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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五百多年前。
子夏問於孔子:“居父母之仇,如之何?”
夫子曰:“寢苫枕幹,不仕,弗與共天下也。遇諸市朝,不反兵而鬥。”
簡單翻譯一下。
意思就是子夏問孔子:“老師,您怎麼看殺父之仇?”
孔子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會隨身帶著傢伙,不管在哪碰到,哪怕是在朝堂上也照幹不誤,大不了不做官。”
仇恨這東西,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哪怕是聖人也不一定能做到。
陳長安沒有殺丁永春。
但丁永春是被陳長安弄進監獄,並被法院判了一個無期徒刑。丁永春的這一生,等同於毀在陳長安的手裡。
作為丁永春的親生兒子,丁勇心裡的仇恨也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
丁勇的脾性像他老媽楊曉霞。
是很能忍的一個人。
有全域性觀。
就算是要報父仇,丁勇也不會像孔夫子說的那樣不計代價、見面就幹。
在丁勇看來,孔夫子也是一個忽悠學生的老匹夫。
報仇這種事情,怎麼能逞匹夫之勇?
以命換命,這是下下策。
為父報仇的同時還能站著把錢掙了,並能確保自己可以全身而退,這才是真正的王者!
王者報復,不需要寢苫枕幹操傢伙,有腦子就行。
回到紅景大酒店之後,丁勇站在酒店天台,以上帝視視角展望著這座城市的風雲,心裡從未像現在這樣透徹過。
跟仇人合作,可以!
畢竟,跟金錢過不去的金融操盤者,不是一個合格的操盤者;只要呂州的文化走廊能醞釀出成熟的商運作模式,隨時都可以投資。
在合作框架下,將來也有更多的機會接觸陳長安、瞭解陳長安。
天下無完人。
陳長安的宦海生涯中不可能沒有半點漏洞,一朝逮住機會,遲早可以送給陳長安一個驚喜,讓他也嚐嚐無期徒刑的滋味!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牽著我的鼻子走。”
“陳長安不行!”
“你,也一樣不行!”
丁勇凝望著九萬里蒼穹,清冷的目光中透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意志力,這種意志力連老天爺都不放在眼裡,主打一個我命由我不由天。
放眼現在的呂州市,敢蔑視陳長安的人,大概也只有丁勇。
在許多人眼裡。
陳長安始終是個不可戰勝的妖孽。
即便是像沈薇這樣的紅三代,名副其實的天之驕女,她用了三年時間去了解陳長安,結果瞭解越深,情愫也越深。
這個時代的送別,沒有長亭晚,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只有人來人往的火車站。
距離檢票口越近,沈薇心底的離愁別緒也越濃烈。
回頭見陳長安揮手道別:“一路平安。”
沈薇一時把控不住自己的情緒,急奔兩步撲進了陳長安的懷裡,緊緊地摟著陳長安的腰:“今晚不走了,我想跟你促膝長談。”
這突如其來的傾訴,把陳長安驚得心跳加速。
一雙無處安放的雙手。
想摟又不敢摟。
大庭廣眾之下,陳長安只好把雙手高高舉起,硬著頭皮回了句:“再往前走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我有工作要跟你談,跟我來。”
沈薇鬆開了陳長安的腰,
但她卻沒有進站檢票,她將左手伸進陳長安的褲袋,把賓士車的車鑰匙掏了出來,邁著任性的步伐直奔停車場。
陳長安只能無奈地跟在後面。
半小時後。
沈薇把車開到了儒墨世家,她在這個小區有套房子,是父母給她買的,以前在呂州工作的時候,她就是住在這裡。
進到屋裡,陳長安問:“什麼工作?省裡反腐……”
沒等陳長安說完。
沈薇已經擁吻而上,根本就不給陳長安說廢話的機會。夜燈下的滿腔熱情炙熱如火,瞬間便點燃了陳長安的情緒。
但沈薇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夜半無人私語時。
沈薇把耳朵貼在陳長安的胸膛上:“你的心跳好快。”
“確實有點慌張。”
陳長安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好想來根菸壓壓驚,可惜床頭櫃上只有一個空調搖控器,十八度的低溫,終究沒有冷卻被窩裡的燥熱。
沈薇道:“公僕的職責是執政為民,我們並沒有違背這個原則,也不存在違法交易。從生物角度來講,男女之間的事跟吃飯、喝水沒什麼區別,都是生理需求之一。你為什麼要慌張?難道我渴了,喝一口水也有錯?”
“私德不修,你說呢?”
“所以,難道你認為道德審判是正確的?如果道德審判是正確的,那要法律做什麼?”
“違背公序良俗也不行。”
“呵呵……”
沈薇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她不是無話可說,而是知道自己人微言輕,無力與整個世界對抗。
她在想自己到底侵犯了誰的權益。
思瑤?
這事只有韓思瑤有評判權,旁人無法蓋棺定論。而現實是,喜歡操起審判天秤的人,往往是與之不相干的旁人。
所以人類發明了“人言可畏”這個成語。
奇怪的是,人人都不喜歡被這個成語制裁,卻總有人喜歡拿這個語成去制裁別人,這光怪陸離的人類社會。
沈薇收起雜緒笑了笑。
又對陳長安說:“新文化運動到現在,都快一百年了。一百年的時間,我們一點成長都沒有,還是活在被董仲舒歪曲的儒家思想下。”
“我不想討論這個問題,不合時宜。”陳長安蹙起了眉頭,這如履薄冰的人生,有些話不是他想講就能講。
就像上次在槐州賓館跟沈薇論人身自由權。
他也只能打馬虎眼。
陳長安撇開話題問沈薇:“省裡最近有什麼動作沒?”
“原本要查衡州市的市委書記,肖元山。”沈薇道:“但因處處受阻,查不下去,現在已經不了了之。”
“我問的是跟呂州有關的事。”陳長安笑捏沈薇的鼻子:“你扯哪去了?這麼不開竅,豬。”
沈薇順勢把腦袋一拱,趴身上輕咬了一下陳長安的下唇,含情脈脈地笑望著陳長安:“你才是豬。”
“說呂州的事。”
“呂州無事,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