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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拍我？”
在桑鳴按下快門的那一刻，盛燁霖剛好望向他，頭頂的燈光也正正好落在他的臉上給他做配，把清雋的模樣在相機裡還原了九成九。
這一刻，其他人在桑鳴的眼裡都弱爆了。
霖崽他，真的好帥啊！
他第一次離開糟糕的初印象之後，有了這樣的認知。
本來覺得自己還算是小帥級別的，但現在這麼一看，自己站在盛燁霖旁邊豈不是很小丑。
“不行咩，你上次偷拍我，我還沒有跟你算賬呢，我們算是扯平了。”桑鳴撇嘴，看著照片裡近乎完美的面孔，心裡自卑的小觸角探頭探腦，“你幹嘛這麼帥哦，跟我玩豈不是很跌份。”
盛燁霖剛想說話，就看見護士走過來，便住了口。
而桑鳴則誤以為他預設了，只是一句隨口抱怨啊……
他垂下眼，對著衣服上不小心蹭上的黑點用力擦拭。
好礙眼……
不只是黑點，還有不吃教訓犯蠢湊上去的自己。
護士利落地把藥瓶換好，就馬上出去接著忙活。
眼見著桑鳴周圍的氣壓越來越低，盛燁霖也發覺了這顆想要獨自發爛發臭的蘑菇頭。
下一刻，一隻溫熱的手落在他的腦袋上，幫他捋順剛剛在車上壓塌的頭髮。
“又胡思亂想？剛剛有人在，給你留點面子，你也不想現場讓人聽肉麻的誇獎吧，鳴鳴寶貝？”
臉部的溫度急驟上升，桑鳴唾棄了之前又胡思亂想的自己，又惶恐於自己的敏感多思被察覺。
沒有人會喜歡一個很“作”的朋友吧。
溫度再次冷卻，過山車式的心跳再次落入谷底，他再一次陷入為自己營造的自卑怪圈中，抿著唇搖頭否認，不想再給所剩無幾的形象上潑墨。
盛燁霖像是預判了他內心的想法一般，輕聲誘哄道：“我都沒有說你，你就委屈上了。你都不知道，你今天穿著這件衛衣來到我面前時，我就想這一定是上天賜予我的向日葵，我要好好愛護才是。剛剛病房裡的好心人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照顧我們的，你可比我討人喜歡多了。再比如……”
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就被桑鳴慌亂地捂住嘴，迅速得差點拽到另外一隻手，還是盛燁霖眼疾手快扶住了。
桑鳴急得想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他早該明白在盛燁霖面前一切的套路都不對頭，他怎麼可能會嫌棄自己，這傢伙巴不得逗自己取樂。
現在倒好，觸角180度螺旋縮回，短時間內不會再想出來了，還收到了自己用腳摳出來的夢幻城堡。
好羞恥……
他無比地慶幸，對方給自己留了條底褲，特地把聲音放低，沒有讓其他人聽見。
“我錯了，我現在就是陽光開朗大男孩，你別說了，我求求你了哥哥。”
盛燁霖收到一條請求，並表示同意，沒再捉弄他，本來就是想驅散他的不安，效果達到了就收工，他們兩個還在輸液，搞太多動靜不會好。
護士：你也知道：）
兩個人接著就安靜地待著，只是挨著的距離變近了，都快成連體嬰了。
對於桑鳴來說，這種距離是很舒服的，可以炫耀自己交到的新朋友，展示兩個人的親近；對於盛燁霖來說，則是覺得這股黏糊勁很可愛，從心底可以放縱對方的行為。
有時候兩人的相處很像養在家裡的貓貓狗狗，先是試探性地聞聞接近到後來的舔舐對方的皮毛來沾染自己的氣息，並允許對方在自己的地盤撒野。
就在桑鳴都快安心地睡著之前，何叔趕過來了，也帶來了燉得濃香可口的蓮藕湯，用保溫桶裝著，開啟的那一瞬間，熱氣冒了出來，空氣都好似帶上了暖意。
要不是香味勾起了桑鳴對飢餓的記憶，他可能會睡得更安心。
何叔把準備好的小碗拿出來，給兩人舀上滿滿一碗，然後還想給盛燁霖餵食，被他用無奈的眼神制止了。
