，滿是愛憐與柔情。
面對明聚蘭的問話，他彷彿沒有聽到，理也不理。
等了幾十秒不見回應，明聚蘭終於失去了耐心。
她收起臉上的笑容，厲聲高喝：
“那批貨難道比你女兒的命還重要嗎？！”
宋銘生輕柔撫著女兒的頭髮，頭也不抬，嘶啞開口：
“你不懂的。”
明聚蘭深吸了一口氣，冰冷的話語從牙縫裡迸出：
“那你們父女，就一起去死吧！”
她話音剛落，宋銘生身後的兩個明傢俬兵，立刻將他抬起來扔進了剛剛挖好的大坑裡。
被抬起的瞬間，宋銘生試圖伸手去抓女兒，卻徒勞地抓了個空。
將宋銘生扔進大坑後，其中一人又彎下腰，把小女孩也拎了起來。
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響起一聲怒吼：
“住手！”
一個身影從員工的人群中快速衝了過來，一把將孩子從明傢俬兵的手中搶了過來，抱在了懷裡。
“我是中國警察吳志平，警號133xxx，明聚蘭，我方已掌握明家大量的犯罪證據，希望你及時停止犯罪，認清事實，懸崖勒馬，向我公安機關主動自首，爭取寬大處理！”
衝出來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他身材並不高大，甚至有些瘦弱。
長得也不帥，屬於丟到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那類人。
他是如此普通的一個人，但當他這擲地有聲的一番話朗朗出口，卻讓整個廣場的空氣都為之一滯。
彷彿有一種力量從四面八方洶湧而來，緊緊握住場中每個人的心臟。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這個男人的身上。
每個人的耳邊，都回蕩著他口中說出的，那振聾發聵的四個字——
中國警察！
他是——
中國警察，吳志平。
“哈哈哈哈哈哈！”
廣場上安靜持續了十幾秒後，突然被一陣瘋狂的大笑聲打破。
那是明聚蘭。
“中國警察？！”
她咬牙切齒的開口。
“中國警察！”
她滿面瘋狂地重複著這四個字，面上湧起濃烈的潮紅。
“你是中國警察那又怎樣？！”
她扯著嗓子怒吼：
“一起埋了！”
明聚蘭身後的明固平和明真真同時失聲驚呼：
“阿蘭！你他媽的瘋了嗎？！”
“姑姑！不要！”
明聚蘭猛地回頭，揚起手掌將明固平一巴掌扇倒在地，然後衝著臺下嘶聲怒吼：
“你們他媽的沒聽到嗎？！”
“給老子埋了他！”
吳志平身後的明傢俬兵立刻朝著他狠狠踹了一腳。
本就站在大坑邊緣的吳志平立足不穩，踉蹌著掉下了大坑。
宋雨彤也被甩飛了出去，剛好落在宋銘生的身旁。
此時的主席臺上，明固平站起身，怒吼著嚮明聚蘭就撲了過來。
“來人！把他拉下去！”
明聚蘭一邊躲閃，一邊大喊。
大坑裡。
劇烈的撞擊讓小女孩從昏睡中醒了過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看到了宋銘生那腫脹的臉龐。
“爸爸，我又夢到你了。”
小女孩口齒不清地輕聲開口，一句話就讓宋銘生淚如雨下。
“你的臉怎麼了，是有壞人打你了嗎？”
宋銘生心如刀絞，拼命搖頭。
“爸爸不哭，爸爸要乖哦……”
宋銘生拼命點頭。
“爸爸，我餓了……”
小女孩輕輕開口。
女兒的話讓宋銘生一時間不知所措。
一塊剝好的巧克力遞到了他的面前。
宋銘生抬起頭。
吳志平衝他露出一絲微笑。
“謝了兄弟，你不該出來，白搭上一條命。”
