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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金府。
古樸大氣的長木桌上，金家依次而坐。
金家掌權的金老爺年過半百，毫無椎骨一般斜躺在上位高椅。高椅高半米有餘，長近兩米，說是椅子不如說是塌。
兩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在金老爺身旁佈菜，或依或靠。
更有一位體態豐盈的婦人半條腿蜷在椅上曖昧的蹭著，姿態妖嬈，不禁讓人想入非非。
桌下大夫人連同幾位姨太皆在坐下，都面無異色，恍若平常般。
食過半晌，二公子金伯斂搖晃著步子踏入了屋子，散漫道了聲好：“父親晚好。”
金老爺眼都沒抬，只看向了坐下的大夫人，語意不明：“聽說符家的來的路上碰著匪徒了？”
大夫人抬起笑，回的卻是答非所問：“可不是嘛，又是驚嚇，現下高熱不退，養在那邊了。”
金老爺聞言挑眉，很是受用的模樣，“是該好好養著。”
笑面一轉，金老爺又道：“老四啊，你不是派人說有事同我說嘛？就在這說了吧。”
大夫人面色一僵，看著金老爺渾濁卻依舊精明的眼睛，穩了穩心神，牽強的勾了勾嘴角。
金謙言放下碗筷，拍了拍手，一個被鞭打的血肉模糊的人被拖了上來，血跡沿著青石路彎彎曲曲的蔓延。
四姨娘呀了一聲，急忙抬手捂住了身旁四歲兒子的眼睛。
三姨娘皺著眉，眉宇間透露著厭惡，沒說話，放下了碗筷沉默的看著。
二姨娘也就是金謙言的生母，神情隱約透著興奮。
上位的金老爺見怪不怪，仔細看去，語氣很是惋惜：“小丁啊，管家這麼多年，你爹的本事你是一點沒學到啊。”
屋外血肉模糊的人嗚咽著，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中鮮血漣漣，濺了一地。
金老爺嫌惡的嘖了一聲，揮手道：“行了行了，抬下去吧。”
待人消失，幾個健壯的僕人熟練的推來屏風擋住血跡，一陣忙碌聲後，地面整潔如初。
看著整潔的地面，金老爺開口：“銀子不夠花就去掙，別給我來這些花花腸子丟我的臉。”
金伯斂吊兒郎當的應著，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行徑，也絲毫不怕別人指認他。
金老爺又看向金謙言，“以後別把人打這麼狠，難看。”
“扔後山就行。”
金謙言低頭應著，雖然這人根本不是自己下令打成這樣的。
等金老爺被桌上兩個女子攙扶著走後，金伯斂走到金謙言面前，面帶挑釁。
“怎麼，想抓我把柄？有用嗎？”說完還放聲大笑，滿是嘲意。
二姨娘恨恨的瞧著離去的母子，咬牙切齒：“惡人生惡鬼！”
金謙言聽罷也不言語，沒理睬想要拉住自己的母親，獨身向自己的梅園走去。
“四娘，後山到底是什麼啊？”四歲的小公子抬頭問向自己的母親，滿臉的天真可愛。
四姨娘卻一把捂住了兒子的嘴巴，低頭呵斥道：“都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別瞎問。”
說完還一臉緊張的看向還在坐上的三姨娘。
三姨娘看著眼前小孩亮晶晶的大眼睛，深如死水般的眼神出現了一絲波瀾，幾番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離開了。
四姨娘看人離開，重重嘆了一口氣，趕緊抱著孩子離開了屋子。
三姨娘如今只有三公子一個兒子，其實之前三姨娘是有個女兒的，但那女孩在十歲時突然就死了，聽人說就是因為後山。
大夫人梨白院。
“跪下！”
金伯斂剛進屋子就被一根粗如孩童手臂的棍子打跪在地。
大夫人坐在椅子上，抓起桌上的紙筆就向他扔去，語氣怒極：“你還要吸多久？！今日是劫符家彩禮，他日你是不是真要落山為寇？！”
金伯斂拾起手邊的毛筆，無趣的在地上勾勒著豔圖。
“母親大人，你怕什麼啊？符家一個小小縣城商家之女，就算她死在半路上又能怎麼樣？”
大夫人看著眼前油鹽不進的兒子，只覺得心中鬱氣難舒，哽在心頭連喘氣都不順暢了。
“你當我在乎的是她？早晚要被玩廢的玩意。我在乎的是什麼？！啊？是你能不能接到那頭的線，是你能不能拿到這頭的錢！”
“你這一天天的就去那春園樓裡煙霧繚繞，銀子流水似的往裡面砸，我能再圖你什麼？”
金伯斂看著筆下逐漸成型的曼妙舞娘，語氣隨意：“趁來得及，您再生一個吧，老蚌生珠又不是沒有。”
這下大夫人是真的被氣昏了，只覺得眼前一片黑一片白，顫抖著指著跪在地上的逆子，大罵道：“滾！你給我滾！滾得遠遠地！”
“得咧。”金伯斂從善如流收筆起身。
走到門前，金伯斂突然轉身，黑夜籠罩下看不清一點神情。
“娘，我有點想我大哥了。你能告訴我他去哪了嗎？”
屋內沉默一瞬，一本書從屋內飛來，重重的砸在門框上，伴隨這本書飛出來的還有一句滾。
梅園小路。
“公子回屋還是去梅園小室。”問話的是那個白天的白鬍子老人。
金謙言站在梅林昂首向天上望去，今夜的月亮被黑雲環繞，只有幾縷微弱的流光從雲隙中溢位。
“大伯，你說我做的是對的嗎？”
老人嘆了一口氣，“是非對錯，又是依據什麼來判定呢？少爺想好了就不該再優柔寡斷了。”
金謙言：“······也是。”
“你先回去吧，讓那邊人盯著點，全安那幾個女的不是安定的主，別出差錯了。”
老人應了聲，轉身離開了梅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