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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隨的雙眸一點點加深,直至一片黑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複雜的藏在裡面。
姜正鎖著眉頭,“怎麼啞巴了?”
“祖父說得對,”姜隨收回了視線,垂了垂眸,若無其事的理理衣裳,“只是孫兒向來不喜這些,您知道的,您也知道我不是阿姐。”
他說著說著又直視姜正,平靜的眼神,卻偏生透著一股陰冷,似藏了毒。
姜正氣的面色鐵青,可奈何此處人多眼雜,便強壓著沒發作。
他是發現了,他的這個孫兒是越發的不聽話了,自三年前毅然決然投入權傾門下,做她的幕僚至今,一直未曾給他好臉色看。
難得就因為那件區區小事嗎,姜正不理解,他一個男子,怎會有這種婦人之仁,忘了自己的家族使命。
姜隨不再去看姜正,他知道,他們之間是終其一生無法逾越的間隙,癒合不了的傷口。
權傾雖在與人談笑,可注意卻時常在姜隨身上。
她見他鬱結著一團氣,便道,“小隨,你和蘇公子說來是同齡人,怎麼不見你們說幾句話。”
姜隨抬頭,看向蘇遮,對方亦在看他。
他想,他最近確實讓權傾太不省心了,自從珩芙讓權傾將那琉璃手串帶給他後……
姜隨笑笑道,“掌教說得對,我與蘇公子的確年歲相仿。”
蘇遮也道,“我一見姜公子便生了親近之感,不知姜公子是否如此?”
“的確是呢,”姜隨假笑,“蘇公子年輕有為,北亭早有耳聞。”
“不及姜公子,”蘇遮不動聲色將漂亮話推了回去,“從小便有神童之稱。”
他又假模假樣的嘆嘆氣,看向蘇偉,“父親常常教導我和阿姐要向尊夫人和姜公子看齊。”
姜隨笑的意味深長。
權傾和易書感受到他二人直間隱隱流動的波濤。
蘇偉和姜正沉默不語,卻在看著自家的反應。
姜隨似乎有點靦腆,“蘇公子何出此言。”
“姜公子客氣了,”蘇遮道,“姜公子幼時為神童,而尊夫人有著鳳凰星命,你自己說說,怎麼不惹人豔羨。”
“蘇公子是在說笑嗎,”姜隨收了笑,“我阿姐早已不是帝后,而是被陛下封為尊夫人,你一再提起此事,是何居心?”
蘇遮驚訝的“哦”了一聲,“姜公子誤會了,久今並無此意。”
他不回答只是換了副可憐無辜的面孔。
姜隨心絃一顫,也立刻柔了神色,“是北亭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姜公子言重了,”蘇遮道。
權傾見姜隨恢復過來了,便抵唇一咳,“兩位,各退一步,別揪著不放了。”
蘇遮,“……”
姜隨,“……”
果然是厚顏無恥,明明是她挑起的爭端,現下還當起和事佬了。
久不開口的易書道,“這主人家去了多久了,一直不見回來,莫不是還有貴客?”
“不知,”權傾晃晃茶杯,朝蘇偉和姜正揚揚下顎,“兩位大人認為呢?”
“急什麼,”蘇偉吹鬍子瞪眼,“該來的遲早會來,又跑不了。”
“蘇大人說的是,”姜正贊同的附和。
權傾和易書笑笑不說話。
慢慢的院子裡響起了喧鬧,原來是有些人等的不耐煩,開始低聲嘀咕,隨著嘀咕的人越多,聲音便漸漸嘈雜起來。
就在這時,主人家回來了,他身後帶著些下人。
他揮一揮手,後面的隨從便上前替每一桌的人分發美酒葡萄。
權傾湊到易書耳畔問,“你認為會是誰?”
易書低語,“不會是陛下和尊夫人,但陛下對今日群臣集聚葡萄園一事,一定有所知。”
“所以會讓宮裡的人來,”權傾笑眯眯道,“宮裡陛下信得過的就那幾個。”
“阿冶賭誰,”易書好奇的問。
權傾抿了一口葡萄美酒,香醇濃郁的氣味縈繞在鼻間,酒香四溢,勾人心魄。
她道,“長公主。”
“確實沒有比長公主更合適的人了。”易書道。
“你二人竊竊私語什麼,”姜正質問,“有沒有把老夫和蘇大人放在眼裡,大庭廣眾之下,耳畔密語,實在讓人害臊。”
“姜大人,”權傾軟了聲音,眨了眨眼,“您是年歲大了但心還嫩嗎,見不得男情妾意,心生寂寞嫉妒嗎?”
