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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北山回到家直接去廚房對母親說“媽咱明天中午飯吃早點，趁著中午溫度高的時候穿雨褲下水把樁釘下去，除了水泵之外的東西我都已經拉過去了，但時候咱倆把水泵用扁擔抬過去就行。”
王依蘭有些不確定的問“這法子抓魚真行嘛兒子？別到時候咱白折騰了。”
程北山也不回這茬反而給母親分析“現在年前天冷魚貴，年後買魚多少了，天氣暖和了，你說這魚還能貴嘛媽？”
王依蘭聽到兒子這麼問，很快反應了過來，年後肯定要降價而且是大降價，明年賣魚肯定不好賣還不掙錢。
程北山又給了一顆定心丸說“再說這方法不行咱就把水放淺，魚塘不是有一塊特別矮嘛，到時候魚都在裡面，撈總撈得起來吧？”
王依蘭聽到這話才完全放下了心，兒子說得在理，抓不到就放水唄，死一點魚完全不影響收入。
程北山沒說的是放水賣魚就得賣給魚販子，一斤少掙一塊多，而上輩子父母倆不知道年後大跌價還打算暖和點再賣魚，這才血本無歸的。
又聊了幾句，確定母親已經堅定了要賣魚的念頭，就回屋寫作業了。
時間總是悄無聲息走得很快，寫了會就到了吃晚飯的時間，吃完後程北山早早地洗漱躺到了自己床上，捂著半天不熱的被窩，特別想念電熱毯。
翌日天空中的雲彩越來越厚了，程北山和母親王依蘭吃完中飯就來到了魚塘，母子倆分工合作把水泵安好，又釘上了網箱岸邊的固定樁。
一切都準備好之後王依蘭穿上了防水褲，下水掛好了網箱釘好了樁，把水槽用鐵絲固定在網樁合適的高度，用手晃了晃確定牢固。然後快速爬上岸，水裡太冷她手腳都有些發僵了，防水褲防水不防寒。好在聽兒子的話提前點了個小柴火堆，換下防水褲烤了一會兒就緩過勁了，感嘆了一句“烤一下真舒服，不然手腳都麻了。”
程北山這邊還在整水管頭，他得保證水流準確地衝擊水槽不能跑偏，聽母親這麼說回頭看了眼叮囑道“媽你別湊那麼近烤，不然一冷一熱太快容易凍瘡。”
王依蘭也沒有擺什麼父母架子，聽話地往後退了點，這兩天兒子像個小大人，她也樂得聽兒子做主。
弄好水管頭程北山也湊到了火堆邊上，邊暖手邊安排“媽一會咱倆把排水挖開點，用鐵篩子攔住，明早水位應該就差不多了”
母子倆烤了會火，身上暖和了點沒再磨嘰，拿起鐵鍬和篩石子的鐵篩子，朝著排水溝那走去。
王依蘭常幹農活經驗足，並沒有直接挖開排水溝，而是在排水溝中間開了個槽，把篩子卡里面用泥巴固定好兩邊和下面。而後把排水溝頂上挖開二十來公分的方口子，看篩子的確能承受這麼大水流才再開寬了點。
看母親幹活這麼利落熟練，程北山有些汗顏，剛剛他還準備教母親怎麼挖呢，這要是說出口就班門弄斧了。
一切都準備好了，母子倆把不需要帶回去的東西放在了小屋，拿上了各自要帶回去的東西。
王依蘭拖著板車走到火堆邊，用鐵鍬把火滅掉又用土蓋住，這才把鐵鍬綁車上往回走。“小山啊，下午沒事就過來看看，小屋裡還有一把鐵鍬，要是水放得慢你就把溝開深一點。”
“好嘞媽，那我下午沒事就瞅瞅，”
程北山回頭看了眼網箱，又看了看前面拖著板車的王依蘭提出了一串靈魂拷問“媽，咱把魚弄上來怎麼運城裡？到城裡去哪賣啊？總不能用板車拖著，邊走邊買鄉下賣不到城裡的價吧？”
王依蘭很自然地說“叫魚販子來收啊，多方便啊。”
程北山無奈扶額，給王依蘭算了一筆賬“媽咱家這三畝多的魚塘放了那麼多魚苗，你這兩年喂的也勤快，魚都不小，最起碼能出一千五百斤魚。
一千五百斤賣給販子他一斤不得掙你一塊錢吶？這就是一千五百塊啊，咱家一年種稻子才掙多少啊？”
王依蘭聽到一千五百塊，心疼錢的同時意識到了自己賣更合適，但自己沒賣過心裡沒底，看兒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就問“小山，你告訴媽你打算咋賣？”
沒賣關子，程北山直接說出來自己賣魚的想法“媽咱去城裡賣魚不方便，咱可以去鎮上大集趕早市，價格和城北菜場差不多，離得還近。隊裡洪大叔不是開拖拉機的嘛，可以僱他啊，現在天冷沒人做房子僱他拉磚拉石子沙，在家閒僱他錢少。到時候板車掛拖拉機後面，賣完空桶可以自己拖回來。”
