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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茶。”季寒向裴筱蝶發出了邀約。
“去哪喝？”裴筱蝶反問道。
“觀音寺的後院有個涼亭。”季寒不由分說，向裴筱蝶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不如去珍寶繡坊喝茶。”裴筱蝶心中想著趙旻淮交待的任務，說什麼都要將季寒往繡坊裡引。
“你總提繡坊繡坊的，是不是出門太久不太方便？”季寒感到一絲阻礙，“我可以安排人送你回去。”
“倒也沒有。只是季大人是貴客，我從前在家裡收了一方五福八寶茶，是用松針、雪芝、玫瑰、蓮花、牡丹撮合而成，佐以去年歲末留的積雪化水燒開，泡了之後當真滿屋飄香，喝下去之後滿腸滿腦的都是清新之味撲鼻，三日不絕。我想著大人應該未曾嘗過，這才急著獻寶。”裴筱蝶的話說的半真半假。
想那裴府從前鼎盛之時，府上的確是得過這樣的貢品茶，可後來因為製作工藝繁瑣，裴家又沒落了，便再也沒得了。裴筱蝶還是在很小的時候，陪著母親喝過一泡，便按照記憶中的樣子，向季寒複述了一遍。
“聽過。”季寒道：“你倒是反客為主了。”
裴筱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吃不準季寒的意思，只得隨他繞過幾個院彎，途中見到幾個僧人，皆是對季寒與裴筱蝶畢恭畢敬，合掌打著招呼。
“這裡只是粗茶，比不得你的五福八寶。”季寒熟稔的將一壺熱水倒進茶碗中，“用的水也只是尋常的井水，有些生澀的鹹鹽味，不知你是否喝的慣。”
“大人對泡茶倒是熟練。”裴筱蝶見季寒的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可見是位老茶客。
“常喝而已。試試。”季寒推了一粗陶小杯至裴筱蝶的面前，又拿了主人杯放在自已的面前。
那茶杯上升騰起一股熱氣，裹挾著茶葉的淡香味，茶湯是清亮亮的透明淡黃色。
裴筱蝶單手捏住杯子，顯然有些燙手，手指頭往後縮了一縮，往茶麵上吹了一口，一飲而盡，咂舌道：“好燙！”
季寒笑了。
他面前的茶杯還沒有動。
“怎麼會想到在這裡喝茶，沒什麼人...”裴筱蝶覺得有些尷尬。
季寒沒有答話，也沒有動自已面前的茶杯，而是又為裴筱蝶續上了一杯，靜靜的看著盯著她看，看的她渾身不自在。
“為什麼總看我？”裴筱蝶越發的感到侷促不安。
“沒事。你不用害怕。這裡很安靜不是嗎？”季寒笑了笑，隨口道：“聽說你也是外鄉人？”
面對季寒的突然發問，裴筱蝶冷不丁的哆嗦了一下，隨即很快恢復到鎮定自若的神態，故作鬆弛道：“我是華亭縣人，因為嫁人才來到扶搖島。誰知道先夫早亡，又被婆家趕了出來，不得已，只能寄居在珍寶繡坊做工。”
季寒又笑了，沒想到眼前的姑娘竹筒倒豆子一般，問的說，不問的也說，單純的可愛。
“你為何總是在笑我？是我說的哪裡不好嗎？”裴筱蝶噘起嘴來，佯裝生氣。
“你亡夫家裡是做什麼的，可以說嗎？”季寒問道。
裴筱蝶愣了一下，想起趙旻淮的叮囑，多說多錯，還是不回答為好，找個藉口搪塞過去。
“亡夫莊真與我是青梅竹馬。”裴筱蝶嘆了口一氣，作哀怨狀，眼角竟有了淚光，楚楚可憐的看向季寒道：“我已然覺得自已忘卻了與他的點滴日常，你為何又要提，徒增我悲傷！”
季寒沒料到裴筱蝶的反應會這麼大，心感抱歉，道：“過去了的，確是應該放下，是我不好。”
裴筱蝶不便再較真，本就是自已編出的謊。一時卻又找不到什麼話題破局，只得繼續低頭佯裝喝茶。
“這茶倒是很合你的胃口，還是趕了一大早的路，渴的厲害？”季寒見裴筱蝶似牛飲水一般，喝了一杯又一杯，越發覺得眼前人有趣。
“雖是粗茶，卻很解渴。想想我們畢生所盼之物，也許未必是最適合自已的。”裴筱蝶道。
“怎麼說？”季寒饒有興致的問道。
“喝茶，就好像是我們平常過日子，是要轟轟烈烈，烈火烹油一般，卻是短暫，還是如粗茶淡飯，一茶一座一簞一食，雖是簡簡單單，卻能細水流長。”裴筱蝶將心中真實所想說了出來。
“你很有趣。”季寒終於有些放鬆下來，話亦開始多了起來：“這些年，舉國奔波，來回拉扯，所見之人皆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滿嘴的千秋萬代，一世傳承。假話聽多了，連自已都快要失了本心，不得不信。很久沒有人跟我聊過這些有趣的生活了。”
裴筱蝶不解道：“可是你有好幾房的太太，她們難道不能夠陪你談天說地？”
“我習慣不和家眷聊這些，她們有別的用途。”許是受到了裴筱蝶的感染，季寒終於將面前已經冷掉的茶一飲而盡，“你跟她們不太一樣。”
“我？”裴筱蝶見季寒誇自已，驚訝道：“我不過是個粗使的女工，鄉下丫頭罷了。”
“好了。天色不早，我送你回去。”季寒道。
“也好。”裴筱蝶想起了自已的任務，“是要送我回珍寶繡坊嗎？還是去其他地方？”說完，害羞的低下了頭，為自已過於赤裸的勾引感到不好意思。
“先走了再說，路還遠。”季寒吩咐了一頂寬敞的八抬大轎，連同裴筱蝶一起鑽了進去。
轎廂雖是相較尋常的小轎寬敞許多，但將門簾一放下來，卻還是顯得有些侷促。
裴筱蝶緊挨著季寒，兩個人靠的很緊，甚至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感受到對方的體溫。
一個顛簸，轎身稍微晃動了一下，裴筱蝶一個沒坐穩，向左邊傾了傾，卻一下子被一隻強有力的胳膊接住了。
自然是季寒。
他的手順著裴筱蝶的肩膀，就勢滑了下來，一直停留在裴筱蝶細軟的腰間。
裴筱蝶從腹部開始，感受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暖流自上而下。她不敢動彈，也不敢掙脫季寒那像是牢籠一般的堅固手臂，只得嬌嗔道：“不要。”
季寒沒有說話，而是閉上了眼睛，一把將裴筱蝶半個身子攬了過來，只感到脂粉香氣撲鼻，沁人心神。女人家那軟軟暖暖的肌膚，光滑且不失彈性，觸之生潤，簡直愛不釋手。
裴筱蝶說不清自已是享受還是忍受，此刻她很割裂。心底裡還想著趙旻淮的吩咐，對季寒保持著戒備的敵意，身體卻是對這種霸道的強攻感到絲絲的興奮與好奇。
的確是長路漫漫，八個人的大轎卻是走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