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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掏心掏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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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淑華出其不意,一巴掌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她結結實實掄圓一次,尚不解恨,換了胳膊又揚起來,周皋撲過來在空中攔住,“你動手做什麼?”

季淑華冷笑反問,“你說做什麼?”

周皋顧不上回答,另一隻手勉力扶住溫素。

入手有些難以置信,重量太輕,胳膊骨節嶙峋,像扶住一把骷髏。

溫素身材太極致,胸臀誇張妖嬈,臉型標準的小鵝蛋,單從衣著,看不出她如此單薄。

周皋五味雜陳,倒不是心疼。

只是發現,原來她也沒有如傳言被滋潤供養,但凡有傳言十分之一的樣子,也不至於形銷到把臂透骨的地步。

溫素面板素白,幾息功夫,她左臉頰徹徹底底的燒紅燒透,巴掌印淤腫起半指高,手型手指清晰可見,猙獰的嚇人,可想而知季淑華下手有多狠。

周皋倒抽一口涼氣,轉頭看季淑華,“我知道你擔心二哥,但這是醫院,二哥還在昏迷,淑華你不該動手。”

季淑華厭恨溫素,已經厭恨到了極點,“那該什麼時候動手?等二哥被她徹底害死?”

周皋頓住,他窺向謝建國,“謝爺爺?”

季淑華才不給他搬救兵的機會,轉頭雙目滾淚,“爺爺,二哥打小體魄健壯,我跟他十年,感冒都是少有。來昌州後因為這個賤人,二哥婚退了,局子進了,現在醫院不省人事,她到底是什麼害人的禍水,非要禍害完二哥一條命嗎?”

謝建國表情威嚴,眼中陰沉,“不管如何,你不該動手。”

季淑華愣住。

謝家就是這樣死板,發自骨髓的大男子主義,霸道,強橫,專制,卻愛小憐弱,絕不允許對女人小孩動用武力。

她面容青白交加,“可是爺爺……”

“夠了。”謝建國截斷她,看向溫素,“週三兒告訴我,他高燒是你半夜私會男人被他抓住,還動了手,你承認嗎?”

溫素耳朵裡振鳴聲不斷,什麼都聽不見,眼前一片朦朧天旋地轉,她察覺有人說話,卻不知是誰,不清楚說了什麼。

她這幅愣愣的樣子,在謝建國看來是預設。

周皋之前氣性昏頭,電話時不免埋怨她,如今鎮定下來,王阿姨的解釋躍上腦海,又想起半夜謝琛叫他時,確實說過是溫素出去買藥被人截住。

他有些悔意,“謝爺爺,我之前是氣話,溫小姐她不是有意會面,是何文宇正好蹲守到她。”

季淑華聽不得開脫,“周皋,班瓊從省城回來嚷嚷,你也被小白花迷住,跟著袒護她,你還記得你結婚馬上要當父親了嗎?”

周皋被她哽住,班瓊性子嬌裡嬌氣,他習慣了,可夫妻之間胡攪蠻纏是情趣,代表在乎。

被季淑華折騰著嚷出來指責他,不行。

周皋脾氣上來,換隻手穩穩扶住溫素,“事實就是如此,警局裡還有昨晚監控口供。我是警察,不袒護誰,但維護人民安全是應盡之責。”

溫素眼前終於顯出人影,耳朵尖銳的抽痛卻越來越深入腦際。

謝建國先發現不對,她面板太白,長髮黑濃,耳垂間鮮紅痕跡,在黑與白之間顯得觸目驚心,一縷縷滴滲入頸側衣領。

他眉頭緊鎖,不好再問,擺手示意周皋,“帶她去看醫生。”

季淑華一驚,“爺爺,路上不是說……”

“先帶她看傷。”

…………

謝琛清醒的時候,已過中午。

季淑華一直守在床邊,見他眼皮滾動,猛地站起,“二哥,你醒了?覺得怎麼樣?還難受嗎?”

謝琛認出她聲音,暫時沒回話。

昌州醫院最好的病房也是一室,窗外黃亮亮的冬日陽光斜照,一絲一縷鋪進室內,顯得十分溫暖靜謐。

他環顧四周,空落落的,只有季淑華,“你怎麼在這?”

