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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他鄉遇故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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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季寒的到來,憂心忡忡的遠不止魏夫子一個。

趙旻淮漫無目的的沿著江瞪岸畔逛著,百姓們已然恢復之前的生態,該幹什麼還得幹什麼,畢竟生計才是頭等大事。

趙旻淮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接近季寒,解決季寒,卻從未想過為什麼要這麼做,以及解決之後呢,又會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跟隨季寒一同登島的護衛隊身著官家制服,手拿圖冊,正在挨家挨戶的仔細核實、標記著江瞪商鋪的情況。

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趙旻淮的視線。

絕對的似曾相識,卻一時又想不起是哪位故人。

“榮光淮公子!”思忖之間,對方一個轉身,先認出了趙旻淮,“你怎麼也在這裡!”

“啊!是黃柏哥哥!”異地異鄉又見曾經熟悉的故人,這實在叫人驚喜。

然而,喜悅之情只在趙旻淮的臉上停留了一秒,隨即便是一抹沉鬱之色。

黃柏自然也覺察到了趙旻淮的表情變化,已經向其方向邁入的一隻腳又停了下來。

兩個人就這麼隔著距離,互相看著彼此,一動不動,空氣裡漂滿了尷尬。

到底還是趙旻淮先低了頭,快步向黃柏的身邊走近。

黃柏鬆了一口氣,轉頭向護衛隊其餘人道:“我在這裡遇見了故人,你們接著巡查。”說完,便與趙旻淮小聲道:“走,找個地方喝酒去!”

趙旻淮沒有吱聲,只是點了點頭。

這時,一個計劃已浮現在趙旻淮的腦海中。

往事歷歷在目,件件湧上心頭。

黃柏原是前姐夫虞幻南的家丁。姐姐趙旻安那時剛剛嫁入虞府,虞幻南還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官令,兩人正是濃情蜜意之時,趙旻淮自小多由家姐照顧陪伴,陡然間不見了家姐,自然是心中空落落,於是便在徵得父母及姐夫同意後,常去虞府中玩耍。

趙旻安畢竟是嫁了人的,虞幻南大小也是個官吏,這當家主母才是趙旻安現在的第一要職。主持家政、迎來送往、打點家中上下...麻雀雖小卻是五臟俱全,趙旻安忙裡忙外的,再也不能像未出閣之時一樣照拂趙旻淮。

好在家丁黃柏還算伶俐,比趙旻淮年長几歲,卻與之十分投契。

黃柏是個命苦的孩子,自幼父母雙亡,在鄰里的幫扶下長大,為了生計,不得已才賣身到虞府做家丁。他每每看到那些讀書人之乎者也的,心裡別提有多羨慕了。但他也知道,自已家境貧寒,根本沒有機會去學堂。所以,當趙旻淮提出要教他讀書認字時,他感激涕零,立馬拜趙旻淮為小師傅。

趙旻淮也沒有藏私,他把自已所學的知識都教給了黃柏,從最簡單的握筆姿勢,到識字、寫字,再到讀詩、作文章。黃柏學得很認真,每天都會抽出時間來練字、讀書。他知道學習的機會來之不易,所以格外珍惜。

半年後,黃柏已經能認出不少字了,也能寫一些簡單的句子。趙旻淮很滿意他的進步,便開始教他讀一些啟蒙讀物。黃柏雖然有些吃力,但他很是刻苦努力,總是一遍遍地重複,直到記住為止。

虞家的小廚房是趙旻淮最喜歡的地方,因為那裡總能做出各種沒見過的美味糕點。黃柏留意到趙旻淮的喜好之後,感恩圖報,總會偷偷地留幾塊上好的給趙旻淮解饞。

兩個年輕人的友誼本該就此結下。

可惜,後來虞府的情況發生了變化。

因為姐姐趙旻安一直未有所出,虞幻南新娶了兩房,徹底將趙旻安冷落了下來。恰逢趙旻淮每日要去上學堂,更是不便再常常出入虞府。

但趙旻淮與黃柏卻都沒有忘記對方善待自已的情誼。

事情的轉折發生在趙旻安死後。

為了尋找真相,趙旻淮強忍悲憤單槍匹馬的前往虞府尋查姐姐的死因。然而今時不同往日,沒了家姐這個昔日的當家主母坐鎮,虞府根本不待見趙旻淮,連大門都未曾對其開啟。趙旻淮想起府中的黃柏,想著憑著兩人往昔的交往情誼,無論如何黃柏都會對自已行個方便。

誰料,此時的黃柏早已換了一副面孔,唯虞幻南的命令是從,不僅沒有對趙旻淮大開方便之門,更是對趙旻安的死因多加隱瞞,嚴防死守趙旻淮的追查。

趙旻淮對黃柏的態度及行為失望至極。怎麼也不肯相信眼前的黃柏是曾經與自已心意相通,彼此記掛的好兄弟。

兩人之間的隔閡就此產生,從前交往的一切美好煙消雲散。

後來虞幻南被倭奴國授予了爵位,黃柏也被提拔在側服侍左右,便一直緊跟虞幻南左右逢源,倒也一片坦途。

前塵往事自是不必回首。

如今趙旻淮與黃柏又在扶搖島相遇,且從黃柏的衣著便可確認,他現在又跟了季寒,是保障季寒近身安全的護衛長。他這船頭調轉的還真是快。

兩個人的心中到底還是有些不能放心彼此。

半壺酒下了肚,趙旻淮與黃柏皆是一言沒發。各自在腦中揣摩著對方的心思。

“桂花糖糕,又香又甜的桂花糖糕,快來買!”沿街傳來賣桂花糕的小販的吆喝聲。

鄰桌的正坐著一家三口,一位父親帶著兩個兒子,那兩個小兒聽見有桂花糖糕可以吃,都吵嚷著要父親去買。很快父親買來,卻只剩下一塊。兩兄弟互相推攘著讓對方吃。相持不下,哥哥道:“其實我早就已經吃飽了,剛剛說想吃是逗你玩的,你是弟弟,應該給你吃。”最終,那小小的一塊桂花糖糕還是由年幼的弟弟嚥下了肚。哥哥的眼裡滿是欣喜與滿足,彷彿比他自已吃了還要開心。

趙旻淮一下子想起了從前黃柏總是將虞府小廚房的糕點偷拿給自已吃的情境。按理說,當家主母的親弟弟來府上玩耍,自然是想吃什麼就能吃什麼,何須一個小小的家丁去偷藏。可趙家的規矩甚嚴,食不許過量,語不許多言,一步一舉皆成方圓,故而趙旻淮從不當眾表露自已的真實需求,只有黃柏真的明白他的喜好。

“怎麼樣,現在長大了,還想吃桂花糖糕嗎?”黃柏也有感鄰桌的一幕,於是問道。

“想也沒用了,那小販已經賣光了。”趙旻淮道。

“等著。”黃柏起身,只出去了一會兒便又回到桌前。

不多時,那賣桂花糖糕的小販一路小跑,將那剛出鍋還冒著熱氣桂花糖糕全都放到了桌上,足足有一斤之多。

趙旻淮驚訝的看著黃柏,不知他是如何做到,只得端起酒杯,佩服道:“黃柏哥,你總是有辦法!快說說,你是如何做到的?”

黃柏笑了笑,對眼前的小老弟滿心的憐愛,一如從前。他也舉起酒杯,與趙旻淮碰了杯,這才悠悠道:“有錢有權便能使磨推鬼。”

趙旻淮愣了一下,旋即與黃柏哈哈大笑。

兩個曾經的故人,在眼下這一刻彷彿又回到了當年,話匣子終於再次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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