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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門前：“老公，你說孩子這病是怎麼得的，以前都好端端的，這馬上要上初中了怎麼就得病了？”一箇中年婦女抽泣著看向男人。
男人低著頭，手上夾著煙，菸灰快到手指了他才抬起頭猛然吸了一大口，緩慢地吐了出去：“我們兩家都沒有遺傳病，孩子從小身體也沒有問題，從咱們搬到新家半年多，她偶爾流鼻血，現在我們住了一年，確診白血病，能不能是房子有問題？”
女人不可思議的問到：“咱們找的中介，中介跟我們說的很好啊，那房子直接拎包入住，他們公司規模也很大，再說了房子怎麼會讓人生病？”
“咱們在這猜也沒用，你回病房吧，替換一下媽，讓她回家休息，我晚上來替你。我去找一家能鑑定這些東西的的機構。”男人說完，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菸灰，整理了一下藍色工作服，匆匆忙忙走了。
“先生您好，是需要上門檢測甲醛嗎？我們這裡普通甲醛檢測是150/點;
CMA單甲醛檢測是300/點;五項CMA檢測是500/點位。
五項包括甲醛、苯、甲苯、二甲苯、TVOC
比如您的房子面積是100平方，按照空氣採集標準，100平方需要設定4個檢測點位。
若按普通甲醛檢測是150/點，4個檢測點位，上門測甲醛一次需要600;
若按CMA單甲醛檢測是300/點，4個檢測點位，上門測甲醛一次需要1200;
若按五項CMA空氣檢測是500/點，4個檢測點位，上門測甲醛一次需要2000。”
男人聽到店員介紹這些，想了一下：“哪一種會導致白血病？”
店員負責銷售,自然是想多賺點提成，雖然不太懂，還是忽悠到：“這五項對身體都有不良影響，檢測費用單項和五項也沒差多少，不如直接做五項的，檢測出來，自己心裡也安心一點。”
男人沉思片刻：女兒這個病已經花光了家裡的積蓄，如果真能證明房子有問題，是不是可以去找中介公司算賬？
他拿出手機，想了下“能不能開發票？”如果檢測出問題，檢測費用也要他們拿出來!
店員忙不迭的答應：“當然可以，我們都是正規公司，您掃我，還是我掃您。”
三天後，趕上他下夜班，來不及去醫院看看孩子，先回家跟著檢測公司進行檢測。
儀器擺放沒多久，滴滴滴滴滴滴滴滴……一連串的叫聲從房間幾個角落此起彼伏的響起來，工作人員看著儀器上面還在上升的數字大跌眼鏡!
“先生，您看看吧，房子裡面五項全部超標，這根本不能住人，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
男人顫抖著雙手扶著儀器，眼淚含在眼圈裡，生生忍著，不讓它掉下來，心中無比憤怒：花了半輩子的錢買學區房，就為了孩子上個好的初中，可以考上好高中甚至好大學，不要像他一樣，當個日夜倒班，生活作息顛倒的工人。結果這不是房子，簡直就是毒藥!
