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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來是晝夜顛倒的北平,今夜倒是安謐,銀鉤高懸夜空,蟾光下的道路縱橫交錯,透過的車輛卻寥寥無幾,這極具繁榮之地竟略顯冷清。
兩輛警車警笛大作,裡面塞滿了人,“喂?”
顧霧渡神智不大清醒,眼睛看東西朦朦朧朧的,糊里糊塗間失手按下了擴音鍵也不知道。
聲音大得讓後邊一臉好奇的人不用豎起耳朵湊近臉聽都能吃到瓜。
“你病應該快犯了”
“嗯…已經犯了”使勁掏了掏兩個空空的口袋。
“你是不是他送來醫院前…”
“對我藥沒了…”
?!
什麼藥?
旁觀者之一的沈局眉頭一跳,心裡下定決心跟江蒼燭提一嘴這事。
對面的人似是觸到什麼開關,沉默一陣便開噴。
“…You're convinced.(服了你了),沒有藥了不早說!特意等我問呢?你要不要等我娶你做老婆啊?”
不得不承認這人是懂陰陽怪氣的。
“你結婚了”
“……”
所有的陰陽怪氣在此刻土崩瓦解。
對面的人哽了下,嗆到般“咳咳”兩聲,然後繼續穩定發揮。
“真是個捨己為人的好公民啊!這精神讓我這出差狗都感動得不要不要滴…”
“唉…我這輩子能遇到你還真是老子的‘福氣’,我說你就是後天屬核桃的——欠捶,你就是欠教訓…”他的語調降下去。
“嗯…嗯?”
“不對啊?你這聲音怎麼聽起來這麼虛?昨晚和誰激戰到凌晨三點啊?不過我可告訴你,你身體不好叫那人少作”
後座的老沈、沈先生、老龔(瞪大眼睛):…?!牛啊!這位竟然是個gay,還是下面那個?!不過這交友嘛…我坐後邊都能想象到對面那二貨一臉賤笑的樣子。
“…正經點”他人還躺你病床上呢,我上哪酣戰去?
老龔用譴責的眼光看著那倆抱一塊,瘋狂撒狗糧的智人,白眼翻到車頂上,下不來了。
“你擱哪兒呢?我給你送點藥去”
“不知道,你送到北平警局就好”
“行”
和人交接,把那所謂的嫌犯逮回警局,後又進行審訊。
幾個小時後…
重案組組長迎著門外眾人期待的目光,備感壓力地搖搖頭,一時之間審訊室外怨聲四起,尤其是沈局和龔局兩位局長面面相覷,本就疏落的頭髮被撓得景象越發蕭條。
“我來吧”
剛在衛生間吐得不知白天黑夜還沒緩過來的顧先生,在諸位大能像黑暗中得已窺見救贖般的目光中踏入審訊室內。
室內原專門負責審訊的兩位警員出去,經過他身旁時,才微微向他們頷首示意。落坐後並未言語,手肘撐在桌上,手掌託著頭閉眼假寐,進行戰術性沉默。
他倒是悠然自得,坐在審訊室專門配備的椅子上的頭號嫌疑人,卻怎麼坐也不自在。
手上的手銬一動就“咔咔”作響,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現在的處境,導致他越看前面那位疑似打盹兒偷懶的傻逼越不順眼,耐性比往常差了不少。
“喂!你們警局是請你來度假的?睡什麼睡?!”
顧霧渡置若罔聞,動作甚至沒有一星半點移動過的痕跡,看得讓人越發上火,嫌疑犯故意弄得手銬“咔咔”,響個不停。
他手痠得想放棄時,顧霧渡才掀起眼瞼瞥他一眼。普通椅子硬是讓他坐成了古代倚在龍椅,微眯著眸子俯視臣子、權利至高無上的帝王,神情亦似帝王睥睨天下般高傲又不可一世,漂亮秀氣的眸中猶如埋著半截斷刃,能洞察世間一切惡念,讓人不寒而慄。
一個小時後…
顧霧渡壓榨完他剩下最後一點價值,起身把椅子推回原位離開時,一陣眩暈忽然盤鋸腦內,眼前無數星星打圈在轉,腦子裡像是被強制塞了個氫氣球,脹疼得厲害,心臟更是像有人伸手進去仔細摳挖,間歇性地疼。
晃晃悠悠走了幾步後便向前栽倒,腦袋擦著桌角邊過去,血液滲出帶來隱約的疼痛感,身體墜在瓷磚發出悶悶的聲響,意識隨同眼睛閉合共赴黑暗。
失去意識前,他恍惚看到視線範圍內出現了雙靴子,沈局著急忙慌的臉放大版緊接著出現在面前。
審訊室內熙熙攘攘,他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倦意侵蝕他如累卵之危的思想。
顧霧渡這一栽昏迷了兩個星期零一天,在醫院床上躺著等待老婆到來陪伴自己的老江同志,在他被送進來的那天晚上奇蹟般甦醒。
據說當時差點把當時進去ICU察看他狀況的護士小美人兒嚇得精神失常,現下醫院已經透過她調到其他科室的申請了。
龔局和沈局兩位當時嚇掉了魂,時至今日遠遠瞄到他人影都會自覺躲得遠遠的。
生怕這二大爺碰瓷(大爺內定的老婆不就是二大爺麼?)。
槍擊輿論這件事情雖然說有驚無險地過去了,但全國公安機關都被攪不得安寧。
線上線下都在忘著宣傳什麼不要盲目跟風,要有自己的主見,相信祖國,警察。
今天陽光明媚,天氣晴朗,適合探望住院倆星期的病號。
“對K,打大點他還有兩張牌了”
“對A”
“王炸!!!贏了!哈哈哈哈哈!!!”