“你都昏迷了。”季淑華泣不成聲,按下呼叫鈴,“早高峰輔警開道,劉市長給爺爺打的電話。二哥,你從未病的這樣嚴重,我好怕,怕你……”

一大堆醫生帶著護士湧進來,季淑華讓開位置。

謝琛入院,影響是一連串的,謝建國嚴詞拒絕市領導班子前來探望,領導們不能來,就從旁的地方照會,醫院院長一上午接的電話能通到省裡。

醫院上上下下,稱嚴陣以待不為過,來的都是各科主任,護士長。

一個接一個的查體,詢問。

謝琛應答自若,他醒後身體的疲憊感並不重,燒退後除了輕微乏力,臉色蒼白,他精神大好,躺在床上神情剛硬嚴肅,很沉著鎮定。

主任們放下心,交代他肺炎不嚴重,只要後續不在起燒,就沒有危險。

季淑華咬了咬牙,追問,“那之前為什麼昏迷不醒,是有什麼誘因嗎?”

醫生沉吟一下,幾個主任交換眼色,“疾病誘因很複雜,也很籠統。您若擔心後續復燒,儘量保證患者情緒穩定,心情愉悅,避免見風,熬夜,飲食上多清淡忌油膩……”

季淑華沒聽後面,前幾句已經能達到她目的。

早上因為有了血跡,溫素躲過一劫,現在醫生有了診斷,是如何也不能再放過她。

醫生們剛離開,周皋陪謝建國用完飯,正好回來。

謝建國問起醫生囑咐,季淑華一字不差重複了一遍。

謝建國面上很平靜,挪椅子在床邊坐下,“來昌州都快認不出你是謝家的種了,身體還沒老子強。”

謝琛坐起來,倚在床頭,“這不是很好?說明您比我還能活的長久。”

他是打趣,謝建國眼底卻凝重,“你再作踐自己,不光活不過來老子,連老劉也活不過。”

老劉是謝建國同期兵,比謝建國大五歲,年前診斷出肺癌,醫生說最長活不過年底。

謝琛不在意,“那倒不至於。”

他看來像生死不顧的混不吝,直接擊中謝建國心中隱秘最深處。

謝建國今年快七十了,人到一定年級,不可避免觸碰死亡,他年輕時悍不畏死,可老了,兒孫繞膝,國泰民安,他期望能多看幾年親手打下繁榮盛世,不接受任何打破這期望的危險出現。

白髮送黑髮,老哭少,絲毫的苗頭,一經發現,堅決扼殺。

謝琛又等了一會兒,送餐的護工出現後,他擰緊眉頭,“管平呢?”

季淑華心中一慌,不由看向謝建國。

他很沉的住,“放他去吃飯了,剛離開。”

謝琛一頓。他想問的不是管平,是另一個。

他右臂埋著留置針頭,透明冰涼的液體無聲湧入血管。

有一種察覺不到,卻切實體會的涼意在心頭攀升。

不久前,同樣是高燒入院,她被謝徵帶來見他,夜深風急,偎在他懷裡,長髮散了他滿懷,他晚上還有定點一瓶吊水,輸液管被她偷偷捂在懷裡,還以為他沒有發現。

消炎的吊水能有多冷,那點微不足道的溫度,冷或熱他都感覺不到。只有她像陪護小孩子一樣,陪護他。

謝琛若沒發覺這些細微之處,待她也許就如平常。

可她細密,善於隱藏,做什麼想什麼從來不說,一點點捉迷藏埋驚喜,只能被他自己發現。

有一些他立刻就察覺,有一些要過後很久,猛然回想才驚覺。

她像溫水,他是被煮的青蛙。

像空氣,在時平常,不在難受。

謝琛不談愛,他這個年紀,閱歷,談愛太輕浮。

是習慣。

一段始於利用的風月,本該止於杜建平倒臺。

他捨不得了。

……………………

十幾位主任出動,白大褂烏泱泱成群,在醫院人來人來的走廊,十分矚目。

溫素掐著手心等在樓梯間,管平上去探訊息。

從她被周皋帶出病房後,謝老爺子就再不許她接近,甚至怕管平替她暗度陳倉,一併連管平也下了禁令。

她之前耳膜穿過孔,這次季淑華用了十成力,情況又現當年。

醫生說她左側耳朵聽力至少要半年或者一年的時間,慢慢恢復。

溫素現在聽不到遠處的腳步聲,只好扒在樓梯口,眼睛緊緊盯著樓道。

她不奢求再見謝琛,也不奢求以後。

只等他病情穩定,她就離開。

樓梯間的門突然從外面拉開,季淑華扶著謝建國出現,管平跟在後面臉色難堪。

溫素手背在身後,不斷絞緊。

謝建國無意與她一個弱女子糾纏,直白給支票,“我知道你跟謝琛之間有素津,私事好斷,公事糾纏起來十天半月都有。”

