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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談笑間,一聲尖細的聲音中斷了所有,“皇上駕到。”
於是乎,群臣起身叩拜,齊聲道,“臣等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愛卿平身,”君朝大步流星走過,抬抬手,“不必如此拘束。”
“臣等謝過吾皇。”
群臣又起身坐好,席間的談笑說趣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動人心扉的歌聲。
君朝入座後,姜禾她們向他微微側身行禮,他淡淡一笑,輕輕點頭。
君朝先看了一眼周圍人,又看向身旁的姜禾,她似乎在發呆,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
他忍不住,出聲問,“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有,”姜禾垂眸,“陛下多慮了。”
“好,”君朝關懷的話被堵在喉嚨裡,慢慢地退回去。
他又看向眾人,舉杯道,“眾愛卿,與朕舉杯敬南國公主一杯,公主遠道而來,一路舟車勞頓,今日的晚宴便是為公主而設定。”
“是,陛下。”
於是眾人舉杯向珩雪敬酒,珩雪不知道君朝打什麼算盤,只是起身回酒,嫣然一笑,“第一杯,珩雪在這裡謝過北辰王的精心款待。”
她仰頭,將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
珩雪又拿起侍女剛剛倒滿的美酒,大聲道,“第二杯珩雪謝過各位大臣的不嫌,前來赴宴。”
她再次豪爽的幹了美酒,面頰上的紅霞似芙蓉花,掛著又一抹淺笑。
眾大臣舉杯回飲,互相說著客氣話。
姜禾在高臺上,靜靜地看著珩雪的作為,她忽然感到心有一絲抽痛,在人看不見的地方下,她的十指長甲死死抓著華布衣裳。
她的眼眶凝了一團霧氣,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微微仰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嚥下所有的委屈和不甘。
抬眼低眼間,她錯過了姜隨落在她身上的視線,短暫而又熾熱,宛如蜻蜓點水,一點而過。
姜隨轉動著手腕上的琉璃手串,有片刻失神,他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清楚的痛覺拉回了他跑遠的思緒。
就在這時,權傾回頭看了一眼姜隨,叫了他的名字,“小隨,替我把酒滿上。”
“是,掌教,”姜隨輕聲應答,身子前傾,替權傾倒酒。
權傾好笑的看著他,“怎麼,是這月色不夠美,還是南國公主太嚇人,你連一刻也不願抬頭看一看。”
“還沒到時候,”姜隨知道權傾在提醒自己的失態,“我要等沈大公子的戲。”
“油嘴滑舌,”權傾撇嘴,“總有你說的。”
姜隨不答,他忽然看見蘇遮在笑,笑的有幾分寵溺!?是怎麼回事。
他在看誰,姜隨剛想尋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他卻已經收了笑,也收了視線,端端正正的坐著。
姜隨皺眉,他抿了抿唇,心下的疑惑更甚。
總不能是看南國公主吧!?
權傾看著姜隨變化多端的臉,好奇的問,“看什麼呢,那麼入神,臉都要掉下來了。”
“看蘇遮,”姜隨想也不想,道,“他這人太古怪了,疑點頗多。”
“哦,他啊!”權傾話語裡燃起了興趣,“沒事派人打探打探他和望春樓的關係。”
“好的掌教,”姜隨一個嗓音轉十幾個彎,“我一定會好好查查的……”
“姜隨,”權傾黑臉,“你要是生病了,就給我滾回去。”
姜隨,“……”
他嘀咕,“不懂風趣。”
就在這時,易書道,“阿冶,人多眼雜,你們小心點。”
“好,我知道了,”權傾聽了易書的話,便對姜隨道,“把你腦袋縮回去,城白說了,人多眼雜,你別給我惹麻煩。”
姜隨,“……”
他一聲冷哼,回嘴,“是是是,你清高。”
權傾剜了姜隨一眼沒說話,她已經感受到君朝放在她身上的視線了。
她一向懂實務,知分寸?!
君朝在臺上,看見沈宏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珩雪看,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情慾,本覺得疑惑,卻在和沈汛目光相遇的一瞬間,明白了所有。
原來是逢場作戲,在等著珩雪入局。
他看見躍躍欲試的珩雪,知道她打算提和親一事了,便搶在了她的前頭,先提了出來。
君朝朗聲道,“沈小國舅看誰呢,那麼入神,說出來讓朕聽聽。”
眾人同時將好奇的目光投向沈宏。
而珩雪的心裡卻咯噔一下,她已經猜到了沈宏的想法,她的臉蛋一瞬間慘白如灰。
她在心裡不斷吶喊著不可以,不可以讓她功虧一簣……
她看似溫柔的凝視沈宏,可眼裡卻藏著不容易發現的恨意。
沈宏此時緊張的如同赤身,他的牙關都在哆嗦,可當他看見沈晴關心自己的眼神時,心裡有了力氣。
是了,為了自小疼愛自己的姐姐,丟人現眼怎麼了,會被陛下懲罰又怎麼了。
他心中有了力量支撐,聲音也洪亮起來,只聽見他鏗鏘有力,一字一句認認真真道,“回陛下,臣在看南國公主呢,她生的可真好看,比花還嬌媚,臣一見傾心,想向陛下求娶公主。”
頓時鴉雀無聲,歌聲戛然而止,曼舞消失不見。
四周只回蕩著沈宏深情的心意。
珩雪彷彿沒了骨頭支撐,她癱坐在座位上,沒了力氣。
一切都完了,完了……
一個被臣子當眾表明心意的異國公主,怎麼可能入住皇宮,成為帝王的女人,這是掃帝王的臉,也是打公主的臉。
珩雪惡狠狠的瞪著沈宏,那廝竟然還在憨笑,不肯將放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收回。
她的指甲已經陷進肉裡,抽痛不斷拉扯著她的神經。
權傾和易書對視,偷偷藏笑。
二人眼裡是藏不住的幸災樂禍,這下有好戲看了。
沈宏忍著珩雪吃人的目光,硬著頭皮道,“陛下,臣對公主之心,日月可鑑啊,陛下!”