老沈提著果籃邁出去的腳頓了頓,側頭一看,旁邊哪還有那嗜好牌桌文化,旗桌公主的影子?
視線一轉,老龔果不其然邁著他昨天剛和自己吐槽的老腿,小跑溜進半掩的門。
等他和自家先生走近了,就聽見他成功打入敵人內部,併成為軍師迫不及待出謀劃策的聲音。
“哎呀,叫你不要打45678你還不信,我就說他還留有後手,你還不信你真是…”
“我說你能不能閉上嘴,全世界就你那小嘴能叭叭?!人家江隊長和小顧醫生咋沒你那麼多話捏?再說這貼紙條的又不是你吵吵啥啊吵吵”
末了還補插一刀。
“怪不得局裡頭幾十多號人沒一個主動找你打牌”
由於技術部部長這波打出傷害過高,且他本人毫無尊老之心,所以他倆進來看到的景象就很好笑。
——龔局坐在那張空蕩蕩病床上眼巴巴瞅著他們打牌,剛想開口糾正錯誤又不知道想到什麼,一副血條清零的萎靡樣。
幾個人玩得正歡,江蒼燭終於意識到頂頭上司沈局夫夫的存在,萬年不變冰塊臉配上秉公辦事真是絕了。
“嗯…嗯?”
江蒼燭身上裹著的被子毫無預兆地動了動,裡面的人微撐著手半坐起來,看他動得有些困難就把牌放下伸手去撈。
“媽剛才送了午飯過來”
“好,等下”
剛睡醒的聲音帶著些不可言說的誘惑性,但潤潤嗓子之後好多了。
“你們在幹嘛呢”順手接過江蒼燭的牌,掃了眼旁邊相談甚歡的老夫老妻,淡淡開口打了個招呼,“沈局,沈先生”
“張嘴”
“啊”
他嚼了兩下,臉變了個色調,在他正要吐出來時,江蒼燭先一步預判出他的意圖,冷冷吭聲,“不許吐”
顧霧渡一臉受氣小媳婦兒樣,憋屈地嚥下去,心裡不知盤算什麼。他微起身把保溫盒拿過來,剛抓的牌上還有他手心溫度就丟到江蒼燭手裡。
江蒼燭眉毛微彎,面上顯露溫柔,編排他抓的一把爛牌想著對策,笑著說,“想吃的就挑出來吃,其他的放那給我”
話音剛落,筷子遞到唇邊食物碰了下牙齒,心裡正想著這菜應該是西蘭花,牙齒咬了一半嚼了嚼,舌頭肯定他的猜想。
西蘭花分為兩截,葉綠素含量高的那截進了江蒼燭肚子裡,含量少的則是進了顧霧渡嘴裡,兩人默契對視一眼,看著對方可憐兮兮的模樣笑得挺歡。
“對2”
“不要”
“吃一口,張嘴”
沈局or沈先生:媽的,秀死我了
老龔: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一個局裡也出不了兩類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技術部部長:這兩個看起來最沉穩內斂的怎麼比那兩個顯眼包還能秀
“炮仗”竭盡全力扼制腦海中不斷浮現出,把這倆難兄難弟弄死,找個風水寶地拋屍的危險思想,手勾著剛還犟嘴的老龔樂呵呵地笑,賤得很。
“你手機”
“嗯”
不知道說了什麼,顧霧渡表情變得正言厲色,羽睫斂下眾多情緒。他沉默良久,江蒼燭遞到嘴邊的勺匙也舉了良久,恍然回神,笑著抿了口湯,便拿了件外套出去。
“怎麼了”
他聞聲滯留不前,指尖半蜷縮著,如是說,“出了點事,我等會回來”
“好”
等看到他開車離開的背影,才在幾人驚訝目光下,匆匆換件衣服跟上。
小樹發芽了。
***
孟秋悄然而至,金烏分外熾熱。
顆顆圓潤飽滿的佛珠掛在柔荑,刻意把一顆佛珠扯得遠遠的,驀地放手兩顆佛珠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年輕女人託著下頷望著遠處美景挑眉,嘴角上揚勾起一絲嘲諷的弧度。
“The light makes human beings see the floating small particles in the air, but it can't penetrate the dirty hearts of the people.”
[光線讓人類看清空氣中漂浮不定的細小顆粒,可惜它穿不透那髒透了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