“何叔，我都多大了，可以照顧好自己的。雖然我現在只有一隻手，但這不是還有桌子可以放嘛。這麼匆忙叫你把湯帶過來，想來你也沒吃，要不跟我們一起喝點？”
何叔擔憂著望著他，搖搖頭，“我現在飽得很，回去再吃吧。我可比你大多了，會照顧自己。倒是你，咋給自己弄得這麼狼狽，要是想吃什麼，就回家讓你劉嬸給你做唄。現在外面亂得很，你沒看那個打假大會，每年都有亂象要整治，前陣子不是還說那個酸菜來著嗎……”
絮絮叨叨的話語讓盛燁霖心裡一陣熨貼，不會去辯駁對方對自己的關心，但這裡還涉及到桑鳴，他心思很敏感，要是真把何叔的話當真了，那日後兩人的相處都得隔著一層愧疚在裡面，想來都不會舒坦。
果不其然，就見桑鳴抿唇，有些無措，舉著湯勺的手像被凝固了一般，一動不動。
於是，他笑著安撫何叔：“也不能這麼說，今天是人家鳴崽好心帶我去嚐嚐小吃，小時候其他小朋友都有，你和劉嬸怕我吃壞身體沒讓我吃，但我一直想試試，我也很想當一個普通的小朋友。現在大了，身體也挺好的，偶爾吃吃也還是可以的。外面也不全是壞人，這次是意外，今天有個賣土豆的姐姐就很不錯……”
這麼多年，他很清楚何叔的突破點在哪裡。
哪怕他們之間再怎麼親密，終歸還是隔著一層僱傭關係在裡面，所以他們會優先考慮他的安全，因為是對他的父母給予的工資負責，是敬業，這無可指摘。
但對於小時候的他，是殘忍的，一次次的渴望，換來的只是一聲聲對不起。
所以他總能和桑鳴在靈魂上產生共鳴，是因為他們都不是一個普通正常幸福家庭的孩子，經歷有著本質上的共同處。
何叔的反應在意料之內，他閉口不再說話，眼裡滿是愧疚。
猶豫之後，才問出口：“夫人需要知道這件事嗎？”
盛燁霖有些無所謂地回答：“不用了吧，還是不要讓母親擔心比較好，她現在還在籌備父親的生日會。”
看似體貼母親，但沒有到達眼底的笑意讓何叔明白只不過是不喜歡自己的隱私再次被掌控。
自上大學開始，除了專業是服從了家裡的安排，盛燁霖早就把自己從那個讓他有些窒息的家裡搬出來，並把何叔幾個看著他長大的“老人”要過來。
更是在很快就拿著自己的獎學金賺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然後接著一步步往上翻倍，到了自己可以給他們工資地步，就把人徹底歸屬過來，並讓他們不要再把自己的資訊透露給自己的父母。
桑鳴在旁邊聽得有些懵懂，但多年打磨出來的敏銳直覺告訴他，霖崽在家裡似乎不是很快樂。
他有些卑劣地想，既然他們的家庭都不是很圓滿，那麼是不是意味著做朋友也不是那麼的不合適，他們的友誼可以延續得更長一點，他也可以在盛燁霖這團火光中汲取更多的溫暖……
他還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連何叔出去了都沒有注意到。
被盛燁霖快準狠地彈了腦殼才回過神並憤怒地看向罪魁禍首。
這一下真的很疼，他真的生氣了，真的會不搭理霖崽。
“湯都要被你攪成水了，本來味道就淡，劉嬸可不捨得放那麼多鹽。”盛燁霖指了指桑鳴的碗提醒他。
但桑鳴這次意外地被惹狠了，默默低頭喝湯，但是卻沒有搭理盛燁霖。
看著桑鳴有些紅，甚至微微腫脹起來的腦門，盛燁霖意識到自己有過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老是喜歡逗對方玩，喜歡看對方炸毛的樣子，明明跟柯嘉逸相處的時候不是這個樣子的。
沒有人教過他這些，所以此刻他有點迷茫，平時都遊刃有餘的人一下子就遇到了人生當中的第一個瓶頸。
說好要冷落人家的桑鳴此刻偷摸地瞄向盛燁霖，發現對方有點呆，難道是被自己打擊到了。
他狐疑地再瞄了一眼，對方呆頭呆腦的樣子引起了他的憐愛，在自己的腦海裡迴圈播放對方的好，然後勸解自己要大度一點。