對謝家,公私斷起來,一樣簡單,但摻攪感情,溫素若不配合,硬拖著不分割素津,他也不能對女人如何。

不若直接買下,股權,法人全部將她剔出去,她再無任何接近謝琛的藉口。

季淑華拿出檔案,“溫小姐,我很抱歉衝動之下打了你,但醫生說二哥昏迷是情緒波動太大,夜裡受涼導致,我與爺爺都不能接受你繼續坑害二哥。素津市值三億,你佔股一半,支票上的數字足夠買下你持有股份,剩餘的,是我和爺爺給你的補償。”

她上前翻開檔案,溫素看到白底黑字划著紅線的幾個大字,股權轉讓協議。

溫素只有一側聽力受損,季淑華的話她聽了大概,再加上這份檔案,她清楚什麼意思。

溫素杵在那,樓梯道的風冰涼刺骨,吹的她腳底虛浮,“我不要這些……”

季淑華不耐煩打斷,“溫小姐,我不是在與你商量,這份你檔案你簽了,警局裡你那位男朋友,爺爺會打招呼放他離開。你拿了錢,他有了自由,以後你們兩個舒舒服服快快樂樂,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半夜你情我濃的,連累二哥住院。”

溫素雙手死死扣在一起,“他……他是不是醒了?”

“二哥醒了。”季淑華大方承認,“但他需要休息,不能見你。籤吧,爺爺不對女人動手,但我的耐心已經是極限了,溫小姐,你不會想挑戰我。”

溫素看向管平。

管平張嘴,“溫小姐……”

謝建國一個冷眼橫過去,管平又閉嘴了。

溫素握住筆,勉強不失態,一筆一劃端正簽下名字,摁了手印。

季淑華控制不住露出笑意,她最終達到了目的。

從謝建國來昌州,她樁樁件件都是為種下溫素蠱惑謝琛的疑種。

來路上他有了斷開溫素的意思,結果那絲血跡讓他態度生軟,好在有醫生的交代徹底讓謝建國信了紅顏禍水這四個字。

小輩感情,他敲邊鼓式干預,行為不會過分,才容忍溫素蹦躂至今。

可成了禍水,超出他容忍的範圍,斬釘截鐵絕不留情,才是他的作風。

若溫素以後再敢接近,謝建國就不會是之前的仁慈了。

他會像摁死敵人一樣,摁死她。

檔案確認無誤後,謝建國當先離開,季淑華看了一眼管平,見他不動,嗤笑一聲拉門遠去。

通道寂靜下來,溫素乍一看也十分平靜,平靜之下又像壓著數不清的漩湧。

她和謝琛昨晚都不冷靜,所有懸而未決的心結被何文宇揭開點燃,徹底爆發的那一刻,是摧朽拉枯的。

當時想分開,真分開了,腦海驀地又全是他的好。

管平捏了捏眉心,事態發展猶如拉不回的瘋馬,繞過無數正確道路,直直跌進懸崖。

謝老爺子的態度眼看著定下來,不比之前分分合合,謝老爺子不出手則以,一出手直接斬斷根源。

他試探上前,“您若是想見……”

溫素搖頭,她站的筆直,鼻頭眼睛都是紅的,像被曠野刺骨的風雪肆虐過。

但她從來是沉靜的,格外能忍耐,有同齡女人不具備的韌性,又破碎感十足。

管平佩服她,能一如既往的拒絕謝琛。

也許她天然有一種靈性,總會在繁花錦簇中察覺危險。

那四年裡,無數條便捷路徑她分毫不踏。

踩了婚姻深淵,再爬上來,天然警覺每一段感情,真不真心,愛與不愛,她審視的分明。

在不會有婚姻的前提下,管平也不能保證謝琛的興趣能多久。

半年,一年,三年,十年……或者更久。

別的女人,管平或許就勸了。

可溫素,那他勸不下。

甚至私心裡認為,她就該這樣離開。

算上大學四年,張應慈折磨她那七年。

要她再去經歷一段感情沒有未來的感情,掏心掏肺去愛,男人淺嘗輒止,半途而廢后,一無所有的女人能在牛角尖裡耗盡心血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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