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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知言朝她走近幾步，伸手將她攬入懷裡。
“很早就這麼想了。”
十九歲的夏日，還是十五歲的餘暉，亦或八九歲瑩白的雪地。
他記不清。
陸熹寧臉頰不自覺發紅，卻還是故作苦惱道：“可是我們陸總都沒有到法定結婚年紀呢。”
陸知言窩在她肩頭，哼唧幾聲以此表達不滿。
“好了好了。”陸熹寧拍著他的脊背，像是在順毛。“不在於這一時。”
說著推開他，繼續看婚紗去了。
就結婚這個問題，陸知言覺得陸熹寧是帶著抗拒的，每一次聊起來，她都會選擇迴避。可能是自小就沒有從父母關係裡獲得過愛，所以對婚姻也沒有什麼信心。
陸知言不想逼她，且不說他確實沒有到法定年齡，就算到了，他也不會藉此要求陸熹寧什麼。
愛的最高境界是心疼，在這方面陸知言做到了極致。
...
夏日，微風，鮮花，海浪，教堂圓頂。
這處教堂建的很巧妙，挨著一處斷崖，下邊就是白色沙灘和蔚藍大海。
風景優美，適宜結婚。
I,Chris take you Leslie,to be my wife,my partner in life and my one true love.
（我,Chris。請你Leslie做我的妻子，我生命中的伴侶和我唯一的愛人。）
教堂神臺前，一身黑色西裝的Chris正拉著Leslie的手宣誓，恰巧此時有幾隻白鴿飛進來，攜帶一陣清風，微微吹拂陸熹寧的髮絲。
宣誓結束，教堂裡響起一陣掌聲，人人都在祝福這對新人。
那也是陸熹寧第一次見到Leslie笑的那樣開心，那是無數金錢都買不來的，屬於幸福的笑容。
眾人走出教堂，熾熱璀璨的光線照耀下來，陸熹寧沒有抬手遮擋，反而選擇直視。
直視太陽。
不知為何她居然覺得有一絲悲傷。
可她不知道是為什麼。
又或者什麼都不為。
她，出問題了。
“寧寧，要扔捧花了哦。”
草地上，Leslie背對著眾人，嘴角揚起的笑容讓陸熹寧覺得比陽光還耀眼。
“寧寧，你想要嗎？”
熟悉的聲音就在耳邊，她當然知道陸知言說的是什麼，但她覺得他指的不止是捧花。
“陸知言，或許我們需要好好聊聊。”
在一陣搶奪捧花的熱鬧中，只有兩人如同被孤絕的孤島。
陸知言對上她的目光，居然恍惚回到了十九歲那年，失去奶奶的陸熹寧，眼裡什麼都沒有。
沒有希望，沒有期待，
也，
沒有他。
海景房，落地窗，夕陽的餘暉撒在地板上。
此刻，本該在參加婚禮的兩人卻在回到房間。
他們靜靜的站在窗前，望著同一片海，默契的誰都沒有先開口。
今天的陸熹寧一身黑色長裙，腳踩綁帶細高跟，黑髮燙卷，垂落在肩頭。
不得不承認，她和當年那個少女，已經不甚相像。
陸熹寧不再是宋棄。
她有了質的飛躍，出於Leslie的傾囊相授，她現在已經有掌權者的氣質。
她從來不是嬌妻，現在的她更能與陸知言相配，卻更不像她自已。
陸熹寧變了。
陸熹寧變了？
哪裡變了呢？
她不知道。
於是不可控制的去想。
想很多事情。
他們的初遇，他們三年的相處。
一開始想的，是陸知言是否還愛現在的自已。
可她怎麼能質疑陸知言給她的愛呢。
於是她歸結於自已的問題。
她開始反思。
或許從一開始，她對他就不是愛呢？
深陷囹圄，渴望救贖已久的少女。
第一次見到光芒，怎麼可能放任他離開。
她的靠近，她的‘愛’，是不是一開始就目的不純呢？
她不知道。
若真相真是這樣，那對陸知言來說又是怎樣的殘忍。
或許是他們相遇的太戲劇化，甚至沒有產生愛戀的過程。
愛與不愛，這個讓無數戀人相戀之前為之頭疼的問題，在三年後的今天，才終於出現。
“你.......”
許久，陸知言才開口。僅是一個音節又閉住嘴，或許他也感受到了吧，愛人的異樣。所以才不想開口挑破。
“陸知言。”
陸熹寧將目光從海面上收回，轉而去看身邊人。
眼裡的淡然是她自已都沒想到的，卻被陸知言盡收眼底。
“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
話語如同冰稜柱刺進他的心臟，血液都好像凝結。
來的路上，他預想過很多陸熹寧會說的話，他以為她起碼會多說些什麼。
或是安慰或是道歉，或者他們乾脆吵一架。
但他沒想過她會這麼直接。
真不愧是Leslie教出來的，像陸家人。
“分手？”
陸知言頭微垂，近一米九的個子說話卻帶著有氣無力。
光打在他側臉上，叫人看不清他面龐。
陸熹寧垂眸不答。
半晌，她才終於開口。
“我打算明天走。”
“回國嗎？”
陸知言覺得自已此刻還能接她的話，已經是奇蹟發生。
他不知道該不該祈求再有什麼奇蹟，能讓陸熹寧改變想法。
如果這是她希望的，那麼他希望就連神明也不要阻止她。
不管她做任何決定，他都是這麼想的。
包括讓她離開自已。
“大概吧。”
陸熹寧的回答，讓人摸不清她的意思。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陸知言抬眸看向她，眼角不知何時染上紅。
“你說分開嗎？”陸熹寧突然感覺很累，轉身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托腮看著遠處。
她有意不想再說分手兩個字，不知道是在迴避什麼。
“我不確定我是不是愛你的。”
她自嘲似的笑了笑：“聽起來是不是很渣。我最近一直在反思，當年選擇在一起是不是我出於對想要逃離那裡的心理。”
她轉過頭，衝著陸知言微笑，眼角卻滑下一行清淚：“這對你不公平。”
“陸知言不是被人踩在腳下的往上爬的階梯。如果我不愛你，我就沒有辦法回饋你的愛。”
愛情是相互的，只靠一個人單方面付出就算能維持，也只會讓那個人身心俱疲。
陸熹寧不捨得讓陸知言那樣。
夕陽的光芒已經隱沒，房間裡一片昏暗，像是泛著藍調的濾鏡，讓人徒增悲傷。
陸知言就那般站在那裡，毫無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