終於，他戳了戳盛燁霖。
“我都喝完了，你怎麼還有這麼多？”假裝剛剛無事發生。
冷戰？那是什麼？
眼神重新聚焦，盛燁霖把心底微妙的感覺暫時擱置在一旁，有些彆扭地道歉道：“馬上喝，剛剛……對不起，我想逗你來著，但是沒有控制好自己的力道，就變得不好玩了。”
但又覺得很不對味，他還是沒有找到自己失控的原因，這樣的道歉會顯得很沒有誠意吧……
桑鳴“唔”了一會，在盛燁霖緊張的目光中轉換成大大的笑臉，可愛的虎牙彰顯著它的存在感：“那就原諒你吧，下次別彈我腦殼，會變笨的，我以後還要靠它養自己的。”
他有點固執地認為自己的腦袋很脆弱的，但在他選定的道路里，支撐他走下去的也是它，所以會過分在意。這也是剛剛有點激動的原因。
盛燁霖馬上明白他的意思，“好，沒有下次了。”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兩個人都輸完自己的藥品，準備各自回自己的住所。
何叔也恰到時候地出現，桑鳴再一次搭上順風車。
“今天醫院的錢，你回去發給我，還有明天下課過來一食堂一起吃飯，你現在的腸胃嬌貴得很，食堂的東西應該吃不了了，我帶點我們能吃點過來一起吃。”
我們是一個很具領地性的詞，是桑鳴一直追求的，但他又不想過於麻煩對方。
盛燁霖看得出他的猶豫，於是補上一句：“那就當這次的醫藥費充公，放到我這裡當飯錢用總可以了吧。”
桑鳴這才點頭答應。
*
第二天，兩人下完課後向著同一個地方奔赴。
桑鳴離一食堂近一點，所以提前佔了位置，一看見盛燁霖的身影就開始招手，好在盛燁霖也是一眼就對上他的視線，徑直走過來，兩個人很快就匯合。
相視一笑。
盛燁霖開始拿出今天寡淡的午飯。
稀得過分的粥，都可以去cos水的那種，還有一大份蛋羹，看著就很淒涼。
“今天先將就一下，醫生本來是說只能米湯，我昨天多問了幾句，才說最多加一份蛋羹。明天再叫劉嬸給你做她最拿手的清湯麵。”盛燁霖解釋了一下。
桑鳴點點頭，他也不是很挑，之前最餓的時候喝水都能頂一陣，這還有蛋羹，已經很不錯了。
兩人都是食不言寢不語的人，吃飽飯足之後才開始坐著聊會天。
“我帶你去看大胖吧，就是我養的那隻貓，你等下有空吧？”桑鳴興致勃勃地提出建議，他還記得盛燁霖昨天說的話。
盛燁霖想了一下，今天確實沒有多餘的安排，便一口應下。
去的路上，桑鳴給他講述一人一貓的相遇過程。
“我第一次看見大胖是在宿舍樓下，那時候還有人給它買窩住，給它喂吃的。但是宿管不給養這些流浪貓，在貓那裡噴油漆，窩裡放柚子皮。大胖都被逼到在垃圾桶裡找吃的，喝井蓋上的水。但是一直沒有人領養它，宿管又催得緊，我看它被碾來碾去怪難受的，索性就給它找了個地，買了新窩和新碗。那個時候，我剛交完學費，錢不太夠，給它買了一袋貓糧，摻著少鹽的菜給它吃點。”
“幸運的是，它活下來了，那個時候還是個冬天。”
盛燁霖本來是挑著眉聽故事，後面就漸漸端正自己的態度認真聽。
“我覺得它是幸運的，在那個沒有人要它的時候，遇見了你。”他的看法與桑鳴不同。
桑鳴愣了一下，腳下的步伐變緩。
這也是他明明自己都養不活，還要加一隻大胖的原因吧。
它就是自己的縮影，它也希望這麼被對待。
大胖被桑鳴安置在一食堂走出去的某個小道里，那裡很隱蔽，一般沒有人走那裡，有因為荒廢而導致的雜亂。
但是裡面貓窩的範圍又很乾淨，一看就是有人收拾過的。
“大胖，爸爸來看你了，快出來。”
聽見熟悉的聲音，一隻橘黃色的身影屁顛屁顛地跑出來。
桑鳴也是激動地想擼一把，昨天因為去醫院都沒有過來看他的毛孩子，好在放的糧夠多。
沒想到，大胖橘朝著身後的方向跑過去。
親暱地蹭盛燁霖的腿？！！
樣子是他沒有見過的諂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