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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
“我們這是去哪。”,瀧音望著窗外掠過的殘景怔怔出神。
“先前與你提到過的,一位故人,我認為他應該會想見見你的。”,安以嵐頓了頓,神色有些凝重,“他已時日無多了。”
故人麼,帶著缺失的記憶會面還能說些什麼呢。
行程的終點在遠山的一座湖邊別墅。
瀧音本以為將見到一位行將就木的老人,卻不曾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如此風華正茂的青年,只是那雙無光的眸子瞧得叫人心悸。
“她說你活過來的時候我還有些不信,倒當真從地獄裡爬回來了。”
聲音冷淡,無悲無喜。
青年見瀧音不知做何回應,唇角一彎:“你倒是忘的乾淨,也好。二位進來坐吧,這裡就我一個人住。”
偌大的屋內陳設極盡簡約,寧靜的氣息不似有人居住過。
“今年的新茶,嚐嚐。”
青年用蓋子沏了沏桌盤上的茶杯,一副與自己外貌不相符的老成。
安以嵐本來只是打算來看望下舊友的,眼下不知怎的,正襟危坐在側。
她打進門起就覺得這兩人中有一個不太對勁,太奇怪了。
透過巨大明淨的落地窗,湖光山影盡收眼底,青年抿了口熱茶:“瀧音,不記得就重新介紹一下,赫連宣、我的名字。”
沒等接話他繼續道:“這地方不錯,很久以前我便覺得這是個養老的好地方,有山、有水,比那夢中之景也不多讓,甚是討喜。”
“你怎麼看,瀧音。”
“要我說真話嗎。”,瀧音與他一同注視著外頭的風吹下片片落葉。
“你果然一點沒變。”
瀧音認真的一字一句道:“你不喜歡這兒。”
“我...不喜歡?哈哈,你是第一個這樣認為的。”
是了,喜歡這樣日子的哪裡是我赫連宣,若是霜月還在,該有多好。
赫連宣的妻子霜月,二人青梅竹馬、情深似海,數十年同行、同戰。
霜月幼時便罹患重疾,常年依靠修行寒冰之法以壓制疾病。
冰華化刃,霜月的天賦自是出眾,伴隨著她實力越來越強,常人不治之病給她帶來的影響也愈發微弱。
他和她,都以為不必再擔心。
直到那斬裂大地的一劍,斬了天下人的修路,斬了噩夢一般的禍患,創造了了全新的未來,也斬斷了許多人、和霜月一樣的人的未來。
不過幾日光景,霜月的生命力便以驚人的速度流逝著,直到在他懷中消散。
赫連宣從未那樣痛恨過自己的長生之軀與恐怖的自愈能力,他連陪伴摯愛之人一同離去都無法做到。
“赫連宣!你的話有些多了。”,安以嵐皺眉,她沒料到他會同瀧音聊起這些往事。
“我認識的瀧音可不會被區區言語刺激到,安以嵐,你帶她來明明也是有私心的。”
他手中的茶杯忽然存存碎裂,一地狼籍,赫男人云淡風輕地起身收拾完畢、復而坐下,用乾淨的紙巾擦拭去手上的血漬,傷口竟已癒合了。
“抱歉,有些失態了。”
安以嵐慌了:“阿音,我...”,邊瞪向赫連宣,這傢伙!早該讓他別多嘴的,什麼話都往外蹦。
“沒事的,我都明白。”,她只是忘了,並不是傻了。
“躺了那麼久,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還沒想好。”
後腦隱隱作痛,他的臉,還有安以嵐的臉,瀧音在那漫長的夢裡見過無數次,彷彿過去才是夢境一般。
“腦袋疼就好好休息,帶她走吧,記得過陣子叫人來登記下這片地。”
好像被速速送客的不是他,赫連宣滿不在乎地朝著二人離去的方向揮揮手,落日的餘暉在他面前投下大片的陰影。
歸途中率先出聲的是瀧音:“我記得,你說他已時日無多了。”
安以嵐沒想到她會問這個,語氣磕磕巴巴的:“他...找到了殺死自己的方法。”
這個男人執著的靈魂被困在了這副軀殼中,旁人趨之若鶩的再生力對他來說卻是鴆毒。
赫連宣的心早就死了,死在了數十萬個日夜之前。
疾行的車廂內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要她向一位記憶缺失、卻仍靠著本能始終在故作鎮靜的人闡述實在困難。
這幾百年裡有太多命運比霜月更為苦痛不幸之人,痛恨過一切之後只剩下苟且與憎恨世界的不公。
安以嵐並沒有向瀧音說明,赫連宣找到的真你這傢伙上次正能得到解脫的方法,是孤身一人深入那巨大的溝壑之中,利用那裡瀧音殘留的巨量的砂之蝕來完全泯滅自己。
未說明的原因,是不想等她恢復徹底後想起這一切,得到心理上的負罪感。
半開的車窗傾瀉而進的風吹得瀧音有些神情恍惚,腦門涼颼颼的卻直犯困。
她看到那張熟悉的面龐,那個男人的音容離自己越來越遠,還有伴其身側的冷若冰霜的女子、和更多......
“老大,我們再來打一場吧。”
“你這傢伙,上次捱了頓胖揍還不夠?”
“哎我說這回能給摸摸你那寶貝劍了吧。”
“現在出發嗎,首席,還是...再等等?”
......
“阿音,你要答應我...”
......
“呼—”,抬手拭去眼角細小的淚珠,對上了一旁人關切的眼神。
“改天出去走走吧,逛逛街散散心什麼的。”,節慶日的市裡比往日要熱鬧不少,而且觀察期也要到頭了,安以嵐想著讓她多出去轉轉,著眼當下總好過憋成悶葫蘆。
這一次,我們有很多的時間來面對一切了。
“好。”
————
要是安以嵐沒有那麼忙就好了,能陪自己一塊來,瀧音如是想到,她現在已經見到眼前這柱路標第三次了。
手中嶄新的螢幕裡無機質的聲音不斷重複著相同的指示。
路痴·音略感無助,打算隨便找家商店問問。
身側穿行的人群中時不時就有目光向她投去,雪色的髮絲在腦後紮起高馬尾、搭配上漆黑的眼罩屬實是顯眼。
不知哪傳來的美食的香味,引得鼻尖聳動,久違的感覺,好吧她似乎有些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