宋銘生說著，用完好的右手接過巧克力，喂到女兒嘴邊。
吳志平看著宋雨彤大口大口地吃著巧克力，微微一笑，說道：
“我是警察。”
或許是藥勁兒還沒有過，宋雨彤吃著吃著，便咬著剩下的半塊巧克力，又睡了過去。
吳志平將小女孩輕輕抱了起來，放到了宋銘生的懷裡。
宋銘生伸出右手，緊緊地抱住女兒。
這時，主席臺上的混亂終於結束了，明固平被拉了下去。
剛才的一番追逐，讓明聚蘭頭髮散亂，狼狽不堪。
她氣喘吁吁地開口下令：
“把那兩個香港人拉出來！”
依然綁著雙手雙腳的陳小姐和那名香港警察，被明傢俬兵從人群裡扔了出來。
並且分別撕掉了他們封口的膠帶。
陳小姐只是嗚嗚地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叼你老母！死三八收聲食屎啦黎！老子自己來！”
那個香港警察卻沒有等明聚蘭開口，先衝她大吼了一句。
然後竟然主動滾到了坑裡，和宋銘生與吳志平擠成了一團。
緊接著，他又仰起頭，臉上帶著滿不在乎地笑容，用港味普通話大聲說道：
“死三八，給你個建議，陳小姐就留著換錢吧，她老豆那麼有錢，又只有她一個女仔，幹完這一票，你幾年都不用幹詐騙啦！”
明聚蘭冷笑一聲，陰測測說道：
“誰說死人就收不到錢？！”
香港警察向身旁的吳志平聳了聳肩，笑著說道：
“夭壽啦，這他媽死三八沒有上當！”
吳志平伸出手，扶著側臥的他坐了起來，笑道：
“兄弟，好膽色！”
香港警察哈哈一笑，說道：
“大陸警察同行這麼有種，我這個香港差佬也不差的啦！能跟兩位一起上路，是我林家明的幸運！”
就在這時，陳小姐也被人推了下來。
吳志平伸手接住她，然後放到三人中間。
陳小姐軟癱在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給我埋！”
在明聚蘭聲嘶力竭的命令之下，挖掘機咆哮著將剷鬥伸向一旁的土堆。
宋銘生低下頭，在女兒細嫩白皙的額頭深深地吻了下去，喃喃低語：
“乖囡，爸爸對不起你……下輩子……下輩子……”
林家明低頭看著陳小姐，咧嘴笑了：
“要唔要我把你打暈咗？！”
陳小姐仍舊只是哭。
林家明只好對她說道：
“嗰個你閉上眼睛咪睇，馬上就好啦！”
挖掘機的剷鬥裝滿了泥土，轟隆隆地轉了過來。
陰影遮覆了五個人。
吳志平伸出雙手，搭在宋銘生和林家明的肩上。
剷鬥開始翻覆。
沉沉泥土如瀑布般澆落。
三個男人或跪或坐，三顆頭顱堅定相抵，三條脊樑錚錚作響。
為身下的女人和孩子撐起了一個狹小卻堅不可摧的血肉壁壘。
塵土飛揚中，有歌聲傳來。
“幾度風雨幾度春秋，風霜雪雨博激流……
“歷盡苦難痴心不改，少年壯志不言愁……”
初時，只是吳志平在唱。
隨後，宋銘生那嘶啞的聲音也加入進來。
“金色盾牌熱血鑄就，危難之處顯身手，顯身手……
“為了母親的微笑，為了大地的豐收，崢嶸歲月，何懼風流……”
“崢嶸歲月，何懼風流！”
這一遍唱完，林家明也跟著他們唱了起來。
溫州，彭城，香港。
三種口音，一個旋律——
“歷盡苦難痴心不改，少年壯志不言愁……”
“少年壯志……不言愁！”
（第一卷“警察榮耀”完。）
（寫這一章的時候幾度淚崩，平復許久才得以繼續，僅以這個不完美的故事，致敬所有奮戰在一線的人民警察，祝你們的每一次任務都能平安歸來，然後和你們守護的人們一樣，在安穩的時光裡，享受著那些平凡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