“你,權傾……”姜正低吼,“你到底懂不懂女兒家的羞恥。”
“姜大人是看不起獨冶嗎,”權傾一臉無知與無措。
姜正心頭一梗,無話可說。
蘇偉眼看姜正要落下風,便道,“好了兩位,何必小的完了,大的又來。”
他意有所指方才蘇遮和姜隨的事,“還不如靜靜品酒吃葡萄,難得閒聚,聊點有用的。”
“蘇大人認為呢,”易書道,“現在四國當中,南最弱,次為西,而東北二國實力旗鼓相當。”
蘇偉,“……”
他屬實沒料到易書會在這清閒日子談國家大事。
蘇偉的臉垮下去,他只覺得晦氣……
姜正卻興趣頗豐,“易大人所言有理,若是陛下有一統四國之心,南國的確是最佳突破點。”
他的指尖沾了茶水,在石桌上畫了個圓圈,臉上是燃起的波波野心,眼裡冒起的是勢在必得。
“姜大人想怎麼做,”易書道。
姜正見一桌上沒有外人,便放鬆了警惕,“每一年的冬天會有四國聯誼,而今年該到我北國做東家了。”
易書點點頭,“姜大人說的有理,我們可以先穩一穩,待到清光寺祈福過後,再與陛下相談。”
“易大人所言不錯,”姜正沒否認易書的話。
權傾在觀察姜正的表情變化,她在心裡揣測姜正的心思。
他不像與她和易書是一路人,那今日所為是為何?
而蘇偉也在納悶,他總覺得今日的姜正有些奇怪……
一桌上,六個人,各懷鬼胎。
忽然間,院子外傳來了異動。
眾人還來不及詢問緣由,便聽到通報聲。
“瑞然長公主到。”
眾人在驚詫的同時,皆起身迎接長公主的到來。
只見院門口站了位衣著華麗的女子,鵝黃的錦衣,她的頭飾多以珠釵步搖為主,容貌嬌俏,纖腰束帶,笑眼盈盈。
她正是瑞然長公主—君素,字宛若。
君素身旁站在一個紅衣輕裝女子,乃是朱魚。
眾人立刻行禮大喊,“臣等見過長公主,長公主安好。”
“各位大人起身,”君素慢悠悠走過眾人,衣襬飄飄,“不必多禮。”
她走到眾人前頭,手一招,身後自有人為她安好椅子,讓她入座。
君素彈彈衣服,坐下,朱魚便站在她左側。
眾人起身後,又各自回了座位,全都成了啞巴,默不作聲。
君素慵懶的半靠在扶手上,笑問,“各位大人不必拘謹,本宮不過是聽說落花葡萄園的葡萄味道甚好,好奇前來,沒成想諸位大人在此歡聚。”
此話一出,便有些人坐不住了,隱隱挪動身子,似乎想開口說話。
君素忽然安的罪名的確是不小。
群臣私聚,傳出去的罪頭可不小。
可位低者不敢說話,位高的,不提也罷,忙著內鬥。
在此千鈞一髮之刻,今日一直沉默寡言的沈汛道,“長公主誤會了,臣等不過是受主人家邀約,來品酒吃葡萄的,再加上落花葡萄園近幾年都有葡萄節舉辦,臣等凡夫俗子,耐不住好奇,便接了邀請,相約來此了。”
他將話說的圓滿,叫人挑不出錯來。
“此處的葡萄的確非同凡響,”君素笑的甜美,“難怪諸位大臣耐不住嘴饞,就是本宮每年也是念念不忘。”
她絲毫不提方才失言一事,只是輕巧轉過話題。
很顯然她對方才突然一炸的結果很滿意。
君素朝她身旁的朱魚道,“不必站著,挨著本宮坐便可。”
“長公主折煞臣了,”朱魚拱手,委婉拒絕。
君素卻是執拗要讓朱魚坐下,她犟不過,沒法,只好坐下。
一時之間,眾人的心裡又是想法四起,誰人不知朱魚只與易書親近,算是他的人,可眼下又與長公主十分親近的模樣,這是何時開始的,那易書和長公主又是什麼關係。
而君素為何會來這,莫不是受了陛下的旨意,又或者這葡萄園本就是陛下的。
眾人心裡越想越發寒,冷汗簌簌流出。
有膽大的已經偷偷摸摸盯上了易書,對他的忌憚又深了幾分。
君素見朱魚照做後,才安心的笑了,道,“諸位大人不必講理,全當本宮不存在,盡情的喝酒吃葡萄。”
“能與長公主一同品酒,是臣之幸。”
開口的是陳列,他向來是蜜嘴,慣會說些好聽話。
“陳大人客氣了,”君素道,“本宮貿然前來,許是打擾了各位大人的雅興。”
眾人開始說著赴宴的推脫讚美話。
君素被哄的直咯咯笑不停。
她笑的花枝亂顫,連連用絲怕遮住半張臉,“大人們慣會說笑。”
“能得長公主一笑,臣死不足惜,”陳列頻頻出美句,看的其餘人一陣惡寒。
這時權傾低聲問易書,“你覺得長公主來的主要目的是什麼?”
“或許是想看一看有哪些人來了葡萄園,”易書詭異的勾著嘴角,“不過阿冶認為陛下當真沒有對葡萄園起過疑心。”
“我不信,”權傾只是裂開嘴角,“就如同我不信陛下會無所察覺葡萄異樣。”
易書沒再答話,卻明白她的意思,她在藉著葡萄說宮裡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