男人拿著醫院病例和檢測公司的檢測報告風塵僕僕趕到房地產公司。
“你們老闆呢？”男人對著前臺問到，前臺美女抬起頭，職業假笑“您有預約嗎？什麼事情找我們老闆？”
“你們老闆到底在不在!”恰逢各個部門都還在開晨會，銷售行業的早操千篇一律，無非是彙報昨天的業績，安排今天工作內容，喊口號，做遊戲。男人的聲音很大，很多人都聽見了。
隊伍末尾的王萌一邊聽著領導給他們打雞血,一邊盤算著弟弟妹妹的學費,三個人的房租,馬上換季,他們兩個還需要買衣服褲子鞋子,內衣內褲，自己每天都是工裝，倒是省錢了……，挨著門口很近，王萌伸出頭悄悄看一眼，誰早上火氣這麼大？
男人正好抬頭看過來，見是一個扎著馬尾，戴著眼鏡的年輕女孩，愣了一下，認出來，就是這個看起來像老師一樣的女孩給他介紹的現在的房子，當時那個女孩不光氣質像老師，講起道理一套套的，再加上當時的房子她老婆一眼就相中了，所以沒幾天就簽約買下來了。
“唉!你，你，你，就是你，那個戴眼鏡的女人!你過來!”男人顫抖著手指著王絮，王萌一臉懵逼指著自己：“先生，找我什麼事？”腦子裡扒拉幾遍也沒發現這張臉。現在的男人鬍子拉碴，滿臉頹廢，工作服油漬麻花也沒換，哪能和當初喜氣洋洋看房子的人想到一起？
男人悲從中來，扯著王萌的胳膊，王萌嚇了一跳，喊來部門經理。部門經理身高一米八，體重180斤，以前是安保公司經理，渾身肌肉。男人慫的撒開手，表示想和他們聊聊而已。
部門經理和王萌把他請到隱蔽的會客室，隔音不說，不是公司員工也找不到這裡。
男人坐下後把孩子病例還有第三方檢測報告放在桌子上，看到他們倆拿起來看，狠狠地咬了一下牙，緩緩開口：“我是一年前從你手裡買的這套房子，不知道你還記得嗎？第一次看房子我自己來的，第二次我帶著老婆還有女兒一起來的。”王絮正在看病例：“這病例是你家孩子的嗎？”男人顫抖著嘴唇：“是啊，我家孩子的。你賣給我的房子，當時是拎包入住，我們三口人把租的房子退了，拎著行李就去住了，孩子也高興，終於有屬於自己的，好看的房間，不擔心房東趕人。”男人身側的拳頭用力的握了握：“入住半年，孩子偶爾流鼻血，我們當時沒當回事。”隨後男人嘶吼著說：“可是!孩子流鼻血越來越頻繁，越來越不對勁!到醫院檢查出來，竟然是白血病!你們看看檢測報告!全都超標了!如果不是因為裝修材料有問題，我家孩子健健康康，馬上就可以上初中了!”
部門經理拿起兩份單子大概看了看：“先生，您冷靜一下。對您的遭遇深表同情。但是裝修房子也不是我們中介公司裝修的，對吧？我們只是負責把別人的房子賣出去，您想想，是不是？”王萌見縫插針：“先生，當時咱們一起看的房子，房子是學區房，三樓，不臨街比較安靜，這些你們都認可對不對，裝修是賣家自己裝的，我們也不瞭解。您是買家，買到手沒入住的時候就該自己找人檢測下吧？就比如在超市買盒點心，您不也得看看生產日期，看看配料表才吃嗎？”男人看向他們充滿期盼的眼神一點點變冷：他聽出了弦外之音，這兩個人話裡話外都在推卸他們的責任，把責任全推回給自己了!真是吃人不吐骨頭!那房子當時看的時候特別新，沒有生活氣息。他提出疑問的時候，眼前這個中介說是婚房，小兩口住別的房子了，這套才轉手的。現在回想起來都是狗屁!誰家新婚夫婦能用那麼垃圾的材料？結婚生子一輩子大事，絕對會千挑萬選買環保材料吧？眼前這兩個傢伙的態度如此一致，看起來不像是第一次說這樣的話。今天估計也找不到老闆“上樑不正下樑歪，老闆能不知曉每套房源的來歷？男人深呼吸幾口氣，緩緩壓下了心底的不甘。打吧，好像打不過，說，現在也說不過。先回去看看女兒吧。他站起身：“行了，你們別說了，我不想聽。你們老闆在嗎，我想和他談談？”經理堅定地回答：“我們老闆一般情況下不在公司，每個月就開總結會過來，那要月末了，現在才月初。”男人搖搖頭，有點耳鳴，還有點眩暈。一路走著，迎面看見了幾個公司裡面的中介，統一的黑色西裝，真是人模狗樣，賣一套房子的中介費，夠他累死累活上半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