他越喊的起勁,珩雪就越陰鬱,她的嘴皮子都氣的哆嗦了。
這北國人全是些混賬,一群登徒浪子,還敢對她以下犯上。
君朝看氣氛到了,便佯裝惱怒,拿起身邊的酒盞就砸向還在滔滔不絕的沈宏,“你個混賬,就朕住嘴。”
沈宏嚇得一激靈,尖叫一聲,他瑟瑟發抖,舉著手,還有點委屈,“陛下,臣是肺腑之言啊……”
“住嘴,你個混賬,”沈汛一把拉過沈宏,連忙撲通跪在地上,他急切道,“陛下恕罪,公主恕罪,這混賬是酒喝多了,在胡言亂語,臣回去就好好教訓他。”
沈汛急的滿頭大汗,豆大的汗珠子落個不停,滴答滴答的。
沈宏早就被這陣仗嚇得失了聲,蹦不出一個字,只管著發抖。
沈晴也立馬站了出來,為沈宏求情,“陛下開恩啊,臣妾的弟弟一向貪玩,愛胡說慣了,卻是個老實實在的人,絕無壞心,望陛下開恩。”
君朝在沈家人身上來回的看,卻不說話,在沉思著。
珩雪恨的後槽牙都要咬碎了,她倒要看看君朝要怎麼處置失言的沈宏。
易書看權傾按耐不住的樣子,偷笑,“阿冶要不要推波助瀾。”
“那是自然,”權傾衝易書眨眨眼。
她站了出來,放大了嗓門,“陛下,臣以為您一定要嚴懲沈公子,畢竟公主代表的是南國的臉面,而沈公子卻讓她丟掉了顏面,失去了在北國擇良婿的機會,一定不能輕饒啊!”
沈汛表面上是恨著權傾的多嘴,可心裡卻鬆了一口氣。
他就知道依照權傾的性子一定會把擇婿一事拿到明面上來說,這樣饒是珩雪再厚顏無恥,也不能揣著明白裝糊塗,再提擇婿一事。
君朝很滿意權傾和沈汛的一唱一和,他做出苦惱的神情,對珩雪可惜道,“公主見諒,朕本欲與南國結親,可眼下朕的臣子膽敢意穢公主,朕也沒有臉面再與公主結親。”
他說的冠冕堂皇,珩雪卻如同心口堵了大石頭,出不來氣。
可憐她還得做出大度的模樣,開懷君朝,“北辰王言重了,北國民風淳樸,性子坦率,沈公子更是豪爽豁達的人,珩雪能來北國遊玩,高興還來不及,至於結親一事也不必急,珩雪尚還小,也想多陪伴父皇一些時日。”
她說的滴水不漏,給兩國都留了面子。
君朝舒心一笑,對珩雪的識趣很滿意,他道,“公主善解人意,寬宏大量,是南國之幸,卻是北國之惜。”
珩雪臉都假笑的僵硬了,“北辰王言重了,珩雪不過是做了分內之事,擔不起那麼大的讚賞。”
她低了低頭,淺淺的行了禮,一併掩藏了眼裡的惱恨。
君朝淡笑不語,又話鋒一轉,厲聲道,“沈宏,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對南國公主出言不遜,看在公主為你開口求情的份上,朕便姑且饒了你,可該罰的不能少,朕罰你閉門思過三個月,罰抄四書五經十遍,你可認?”
沈宏呆若木雞,他想到那密密麻麻的字就頭疼,委屈的嘟起了嘴,還是沈汛一巴掌拍他背上,打醒了他。
他連忙磕頭謝恩。
珩雪聽見君朝的話,更是氣不打一出來,敢情她還得謝謝君朝讓自己做了好人。
她只能保持得體的微笑。
於是一場鬧劇結束了,歌聲曼舞又恢復過來,人家繼續談笑風生,彷彿剛才的事沒有發生。
只有目的達到的人在心裡暗笑,心思落空的人還得假笑。
權傾趁著夜色正濃,對易書道,“還是陛下厲害。”
“嗯,”易書道,“讓人無話可說。”
二人的笑在夜色撩人下,暈開了一層又一層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