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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大兒子謙虛，藍柔抿嘴輕笑，為自己倒了杯清酒：“則兒不必謙虛，你蒙伯伯什麼人我們可是再清楚不過了。”
“看得出來，這些年的時間裡，你在武道方面一定是大有所進了吧？”
“不如咱娘倆飯後出去試吧試吧？”
前一秒還是賢妻良母，後一秒卻是鋒芒畢露，那清澈如泉的眼眸閃爍一抹昂然的戰意。
自從與魏子衝成家後，她幾乎就再也沒有機會舞刀弄棒的了。
也只有曾經山寨的弟兄們來家中做客的時候才會比劃兩招，但畢竟是客，終究不夠盡興啊。
如今一家人中終於出了個武將，而且看樣子也是大有所成了，這不得好好過過癮？
“額……不必了吧，母親。”魏則連連擺手拒絕：“孩兒實力低微，怎敢和母親動手呢？”
開什麼玩笑啊，自己這些年沉迷武學，雖然說已經能夠與蒙伯伯僵持不下了。
但怎麼可能打得過被蒙伯伯親口承認自愧不如、讓他沒事別去惹她生氣的母親大人呢？
先不說於禮孝不合，關鍵也是打不過啊……
魏羽倒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拿起果盤裡的瓜子磕了起來，腿腳甚至都登著椅子，笑呵呵的說著：“大哥，母親今天難得來了興致，想要指點指點你，你不會真的忍心掃了母親的興致吧？”
“要知道，百善孝為先啊。身為長子的你忍心看到母親失望嗎？”
“若是讓他人知道了，指不定要在背後說咱們家的壞話呢……”
魏羽小嘴一叭叭，直接站在道德制高點俯視著自己這個愚蠢的哥哥。
魏則聞言看了眼母親，見母親眼中充滿了期待與渴望，心中也明白母親為了這個家庭的名聲究竟放棄了什麼。
貴為丞相府夫人，山賊出身傳出去本就難聽，於是母親便在其他方面瘋狂的找補。
甚至都把自己整得不像自己了。
如今他學有所成，母親說是指點，其實也不免有一展身手，好好趁此機會盡盡興的打算。
自己身為人子，理應滿足母親的心願才是啊……
至於與母親交手於禮孝不合？
先不說根本就打不過，這武者之間的事，關儒學什麼關係呀？
做人嘛，要學習變通才行！
魏則臉色一變再變，魏羽暗道一聲穩了，自己已經成功的把自己大哥給pua了！
果不其然，魏則心念通達之後起身向母親行禮，說道：“還請母親指點。”
算了，捱揍就捱揍吧，自己好歹是母親的兒子，她怎麼也不會下死手的吧？
而藍柔聞言瞬間一喜，當即拍桌而起，哪裡還有方才貴婦形象，龍行虎步的朝外面走去。
只聽一聲傳入房中：“走，為娘現在就指點你，看你實力如何！”
“放心，只是單純切磋，不需要展露氣血之力。”
保持著行禮姿態，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的魏則堪堪回頭，兩眼眨了眨，這麼迫不及待的嘛？
隨後，他回頭看了眼魏羽，嘴角露出微笑，神色莫名。
魏羽瞬間感覺一股逆風襲來，渾身顫了顫，但隨即又笑著回應：“哥，我會給你加油助威的哦。”
自己的大哥他再清楚不過了，絕對不會捨得打他這個最愛的弟弟的！
“呵呵，那還真是有勞阿羽了啊。”魏則輕笑兩聲，邁步朝著外面走去。
飯桌僅剩的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
演武場。
魏羽和魏子衝並肩站在場外，魏恆這個熊孩子手上還拿著幾個雞腿，在那裡邊吃邊看。
在他們目光中，藍柔與魏則這對母子相對而立，身上穿著簡單制式的護甲。
藍柔手上持著雙鐧，古銅色的玄鐵歷經千錘百煉，表現顯得黯淡無光、厚重堅實，鐧身稜角分明，如同微微凸起的一片片鱗片拼接而成似的。
很難想象，這一鐧會把人打成什麼德行。
藍柔明明那般雍容的貴婦，此刻她的身形卻如山嶽般沉穩，眸光銳利，彷彿出鞘的劍！
反觀魏則，手中仍是那柄亮銀槍，月光的映襯讓其顯得那般冷冽清淡。
與鬥志昂揚的藍柔相比，魏則卻是平淡許多，就如同此刻的涼風般，微微席過，卻無人知曉。
魏子衝看著自己的夫人，一時間不禁感慨道：“真是好久沒看到柔兒穿著這身行頭，露出這般表情了啊。”
魏羽瞥了眼父親，看出了自己這個便宜老爹那渾濁微眯的眼眶內流露著懷念與愧疚。
懷念曾經的青蔥歲月，懷念曾經山寨上的酒歌舞劍，懷念曾經肆意灑脫的……她。
愧疚於如今成為了丞相，卻需要自己的夫人順應時代，強行改變自己。
讓當初那個無憂無慮、每天都可以過得開心瀟灑的她扭曲成了如今他人口中的貴婦……
“真是搞不懂，父親身為丞相，要說權利也是有的。”
“為何還要去順應他人的眼光與評價？”魏羽撇撇嘴，對於自己的父親表示無法理解。
前一句還是說小了，他的父親身為丞相，權利不說一人之下，那也是萬萬人之上了。
可是就是這麼一個頗具權勢的人，卻需要去外人他人的評論，甚至為其做出改變。
嗯……
無法理解。
“呵，沒辦法。”
“要是江湖中人也就罷了，他們眼中無法無規，根本不在乎這些有的沒的。可你老子和你娘都不是，甚至我還是文官之首。”
“若是不加以修飾，讓他人知曉這丞相其實是個不講禮數的人，他的妻子是個山賊出身、只會舞刀弄棒的女子。”
“讓他人聽了，豈不笑話。”
“須知人言可畏，有些事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
“你必須去迎合大眾，而不是讓大眾來迎合你，否則，終有一天會被他們的唾沫星子淹死。”
魏子衝搖了搖頭，其實他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
那句話並不是他不知道該如何說，而是不能說、不敢說以及沒必要說。
除非……
你能當上皇帝，成為執掌國家最高權利者，到那時，別說是山賊了，你就是娶個蛆，他們也只能奉迎。
丞相的權利如何能與皇帝相提並論，皇帝可以讓丞相一人之下，同時也可以讓他成為一具空殼，裡面什麼都沒有蘊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