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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半陰氣始，淅然雲景秋。
自那日送給栗子糕後，除了齊晨偶爾託姜宇給他送一些胸口傷處用的藥。玉如清再未有任何訊息。
一晃眼，八月已經過去。
九月是南禾最重要的時候，南禾前身是遊牧民族，九月是秋獵求福之時。上旬由皇帝帶百官嬪妃入寺祈福，禁葷三日。中旬皇家獵場開放，皇室子弟及五品以上官員可攜自己嫡子參獵。下旬末日，皇帝設宴款待群臣。
西宮裡的腳步都比往日快了許多，來來往往的太監婢女步履匆匆都在昭示著這一重要月度的來臨。
這幾日裴明珩照著良文英所教，將身上隨身攜帶的玉佩交給明心變賣了在宮外盤了個鋪子。如今深陷沼澤，他才知道沒有銀兩真是寸步難行。又讓明心打聽著當初隨他們一同而來的樂師宮女侍衛的下落。宮女應是陪在裴錦繡身邊，樂師侍衛大機率是充婢充軍了。
傷好了一些，裴明珩就開始晨間練劍，如今宮內沒有劍他便折了一段樹枝，樹枝劃破冷風發出颯颯的聲音。
“裴公子好劍術。”才九月良文英就已經披上較薄的斗篷了。
“良公子。”裴明珩收了劍，衝他抱拳。
“怎的這麼長時間還是如此客氣，叫我文英就好。”良文英笑著應他。
“文英。”裴明珩接過明心遞來的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也坐到石凳上“那你喚我明珩吧。今日怎起的這樣早？”
良文英身有勞疾，每日都是辰時過了才能看見他家玄朗進屋伺候。
“秋祭要來了。”良文英道。
“聽說了，南禾很重要的節日。”邢國沒有秋獵，只有親耕禮和春獵，年年春獵裴明珩都是皇子之中中標最多的人。
“聽說南禾皇帝此次皇陵祈福有意讓質子也跟著。”說完良文英擔憂的看著他。
往年質子是不用參加秋祭的，他們祖先想必也不想看到外國子孫。但今時不同往日，南禾大敗邢國，一家獨大局面徹底形成。如今帶著他們兩個質子也算是給先皇添臉了。
裴明珩略一思索。“這是個機會。”
良文英見他知曉自己的想法，也笑了。
“明珩當真聰慧，不愧玉如清都怕你留在邢國。”提起玉如清，裴明珩先是一頓，然後搖了搖頭。
良文英沒注意他眼底神色，繼續開口。
“如今南禾，攝政王獨大，皇權勢微。六部與軍權都是玉如清所管。三省也早已削權，形同虛設。我們與其與朝臣勾結，還要提防他是不是玉如清的暗棋，不如直接……”
他在石桌紙上緩緩寫下皇帝二字。
兩人目光相對，都沒有說話。
“這是一步險棋。”裴明珩說。
即使南禾內部再四分五裂，爭鬥不休也不會容許外人插手。
“是險棋。但如果我們成功了那就不是陳邢抗禾，而是三國聯合起來對抗玉如清了。”良文英見他依然面色沉重，又說“皇權誘人，沒有人不想要。如今皇帝雖說風光無限卻與我們的境地相差無幾，身邊都無可用之人。況且他已成年，南禾上下只知攝政王，不知皇帝，對任何一位君主都是挑釁。”
“你想怎麼做。”
“你只需在秋祭之時拖住玉如清，餘下的事我自己來做。”良文英看著他。
裴明珩深深看了一眼桌子上剛剛被寫上皇帝的地方，又想了想良文英剛剛所說三國聯合抗玉如清。他雖於心不忍，但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目前打破他們僵局最好的辦法。
“好。”
送膳食的公公如往常一樣站在門口等他們取食盒。玄朗先走出來取完食盒便回去了，前兩日明心出門時沒注意門檻被絆了跟頭，這兩日取食盒都是一瘸一拐走的極慢，每次都會被訓斥一番。
正好走到門外也看見明心瘸著出來，臉上十分著急。
“快著點啊！咱家今日可還有好多事呢！”公公掃了下手絹不滿的嚷嚷道。
明心拿了食盒，只覺得公公的手在她手上摸了一下，她立馬會意，瞧瞧展開手心的字條。
“店鋪已妥，飛靈，秋月扮邢國侍從，舞姬，秋祭按裴吩咐即可。”
“快著點啊！找打是不是！”這公公是春兒易容假扮，一下拍在她肩上動作大了點也不疼。
但明心還是裝作被推的踉蹌兩步，扶住肩膀，順勢把紙條傳回給春兒。
“哼！”公公冷哼一聲，趾高氣昂的走了。
玉如清在九月最是繁忙，一來要處理春日水旱留下的禍端，儘快開庫撥糧。二來要核對禮部的流程及參獵名單。三來還要調遣御林軍及城畿守軍以防意外。
子時，玉如清留宿瀟清殿，皇宮都已經滅燭休息只有瀟清殿內還燭火通明，玉如清正坐在書案之前批閱成山的奏摺。
柳明看了下沙漏，溫聲上前勸道。
“子時了，王爺早些歇息吧。奏摺是看不完的。”
玉如清揉了揉眼睛，也看見沙漏已經子時。自己在這坐了三個時辰，怪不得眼睛酸脹。他這一下午說是在批奏摺倒也不如說是在想上朝之前夏兒傳來的訊息。
他這幾天本是有意晾著裴明珩，看他對自己能否痛下殺手。
沒想到，不止要痛下殺手，還要聯合“他的文英”一起對抗他。
一片真心，何其荒唐。
玉如清制止了柳明替他脫去長袍的動作。“罷了，本王先出去一趟。”
“哎哎，”柳明趕忙跟上去。“王爺要去哪，可要奴才跟著？”
“不必，”玉如清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