王依蘭聽著覺得挺靠譜摸了摸兒子的頭誇道“兒子你真聰明啊，那媽一會兒就去找程洪去說，不然他去打牌咱就找不到了”
往回走的路上心裡想丈夫說祖上闊過，有田有鋪子應該是真的，兒子這麼會算賬以後肯定窮不了。
百公里外的廬州火車站，一名身材高大鬍子拉碴的中年人，挑著兩蛇皮袋從出站口地下通道走出。坐了快十個小時的火車，讓他滿臉疲憊，對家的思念讓他朝著汽車換乘站走去。
他現在的心情就跟頭頂的天氣一樣糟，本來想帶著錢回家和妻兒好好過個年，卻被包工頭子捲走了所有工資。有錢沒錢回家過年是這個時期大部分人的想法，他也不例外，身上只剩幾百塊的他買了根紅腸，打算帶回家作為禮物。
他叫程柏松，是一名普通的建築工人。
天上的雲彩越來越厚，開始慢慢下起了冰粒，有常識的人都知道這是要下雪了。
程北山聽著冰粒打在窗戶的聲音，看了看外面的即將飄雪的天空。知道他那個為人老實膽小，卻比驢還倔強得父親要回家了。
來到西屋對母親問“媽，洪大叔怎麼說，願不願意幫我們運啊？工錢多少？”
“願意，他有啥好不願意的，這幾天他沒事幹打牌又一直輸，早就待不住了。我把事情一說，就答應了，但他要的也不便宜，送我們過去要五十。”王依蘭看著手中泛黃的書，頭也沒抬的回答了這兩問題。
聽到運輸的事情已經定下，程北山鬆了口氣，畢竟現在農村的運輸工具就那麼幾樣，拖拉機都算是比較好的了。
“五十就五十吧，他得早起還得幫我們把東西搬上車，這錢算是辛苦錢了。現在難題都解決了，就等水放淺開抽水機抓魚了。媽我去魚塘那把口子開大點，爭取吃完飯的時候就把水降到位。”說幹就幹，程北山和母親說完就去堂屋把斗笠戴上出門了，下雪了打傘幹活不方便，斗笠能擋雪就是有點涼。
從魚塘小屋拿上鐵鍬，把排水的口子開得更大更深了點。幾個小時的排水魚塘裡水位明顯降低，程北山很滿意這個排水速度，照這個速度睡覺之前再來一趟開抽水機就行了。
放回鐵鍬往家走，到了門口正碰上頭肩都是雪的程柏松，一句“爸，你回來啦！”脫口而出。
程柏松把行李放進屋，把摘下了斗笠的兒子一把抱起，拿鬍子蹭了蹭他的小臉問“兒子下雪你跑出去幹嘛？”
這邊王依蘭聽到聲，從屋裡走了出來，看到丈夫這副樣子眼淚差點從眼眶掉了出來。過去捶了下程柏松的肩膀帶著哭腔說“你個死沒良心地跑出去一年，倒是打個電話寫個信啊，一點訊息都沒有，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程柏鬆解釋道“去的地方偏僻，又人生地不熟，寫了信沒找到郵局。”
隨後低下頭“依蘭啊我工資沒結到，被包工頭把錢捲走了。”
“啊！？”王依蘭發出一聲驚呼隨後問“你們二三十個人的錢都被捲走了？那這錢還怎麼要？這一年豈不是白乾了！”話沒問完眼淚就下來了，她一個人撐著家裡累死累活，結果丈夫出門打了一年白工，心裡那叫一個委屈。
程北山這時候插話“爸你回來的正好，最近魚漲價的特別厲害，明天早上你跟媽把家裡的塑膠大水桶帶魚塘那，明天你得跟媽把魚裝了去大集賣魚。”
這一打斷，夫婦倆注意力被轉移，王依蘭解釋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後果。
程柏松有些皺眉，不確定地問“靠水泵水槽和網箱就能抓魚？這能行嘛？天這麼冷不能等暖和點再賣嘛？”
“今晚把水泵開啟，明早去看就知道能不能行了，不行也沒啥損失。現在天冷才這麼貴，天暖和就不值錢了。要是這法子不行，咱就放水抓魚，讓魚販子過來全收了，爸多的你不用管，明早早起就行了。”說完程北山不給父親繼續質疑的機會，跑去了廚房。
王依蘭知道兒子對這事有把握，便對丈夫說“小山最近長大懂事了不少，你別打擊他積極性。你快去換衣服，我去做晚飯，咱們今天晚飯吃早點，你坐了一天車也累了，換完衣服歇會等吃飯就行了。”
說完也去了廚房。
廚房裡母子倆一個燒火一個做飯，晚飯很快就上了桌。三人邊吃邊聊，卻沒再提工資和魚的事。
程北山吃完，就去給大黑送了一大盆飯菜，並且用一捆稻草把大黑的窩門口堵住了大半。下雪風大，他不忍心讓大黑受凍。臨走時推上電閘，讓水泵開始對著水槽沖水。
一家人都打算早起，於是都早早地洗漱睡下，等待著明天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