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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昊不再圍繞女郎想入非非，付罷款離開餐館。
然後走到附近的圖書館。
參考文獻室的桌旁坐著一個苗條的長髮女孩，第一眼看上去是那種文靜嫻雅的氣質。
龍昊問她有沒有關於哺乳類動物頭蓋骨的資料。
女孩正專心看一本袖珍讀物。此時揚起臉來看著我：
“什麼？”
“關於哺乳類動物、頭蓋骨的、資料。”龍昊一字一板地重複一遍。
“哺乳類動物頭蓋骨。”女孩兒唱歌一般鸚鵡學舌。
經她如此一說，聽起來絕對像一首詩的標題——儼然詩人在朗讀詩之前向聽眾宣佈標題。
龍昊暗自思忖：莫非誰來詢問她都如此重複一句不成。
女孩咬著下唇沉吟片刻，說道“請等一下，查檢視”。
便迅速向後一轉，在電腦鍵盤打下“哺乳類”三字，於是螢幕上出現20多個書名。
她用光筆消去其中的三分之二，爾後儲存下來，這回打出“骨骼”一詞。
隨即現出七八個書名。
她只留下其中兩個，排列在所儲書名的下面。
圖書館也不同以往了。借閱卡裝在紙袋裡貼於書後頁的時代竟如一場夢。
龍昊曾特別喜歡在小時候用過的借閱卡上尋找借書日期來著。
女孩動作嫻熟地操作鍵盤的時間裡，龍昊一直打量著她苗條的背和修長的黑髮。
他相當困惑，不知是否該對她懷以好意。
她容貌俊俏，態度熱情，頭腦也似不笨，而且講話像朗誦詩歌的標題。
龍昊覺得自己沒有任何理由不可以對她懷有好意。
女孩按下影印鍵，將電腦顯示屏上的內容列印下來遞給我，說：
“請從這9冊中挑選。”
1、《哺乳類概論》
2、《圖解哺乳類》
3、《哺乳類的骨骼》
4、《哺乳類動物史》
5、《作為哺乳類的我》
6、《哺乳類的解剖》
7、《哺乳類的腦》
8、《動物骨髂》
9、《談骨骼》
龍昊的借書卡最多可借3冊，他挑選了2、3、8三冊。
《作為哺乳類的我》和《談骨骼》等估計也很有趣，但同眼下的問題似無直接關係，留待日後再借不遲。
“十分抱歉，《圖解哺乳類》禁止帶出，不能外借。”女孩邊說邊用圓珠筆搔太陽穴。
“喂喂，”我說，“此書事關重大，就請借我一天好嗎？保證明天上午歸還，不會給你添麻煩。”
“可圖解系列受人歡迎，再說事情一旦暴露，上邊的人肯定狠狠訓我。”
“只一天，沒那麼快暴露。”
女孩左右為難，躊躇了好一會，她把舌尖貼在下齒內側，舌尖粉紅，極為動人。
“OK，就借你一次，下不為例。明天上午9點半前務必帶來！”
“謝謝。”
“不客氣。”她說。
“我想作為私人對你表示一點謝意，你喜歡什麼？”
“對面有‘三十一種冰淇淋’，能買來一支？雙頭圓筒形，下邊是乳酪，上邊是咖啡——可記得住？”
“雙頭圓筒形，上邊是咖啡，下邊是乳酪。”龍昊確認一遍。
之後，龍昊走出圖書館，朝“三十一種冰淇淋”那裡走去，她則到裡面為龍昊取書。
龍昊買好冰淇淋回來時，女孩尚未轉出，龍昊只得手拿冰淇淋在桌前乖乖等候。
不巧的是，凳子上正有幾個看報紙的老人，好奇地輪番看著龍昊的臉和我手上的冰淇淋。
好在冰淇淋十分堅挺，不至於馬上溶化。
問題是不吃冰淇淋而僅僅拿著不動，看起來未免如一尊銅像，令人心裡格外不是滋味。
桌面上她已開讀的袖珍書活像一隻熟睡的小兔趴著。
書是《時空旅人》下冊。
看來不是圖書館的，是她自己的書。書旁排列著三支削得整整齊齊的鉛筆。
此外還散放著七八個回形針。為什麼到處都有回形針呢？實在不得其解。
或許是某種緣故致使回形針滿世界流行。
也可能純屬偶然，而自己卻過於耿耿於懷。
不過，龍昊總覺得這有欠自然，有些不合常理：這回形針簡直就像早有預謀似的，散落在龍昊所到之處的最顯眼位置。
是有什麼碰上了我頭腦中的弦。
近來碰上那根弦的東西實在太多——野獸頭骨、回形針，不一而足。其中似乎有某種關聯。
但若回野獸頭骨同回形針之間有何關聯性，卻又渾然不覺。
一會，長髮女孩捧著三本書轉來。
她把書遞給龍昊，反過來從龍昊手中接過冰淇淋。
為了不使外人瞧見，在櫃檯裡面低頭吃著。
從上面俯視，其脖頸一覽無餘，十分好看。
“太謝謝了。”
“該謝你才是。”龍昊說，“對了，這回形針是幹什麼用的？”
“回形針？”她唱歌似的重複道，“回形針就是固定紙張用的呀，你不知道？哪裡都有，誰都在用。”
確係如此。
龍昊道過謝，夾起書走到圖書館外面。
回形針哪裡都有，花一千元足可買到一輩子的用量。我跨進文具店，買了一千元的回形針，返回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