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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問猛地回頭。
稍一抬眼，就看到任寂站在他身後，頭髮上還沾了細碎的雨水，但不多。
“…先生？”
男人無聲站立，垂著眸看他。眉眼凌厲，沉著臉沒有表情，但依稀能辨別出一點醞釀著的怒氣。
目光撞入任寂的視線中，那雙漆黑瞳孔一動不動注視著自己，平靜晦暗，深沉好似冬夜大海，明明燈光充斥著房間每一個角落，卻沒能將這雙眼照亮。
被這樣一雙眼睛盯著，壓力太大了。邱問總有一種再也逃不脫，被徹底掌控的錯覺。
邱問被駭得有些錯愕和發怵，心臟狂跳，沒見到任寂之前的擔憂在見到任寂後反而愈演愈烈，他站起來，試探著伸手。
纖瘦的手抓住任寂臂膀，根本圈不住，只能虛虛握著。邱問歪過頭仰面去看任寂，依舊那般黑沉，但至少沒推開他的觸碰。
“怎麼了先生？出去發生了什麼事嗎？”雖然雷雨天任寂的情緒會更加反覆無常，說白了就是暴躁易怒。但絕不會像現在這樣安靜到讓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衣服也被淋溼了一點，雨珠掛在面料細細的毛絨上，沒有浸透進去。
問話沒有得到回應，任寂依舊沉默著。
邱問更加擔心了，嘆著氣去牽任寂的手，往身邊拉了拉，“我們去休息室換身衣服擦擦頭髮好不好？”雖然淋到的雨水很少，但還是擦一下，萬一感冒呢。
任寂雖然臉色很沉，眼神也沉寂的讓人害怕，但沒有拒絕邱問的靠近，被拉著走也沒吭聲，總體而言還算是乖的。
就是這個狀態……
邱問拉著任寂去換了衣服吹乾頭髮，揣摩著任寂的情緒，想了想還是先留在休息室。
“先生，要不要跟我聊聊？”
任寂不想聽到聊聊這個詞，總感覺推心置腹的聊了，邱問就會把他要離開這件事擺到明面上來。
都是折磨。
無論是邱問密謀著要悄悄離開，還是打算光明正大和他告別，對任寂來說都是折磨。
是對他這些年自傲的懲罰。
按照他的脾氣，現在就該大發雷霆，把所有能砸的東西都砸了來發洩怒火。亦或者在商臨序辦公室時就徹底被引爆，在商臨序面前失控、醜態百出。
也有可能砸了自己的車，或者是車速飆到最大，用生死一線的刺激來緩解那份焦躁不安。
可他都沒有，甚至還算平靜的遵守交通規則，安全開車回來了。
他只是…焦躁的想要見一見邱問，想確認這個人是否還在。
邱問還在他身邊嗎？
今天還在的，那明天呢？後天呢？
未來的每一天…邱問都會在嗎？
可邱問已經打算離開了。
不對，他應該理智一點，不能偏聽偏信商臨序的話，畢竟那是個狡猾的老東西，滿嘴虛偽的謊話，最會挑撥離間。
他應該親口問一問邱問，從邱問這裡得到準確的答案。
可他不敢問，他怕得到準確的答案。愛情會讓人勇敢或懦弱，兩個極端，而他成為了惶惶不安的後者。
邱問想在任寂對面坐下，但任寂不願鬆開他的手，且無意識的不斷摩挲著，彰顯他動盪不平的內心。
他又嘆了口氣。邱問見過任寂很多種狀態，暴躁生氣的、疲憊捏眉的、也有冷漠寡言的。
但就是沒見過他失意空茫，走神多思的模樣。
這是去哪了。
怎麼回來就變成這樣了？好像被奪舍了似的。明明只淋到了少量雨水，但整個人看起來就好像是被傾盆大雨澆頭淋下，溼漉漉還可憐兮兮的委屈小狗。
給邱問一種擔憂又憐愛的心情。
問話也不回答，傻愣愣的。
正琢磨著說點什麼勸解一下任寂，任寂就動了。
任寂抬頭，眼神溼淋淋的看過來，暈染著幾分涕零如雨的弱小出來。邱問一看更加憐愛心軟了，伸出手抱住任寂，在他後背溫柔拍撫。
“沒事了沒事了，有什麼不高興的呢。”邱問像哄孩子一樣，“有我在呢，不要難過了。”
聽到‘有我在’這三個字，任寂有些應激，他猝然用力抱緊邱問，使勁扣在自己懷中，手指骨節因用力而泛白。怯然無聲宣洩著情緒。
這是他第一次，情緒混亂，難以自控的時候，以安靜的方式度過。
在邱問看不到的背後，任寂眼眸中盪漾開了許多說不清道不明，混亂的情緒，還有濃厚化不開的不安。
“邱問。”任寂終於開口說話了，聲音是令人訝然的嘶啞，“你會不會離開我？”
邱問怔愣，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任寂的行程表都在他手上，所以說明任寂的所有外出他應該都知道的，但偏偏今天的外出不在行程表裡。而且任寂是獨自外出，連保鏢都沒帶著。
所以他去見的人，是一個可以在掌控之中，但見了會給他造成不愉快的人。
能夠精準惹毛任寂的人，嚴格來說，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那就是商臨序。
並且…提起他要離開這件事的，那就只有商臨序威脅他給出的主動提離職的期限。
該死。今天任寂絕對是去見商臨序了，而且在商臨序那裡受了刺激，還從那個賤東西嘴裡聽聞了他要辭職離開的訊息。
果然是商臨序的手段。他總喜歡用言語的挑撥來攻詰他人，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陰戳戳的令人生厭。
但商臨序對他的威脅已經沒用了，就算他嘴皮子說爛了都沒用，他不會再離開任寂，所以他的目的絕不會達到。
邱問深吸一口氣，笑著抱住任寂，臉頰貼在肩骨處，無奈著說：“怎麼會，我不會離開先生的。”
但邱問中間空白了挺長一段時間，這段空白在任寂心上越劃越深，眸色也就愈加深沉。
他猶豫了，在想著怎麼欺騙我嗎？
任寂失神的想，他果然是想要離開我的，不然應該第一時間，毫不猶豫說不會離開…可邱問沉默了。
到這一刻，得到一個不想聽的答案後，任寂反而冷靜了下來。
他垂著眼，鬆開邱問，輕輕吻著邱問天生上揚的唇角，黯然心想。沒關係，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一下一下的親吻著。
邱問有些疑惑，但親吻密集，思緒也被任寂熟練帶空，他閉上眼，乖巧獻出自己。
手掌漸漸施力，任寂抱著邱問放入床褥。